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种种,林如蕙并不是很容易接受别人的人,落入异世,面对陌生的环境。母亲孙氏在自己生病的时候衣不解带的照顾,让她渐渐接受这个母亲,渐渐习惯陌生的亲情。而林芷娘对她来说,就像邻家的孩子一样,熟悉但是不热络,身份隔着嫡庶,也没有必要去刻意应酬。既然存了这样的心思,三年来也是对这个二姐淡淡的,两个人就这样半熟不熟的相处。不想多接触,也不想多理会,打理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郑嬷嬷自小跟苏绣大师孟六娘学些针线起就知道,自己是侯夫人预备留给大小姐针线上备用的。世家小姐对针黹女红,琴棋书画,厨艺园艺,打理庶务都要有所了解,虽然不必样样精通。最好是有一两样比较娴熟,最好不过针黹女红或琴棋书画,说起来总是更加耀眼,更能彰显世家风范。各府都可以培养自己的针线班子,主要打理夫人,小姐等主子们的日常物用,总有自己拿手一二的技法被视为传承,不为外人所知。没有合适人手的人家,也可以把日常大部分所需交付外围的针线坊或者绣坊代为打理。
郑嬷嬷几十年功夫,技艺精湛,为人谦和,又生得圆脸富态,更显得和蔼亲和。自打理林如蕙身边庶务起就与杨五娘一内一外将诸事打理的仅仅有条。
正带着红纹等几个小丫鬟在东厢收拾针线,看到林如蕙进门,就笑着说:姑娘今回来的倒早。刚魏嬷嬷遣人来让把府内去年的账目拿来,让姑娘慢慢看即可。又问了姑娘最近的针线。
林如蕙让给除去外衣,脱了绣鞋坐在迎窗软榻上,闻言看了郑嬷嬷一眼,抿了口茶说:母亲有话交代二姐,我就先回来了。账目放在书房吧。嬷嬷却要想想,大姐下月初生辰,送个什么好点。
一旁的红纹就跟着说,大小姐年年生辰是不做寿的,今年倒是提前几个月张罗,还特特请王府嬷嬷嘱咐太太一定携了三姑娘前往,却不知为何……
林如蕙闻言,脸上颇不自在。正想说些什么,杨五娘却先说:这小蹄子,转的这些心思,不管因为什么,及特意交代了,夫人想必更是知晓也同意了的,咱们只专心做好自己的事情便罢。
一席话到说的红纹暗暗吐舌,自悔多言,偷偷睃了眼三姑娘发现并没有什么不悦,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林如蕙脸色缓了缓,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过是太太要给她相亲而已。六月大姐家的淳哥过生辰,母亲特意交代了姐姐去打听,也安排了此次宴请。这些却有些不好说出口,五娘自是知晓,也觉得夫人的安排再好不过了,这几个月也和郑嬷嬷商量着着手准备整理布料针线,挑选人手,一幅准备嫁妆的架势。
相亲,即使在前世也是很让人难为情的一件事情,完全不熟悉的两个人,坐一起说一些没营养的家庭调查事宜,如果彼此都合眼还稍好点。万一一方不是那么满意,即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合宜,不露出什么不满或者热情,一直坚持到可以说再见不失礼的时间。
在这样的时空,本来也做好了盲婚乱嫁的准备。本来无所谓和什么人过日子,关键看自己怎么经营。再说,亲身父母选择的婚事,再差也有限,肯定是门当户对,理所当然的家庭。谁知道自己果然被误导了,这里很多世家的婚姻是从相亲开始的,虽然不知道程序是什么,肯定跟自己想象的也差不了多少。
一旁碧痕上前为林如蕙冲了新茶,红纹也拿来了书,借此刚刚好掩饰过去。
沁芙打帘子进来,福身说道:二小姐来看姑娘了。
林如蕙微挑了眉,有点意外,朝五娘挥了挥手,五娘就让沁芙给林芷娘带进来。
林芷娘还是刚刚的打扮,想必是从太太处直接来的。果然,两人行礼毕,林芷娘说:妹妹,母亲刚让我多跟妹妹身边的……郑嬷嬷学学针黹,我……妹妹虽年幼……却针线精进,即使母亲结交世家命妇多交口称赞,称绝……必是名师指点,我心多向往……
还未说完,脸就红了些,想必有些害羞,不用说,肯定是太太让她多留意自己的嫁妆,也不好明说而已。不过看林芷娘的样子,想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姐姐,也太客气了,郑嬷嬷是外祖母赏的恩典,指点我诸多事宜。即便是求教,上有祖母母亲教导,下也要问问郑嬷嬷的意愿……”想怎么样都可以,我却不打算插手。
林芷娘的脸更红了,喃喃的说:是我唐突了……还请妹妹见谅,其实是我求了母亲的……唐家……我不能丢了母亲的颜面。
林如蕙微叹了口气,真的是没有相处的缘分,像这样一碰就碎瓷娃娃样的女子总是觉得还是敬而远之的好点,有点过分的不符合身份。一个妾生的孩子,十几年来无声无想的长大,能有几多是真的天真。对林芷娘,母亲的心思,她也多多少少知道,不过是一双碗筷,等到长大了就认真准备一份嫁妆而已。据说,当年的姨娘也是最温柔不过的女子,从不与人有什么争执。不是过分的纯真,就是心机太深。两样都不适合做朋友,但是既然提到了侯府,提到了母亲……
“二姐姐,也是我多想了。姐姐每日上午可以商量郑嬷嬷,或是在这里或是别处,都可,只请二姐姐多多海涵”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出嫁前她也要忙碌自己的嫁妆,相见之时不多,随他们去吧。
又让一旁侍立的碧痕去请了郑嬷嬷来,端了机子让她坐下,林芷娘安安稳稳的给郑嬷嬷行礼,郑嬷嬷站起身来福了身回礼,连称不敢。
自此,林芷娘上午时分带了丫鬟,捧了针线来青芴阁跟随郑嬷嬷学习针线。林如蕙却改了上午临摹习字,或者其它。
晚饭时间,正房里,父亲林宗扬今日回来的早,等林如蕙进房时,母亲正服侍父亲用茶。林宗扬穿了群青色直身长衫,头戴束发方巾,显得利落舒雅,眉宇间却现坚毅,只是眼睛看着孙氏淡淡柔和。
林如蕙站在前厅,看着黄黄烛光下并肩而坐的双亲,一时间有些恍然,不自觉的眼眶有些湿润。
一旁魏嬷嬷笑着拉了拉她的袖子,林如蕙才躬身给父母行礼,并借机整理了眼眶。
母亲携了她的手复又坐在林宗扬身边,“难得你父亲今日回来的早些,下午就炖上了嫩嫩的野鸡,还有你爱吃的百合臻。”
林宗扬看着女儿稚嫩的脸庞,微微扬起的额头,心里一阵阵温暖骄傲,好像不知不觉的就长这么大了。又抿了口茶,问她最近的功课,写字和画画。林如蕙站起来一一回答,面带微笑。
“诗书字画,尤其是习字需要勤加练习,一定要持之以恒,勿因为一时懒惰耽误时光。圣人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可见修身养性之重要,汝切记。”
林如蕙闻言,敛色正身行礼,“谨遵父亲教诲”
林夫人嗔视林宗扬,明明是很关心的话语,说起来总是一本正经的。
“过些日子你姐姐生辰,好生准备了衣饰来给我看看,有什么需要的让魏嬷嬷开了库房找给你。别又像平时一样不放在心上,只一味……只是拣些简单的。”
林如蕙也知道母亲就是不想氛围太僵,也顺着母亲说:我的东西哪有母亲的好,到时候母亲可别心痛啊。看父亲也跟着笑起来,心里一松。
虽然与父亲见面很少,但是能感觉的是林宗扬予以自己的宽容,有些适合的想法也愿意跟父亲多多交流。
而林宗扬家族人丁较少,幼时失去父亲,由母亲一手养大,先老夫人却也是持家有道,不仅仅协助林老爷经营仕途,更是打理家业,挣下不菲家资,更重要的是培养了自己的儿子光耀门楣。心志可见一般。
自己失去的父爱,最希望儿女能够不像自己一样遗憾,故林宗扬最是珍惜与儿女相处。儿子林致远承担宗饲重责,他亲自寻访名师,对林致远寄予厚望,让他和所有平常家庭的孩子一样在学院学习,培养他坚定的性格。
林宗扬三个女儿,大女儿小时候正是自己奔波在外的时候,不常相处。二女儿不声不响,从不多言,性情弱些,自由夫人教养。唯三女儿,在京城时多跟随自己身边,相处时间较多,小时候就顽皮,每次见到自己时候却不显露,及至淘气生病后,渐渐收敛小时候性情,想法行事有自己的章法,又想女儿听话同时又想女儿跟自己知无不言,基本上都是在慈父和朋友间不断平衡。
魏嬷嬷进屋回禀,宋管事来回话,已在前厅等候。
宋管事宋振海自幼跟随林宗扬父亲,自林宗扬父亲身故,又跟随老夫人多年打理府内外诸事,即协助老夫人结束南方所有大宗物业,只留下南边两个码头继续经营。带齐所有家资跟随林老夫人从东南跟随林宗扬进京,是府内仆从之首。这个时候来找父亲,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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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新年快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