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我在海中开一扇门
黑色的铁链冰凉而坚硬，握在楚智的手中叮叮作响，如泣如诉。
“到走的时候了。”
楚智微笑着对着锁链另外一端的人说道。他脸上的笑容令人感到寒冷，却又带着无可抵御的威势。
海侠甚平努力地挺直身子，不想要在楚智的面前屈服，只是他的双股已经开始发颤，呼吸早已经变得急促起来。他无力阻止这一切，只能够绝望地看着楚智像是走过一条映满了夕阳的小径，不发一言地从自己身前走过。
无力，并且无法阻止。
海洋……
这一刻，海侠甚平的脑海之中突然浮现出了这样的词语来。
楚智对于这一切早已经了然于心，他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了所有。只见楚智伸出自己的手来，轻轻地点在了监狱的墙壁之上。
监狱的墙壁都是黑色的砖石砌成，每一块都坚硬而寒冷，无论是谁都不能够伤到这些墙壁分毫。能够在极深的海底抵御无尽的海王类和海压的墙壁，本就是一道能够让所有人感到绝望的障碍。
只是对于楚智来说，这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
所以他笑得云淡风轻。
食指轻轻伸出，向着上方滑动，然后在应该的时候向下滑落，滑出一个圆润的圈。
“这是门。”
楚智微笑着转过头，对着海侠甚平说道。
甚平不能够理解，只是无助地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一切。
“所谓的门，便是能够如我的心意，让我到达每一个地方的道具。”
这是楚智的定义，他也是这么做的。
只见楚智的手指轻轻地点在门上，然后往后缓缓地拉动。没有一般的大门开启之时吱吱呀呀的声响，没有稀稀疏疏地灰尘从门缝间落下，只有宛如水流一半的润滑如意出现在楚智的面前。
门，开了。
门外的世界是海洋，都不能够被阳光照射到得海洋，原本充满了海王类和无尽凶险的海洋，这一刻宛如小犬一般安静地匍匐在楚智的面前。
海波涌动，轻轻缓缓。
云淡风轻，面带微笑。
“时间到了，现在是我们走的时候了。”
楚智微笑着对身后的人说道。身后的人没有回答，只是迷茫地抬起头，凝视着楚智，凝视着这个用锁链拴着自己的人。
“对不起，我实在是太高兴了，以至于说错了话。”楚智似乎想起了什么，眼帘微抬，嘴角紧跟着翘了起来。只见他转过头，对着自己身后的人说道，“应该是你的时间到了，时间……死亡的时间。”
身后的人命运已经决定，没有生，没有光，没有希望，有的只是死，只是黑暗，只是绝望。
楚智为她定下了命运，他深信天上地下不会有一个人能够改写。
他自信，他自矜，他自傲，他有这样的资本。
他本就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人。
“可是……”
便在这时，海侠甚平听到了自己同一个牢房的室友第一次发出声音。
这声音很轻，轻得像是风拂过树梢，轻得像是泉水滴落青石，轻得像是天上的云流动，轻轻流过朝霞，流过时光，流过每一个人的心灵。
“可是什么？”
楚智微笑着回首，微笑着问道，微笑着等待。他的心情很好，他从未体验过的情绪正像是山洪一般在自己的心中喷发。
兴奋，幸灾乐祸，残忍，一切能够被叫得上名字的情绪都排着队，匍匐着身子，恭敬地站在楚智的身前，等待着他们的君王检阅。
君王很高兴，很期待着自己身后的人能够说一些让自己更加高兴的话。
所以……那个声音继续地响了起来。
明月挥洒而下，吹落了树梢上的露珠，露珠滴落在青草之上，碎裂开来。
“哥哥……不会来救我了吗？”
“哥哥？”
楚智愣了一下，他在自己的脑海之中回想着那个人的名字，回想着那个曾经的称呼，然后慢慢地微笑了起来。
“真是熟悉而又陌生的称呼。”
楚智自己先下了一个定义。
他熟悉这个称呼那个原本以为能够成为自己助力的男孩便是这么称呼自己的，但是楚智又觉得是如此的陌生。
楚智眯起了自己的眼睛，凝视着这个个子还没有自己高的小女孩，然后微笑了起来。
现在这个称呼变成了自己最大敌人的支柱，自己最大的敌人唯一的期望了。
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
楚智嘴角咧了开来，放肆地大笑了起来。
轰隆隆！
门外的海波瞬间变得汹涌了起来，宛如天生发了怒，海神挥舞起了三叉戟。天地之间立刻显现出了奇异的景象来。
海侠甚平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外的一切，早已经忘记了呼吸。
“你真的以为自己……”楚智歪过头，凝视着这个有着一头粉色头发的女孩，嗅着自己并不喜欢的气味，冷淡而又平静地说道，“你这个主神妹妹……会被我的弟弟救出来吗？”
有些绕口，楚智下意识地想到。自己的弟弟成为了这个女孩的哥哥，成为了自己现在最大的敌人。
世间还有什么比这更加有趣的事情吗？
楚智凝神细思，重又笑了起来。
有！
他想着，慢慢地牵着捆着乔安娜的锁链，一步步地向着外面的世界走去，走向那原本满是汹涌海波的世界。
当然有！
楚智一步步地走在水中，深蓝色的海水恭敬地向着两旁分开。
无论是海王类，还是海底的火山，有甚至是在海中无处不在的海水，都不敢阻挡楚智的脚步。
这最有趣的事情，便是自己现在拥有了感情吧？
楚智微笑着想到。
他自豪这一切，他喜欢着一切，他从未体验过这一切，他从未有过的希望这一切能够永恒地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他有欲望，他有渴求，他有恐惧，他有期待，他有所有人都应该具有的一切。
只要自己和这个最后的主神呆在一起……只要等到这个最后的主神死在自己的面前，只要等到一切都结束……
“完美之上的完美，极致之后的极致……”
楚智牵着锁链，在他看来宛如牵着一个奴隶一般，在海水之中前行着，前往着自己应该前往的道路。
“这一切，才是我的归途。”
楚智轻声说道。
顷刻间，天上地下，寂静无声。
神已经开口说了话，谁又能够出声？
只有身后铁链叮咛地摇晃着，不敢而又无力地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哀鸣。
无力，甚至无人理会。
海侠甚平是唯一见到这一切的人，他瞪大了自己的眼睛，长大了自己的嘴，愣愣地看着在自己眼前发生的一切。
下意识地，海侠甚平突然将自己的头转向了整个第六层无限地狱之中。
地狱之中，没有人声。
直到这一刻，海峡甚平才突然反应了过来。
原本应该充满了喧嚣的，充满了穷凶极恶的囚犯们悲鸣的地狱之中，突然安静如斯，令人绝望。
突然，一阵微微地凉意突然从甚平的脚尖传来。他猛地低下了自己的头，凝视着这突然发生的改变。
下一秒，甚平的呼吸再次变得急促了起来。
“是……”
海侠甚平想要弯下自己的腰，却没有成功，只有锁链嘲笑一般的叮铃铃地响着。只是这一切对于甚平来说，早已经熟悉到了极致。
那冰凉的触感……
“是海水……”
海侠甚平近乎绝望地看着自己的脚下，看着这慢慢地从那扇开启的门之后流进而入的事物。
那个突然出现在第六层地狱之中的男人，在这深海之中打开了一扇门，带走了一个人。
海水顺着这扇门流入，将绝望带入。女孩被铁链捆绑，被人牵着，连同希望一切带走。
只有海侠甚平绝望地注视着这一切，缓缓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我要给那个男人的弟弟带一句话……”
甚平近乎呢喃地说道，
“那个叫做楚智的男人，现在拥有了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