听完这俩人的目的,吴回想了半天,却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猪八戒是正规修真科班出身的?”
朱无能笑了,对张菲说:“飞子,给他来一段。”
当年在天蓬元帅麾下任职的时候,猪元帅常常跟部下吹嘘这一段,张飞自是滚瓜烂熟,后来在《西游记》里猪八戒初遇孙悟空,自报家门也是这段——
“自小生来心性拙,贪闲爱懒无休歇。不曾养性与修真,混沌迷心熬日月。忽然闲里遇真仙,就把寒温坐下说。听言意转要修行,闻语心回求妙诀。有缘立地拜为师,指示天关并地阙。得传九转大还丹,工夫昼夜无时辍……”
吴回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看《西游记》时从没注意过里面的诗词,想不到猪八戒还真是修真出身,修的还是道家正宗嫡传“九转大还丹”丹法。
不过吴回突然又想到一件事:“不对啊!你们三个的目的是互相矛盾的啊,这这这,时空是错乱的啊。如果说唐僧回到沾破经书那段,旁边就是已经离开高老庄的猪八戒了,更没张飞什么事了。如果说猪八戒回到高老庄那段,也没张飞什么事。如果说张飞代替猪八戒贬下凡,那猪八戒也没高老庄那段了。我脑子都弄糊涂了……等等,我想想啊,对,只能给一个人用,其他两人是不能用的!有了你这段就没他那段,有了他就没……”
“所以说你想太多了。”唐三摇头叹道,“你的小说连签约都还没签,就想着以后改编游戏、电视怎么分成?笑死人了。”
朱无能在旁边解释说:“咱们先把时光机弄到手。至于到手后给谁用,那是后话了。要是像你这么想,此刻咱们三个还在天上勾心斗角,互相陷害,又怎能在人间互相扶持,携手寻找?可见我是多么大公无私,明知张飞下凡就没高老庄了,我还是给他指这条路,啧啧,我实在太感人了!——你懂了没?先齐心合力找到再说,至于给谁用,那就各凭本事了。”
“比如我,”张菲兴高采烈的说,“我肯定是明抢了,直接揍扒他们两个抢过来走人。猪哥肯定是要用骗术骗过来,而老大呢,他太牛B了,我可猜不到他会用什么方法。”
唐三在旁边只是莫测高深的吐着烟圈,意思是说就凭你们哪猜得到我的手段?
听完这些,吴回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太天真了,这是真正的天真!
具体分析一下:找不到时光机,挂。找到后不能用,挂。时光机是假的,挂。时光机是真的,但只要其中一个人使用了时光机,其余两个就永远回不去了,永远变成凡人,生老病死,永堕轮回,挂。
每一步出问题都会挂,而且挂得很惨,挂得一无所有,从高级神仙永远变成吊丝穷鬼。但他们居然还能合作到现在,没有去暗害其他两人让自己机会高一些。
如果没有张飞朱无能赚钱养家,乞丐唐三也没办法天天悠哉去晒太阳找时光机(唐三从来没有讨到过一分钱,因为他手脚完好又不会唱歌又不会在地上写字又不会做可怜状,呵呵)。而找到时光机后,唐三也毫不犹豫告诉了其他两人。
而且得手之前是相濡以沫的兄弟,得手之后就立刻要大打出手、尔虞我诈——这种角色转换实在太强悍了,更何况他们早就明白会发生这种转换。
这不是凡人的思维方式!只有真正天真的人才能互相配合完成这整个过程。现实社会虽然也有这种暂时合作以后再对立的情形,但多少会互相防备,绝对没有他们这样毫无渣滓的心灵。
只是,现实社会是残酷的,是尔虞我诈,踩着别人往上爬的,这三个天真的凡人怎么给自己想要人生?我要的人生可不是他们那种什么大圆满、田园生活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我要的是YY小说里面主角的那种YY到极致的人生。
吴回还在琢磨,那边张菲已经喝得有点高了,涨红脸粗着脖子不耐烦地吼道:“咱们已经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怎样?给个准信。要是不同意老大‘给你人生换你机’的方案,我大飞哥可是丑话说在前面——我要抢了。”
“可是……”吴回心中纠葛。
虽然刚才韩老头露的那一手,并不是魔术可以做到的,这让他多少有些动心。但毕竟付出的代价也不小,尤其是要和他们住在一起。万一他们真是骗子,那他从此就要被他们缠上了。再说特异功能嘛,也不是只有神仙才会。
“我其实挺愿意的,但现在就答应的话,稍显快了点……我回去考虑下吧,这可是人生大事啊。”吴回字斟句酌的说。
这话倒也不假,吴回确实有心试试,但毕竟这种事情实在太夸张了,吴回除了一个时光机,本质上还是接受现代教育的都市人,接受起来确实有难度。
旁边韩老头劝道:“小吴啊,我以居委会主任的身份作保,这三个确实是唐三藏猪八戒和张飞。那,就算你认为他们不是,反正你就试试也没差嘛。如果你真的以后被骗钱或者失身,你来找我,我老韩拼着贪污公款也补给你,我的老菊花也随便你捅。”
吴回一口酒还没喷出来,唐三已经站起身,掸掸身上的灰尘,淡淡的说:“老韩别说了,是我看走眼了。吴回?名字起得不错,可惜你不配!起手无回大丈夫,你不过是个娘娘腔的伪男。有你这种儿子,你爸妈活该被车撞死。”
“你说什么?”吴回一股火腾冲的起来。
“老大说你没用。没用这个词懂不懂?就是废物。一无是处的窝囊废。”张菲也站起身,凶神恶煞的对着吴回怒目而视。
吴回握紧双拳,牙关咬得格嘣嘣响。
“想打我?来啊。”张菲操起一个空酒瓶塞到吴回手中,指着自己脑门说,“照这打。”
吴回握着酒瓶的手青筋直冒,脸涨得通红,整个人都在颤抖。
“吓傻了吧?”张菲拍着自己厚实的胸肌,开心的说,“看看你那***样。”
朱无能在旁边乐得哈哈大笑,顺手递上一杯酒。张菲接过来泼在吴回脸上,笑着对韩老头说:“挺好玩的,随便泼他酒他也不会动,你也玩玩。”
吴回还是没说话。
“废物。”张菲摇摇头,大摇大摆坐下,吃菜喝酒,正眼都没看吴回。
“哐!”碎片四射,唐三的光头潺潺流血。
“故意激我,是吧?你TM有本事就自己来,只会怂恿别人,自己当缩头乌龟?”吴回对着唐三大吼。
“这个表现如何?”张菲用询问的眼光看着血流满面的唐三。
“靠,还真没想到……”唐三捂着脑袋没好气的下了判断,“还行吧。”
“小子,有你的。”朱无能笑嘻嘻的拍拍吴回的肩膀,“我们都没料到你居然打的是他。OK,你通过考验了。”
话音未落,吴回一杯酒泼在他脸上,随即又一杯酒泼张菲脸上。
“去你M的狗屁考验。他是主使,你们两个是帮凶,所以我只是泼你们酒。如果你是幕后主使,我TM一样敲破你脑袋!”吴回一字一句的说。
“你还蹬鼻子上脸了啊?”这下朱无能也不乐意了,解开西装纽扣准备干架,因为他帅气飘逸的秀发被泼湿了。
韩老头赶紧劝架,可是朱无能那吨位他实在扯不住,张菲却在旁边鼓掌说小吴这话说得不赖,够爷们。同时那边唐三大呼小叫说谁过来帮我止止血。
正在一团混乱的时候,餐馆经理李胖子听见里面的动静推包厢门进来,看到这场面马上皱眉说各位,要打架请出去打,小店还要做生意,可经不起你们折腾。
韩老头连忙说没事没事,玩游戏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的人酒瓶敲脑袋。其他几个人包括唐三朱无能都说是啊是啊,咱们天天玩呢,要不老板你也来玩?
李胖子说神经病,你们喝多了是吧?赶紧结帐走人,老子认亏给你们打个七五折,待会你们玩出人命来我这店就得关门大吉了。
那边厢唐三翘着二郎腿说,结帐也不是不行,再送盘毛豆吧。还有,你这有没有碘酒、纱布、消炎药什么的,一并也送了吧。另外,就七折吧,价钱好算一些,凑个整数。
李胖子楞了半天,看他这血继续流下去的话待会地面可不好洗,人家下一桌客人还以为发生凶杀案呢,于是点点头说算你狠。
……
“我眼光如何?”唐三晃着裹满纱布的脑袋得意的说,“小吴果然有潜力,而且比我想象的还要好。不但真的下手了,而且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那种情况下还能分清主次,不敲飞子来敲我。这一点连我都没料到。”
“那餐馆老板说得不错,你们是神经病。”吴回按着遥控器来回换台,皱眉说,“怎么就这几个台?”
“有线电视不要钱啊?要不你付?”朱无能还在生气,拿着电吹风站在穿衣镜前,对着刚洗完的头发吹个不停。
“你那一下子虽然气势不错,不过手法力道就太差劲了。赶明我教你两手,一定砸得漂亮。”张菲在客厅做俯卧撑,脸不红气不喘。
唐三说:“飞子这话提醒我了。喂,猪头,别吹了,过来商量一下,咱们怎么开始训练吴回。是先练体力呢还是智力?”
“算了吧您,就算练成张菲那身板,也就打几个小混混而已,我可不想往黑社会发展。”吴回头都没回,只顾看电视。
张菲郁闷不平的说道:“这都怪那个什么‘起点’洗点网,不光法力神通洗了,我一身武功也被洗得几乎没有了,否则哪里是一个打十个,我一个打……”
“打一百个又怎样?现在可不是‘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那个年代了,现在都是飞机大炮坦克航母,你丫还玩蛇矛呢,人家一枪就把你崩了。”
吴回那一瓶把唐三头砸破,自己也好像开窍了,知道对这几个家伙该怎么说话。
“还有你,要饭的唐三。OK,就算你真是唐三藏,但你当年就很菜,现在更是个屁。只会一天到晚像个神经病一样装腔作势,你要是带个紫金钵盂过来,还能去苏富比拍卖换点钱花花。现在?靠,屁都没有,只会耍嘴皮子。”
“夸你两句,尾巴还翘天上去了?别以为敲个酒瓶就怎么怎么了,你还差得远呢。”唐三不满的说。
“差你妹。”吴回说。
“看看你这说话方式,真叫一个做作!我们这么说话,那是出于真性情,而你这明显就是装出来的。本来一苦逼少年,过着半死不活混吃等死的日子,蔫蔫的像个弱鸡,又胆小又窝囊,现在却故意装豪爽装生猛,结果装成四不像,反而更像个骂街的泼妇一样,要多恶心有多恶心。真正的生猛不是装出来的,就像真正的勃1起不是靠手,而是发自内心的威尔刚!”唐三指着张菲对吴回说。
“要说做作谁还有你做作?老子要不是无路可走了,也不会豁出去赌这一把!反正破罐子破摔,谁怕谁?我跟你们回来,并不等于我怕了你了!”吴回不甘示弱。
唐三摇摇头:“半小时前你还是犹疑纠葛、怕前怕后,现在却走向另一个极端,烂命一条爱谁谁。我故意激你动手,是为了唤醒你的斗志和血性,不是要你破罐子破摔!我们要的是赌命而不是赌气!不过你这又再次提醒我了……好了,咱们先不练什么东西,先给你洗点。”
“洗点?”吴回不明白,“我有什么点好洗的?”
“你看看你的脸,就像被晒过一千遍的苦瓜那样干瘪皱巴、毫无生气。你的人生完全没有任何滋味,只剩下苦味,若是不把你这份苦味消除掉而贸然激发你的血性,只会让你变成愤世嫉俗、报复社会的暴徒。”
唐三说着,点上一支烟,一派哲人风范:“你的心太疲倦了,已经长满了灰尘和蜘蛛网。这不是靠砸个瓶子就能解决的事,这需要彻底的清除,需要把你过去的那种乖戾阴沉的气质一扫而空,重归天真灿烂——这叫做‘复归于婴儿’,道德经里面有写……”
“少废话,你决定怎么清洗?”吴回问。
“今晚先在这住一晚,明天我们去游乐园。”唐三立刻说。
吴回奇道:“去游乐园干什么?和小朋友一样玩玩游戏,这就叫复归婴儿?也亏你想出这么无聊的方案。你的智慧没这么差劲吧?——还是去抢劫小朋友?这我倒有点兴趣。”
“抢你妹。”唐三不屑的说,“你不懂,去了就知道了。”
“可明天我还要上班啊。”吴回皱眉。
“上个屁。”唐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