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旭踏进崇德宫时,璷绯正在逗着怀里的毛团。毛团察觉到有外人进入,一直懒懒眯着的眸子倏地睁开,“咪唔”的叫了一下,跳出璷绯怀里。璷绯吓了一跳,赶忙跳下凳子,准备上前追。忽然看见欧阳旭站在面前,又是一惊。拍了拍胸脯压惊,她走上前去。
见后面跟着一群侍卫,她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参见皇上!”欧阳旭没有说话,身体有些颤抖。“来人,给朕搜查崇德宫!”
璷绯感觉到欧阳旭今日有些不寻常,小心的问:“皇上,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不高兴?”欧阳旭看向她,细细的看着,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黝黑的双眸透着丝丝暗红,要是不仔细是看不出来的,眼中尽是好奇,不解,也有些害怕,唯独就是没有惊慌,后悔!
他有些恼怒,但依旧耐着性子问,“这是你做的?”
“做什么?”璷绯一头雾水。
“黛儿的那盘芙蓉饼是你送去的?”他有些紧张,期望听到一声不字。
“是啊!好不好吃啊?”
话音未落,欧阳旭抬起手,狠狠的打了下去,“啪!”一声清脆的掴掌声。璷绯被打的跌倒在地,一时头昏眼花。
“皇上,搜出来了!这是在蓝妃娘娘的枕下搜出来的!”一个侍卫恭谨的将一只小巧的瓷瓶献给欧阳旭,欧阳旭打开瓶盖闻了闻,眉头紧紧皱起。
“爬起来啊!到现在还装什么装!我早就知道了!璷家的小姐,从小就被他的爹作为间谍杀手来培养,不会是有那么弱吧!啊?”他紧紧握着瓶子,讽刺的说。
“你去打探我的御书房,在宰相府,在太尉府的那些动作,这些我都放过你了!”璷绯头顶的星星好不容易停止了转圈圈,忽然听到欧阳旭这样说,心里咯噔一下,原来他早就知道了,自己一直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你说过要忠诚于我,绝不背叛,所以我以为你这些只不过是为了应付你的父亲,也只是跟在后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你真的是有所企图,怎么,难道你也想登上皇后大宝,实话告诉你,我的皇后,永远只会是黛儿!”
璷绯跪在地上,不发一言。欧阳旭看到她如此,更加恼火,上前一步,猛的钳制住她小巧的下巴,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怎么?说道你的心里,失望了,嗯?”
璷绯扬起凤眸,笑了笑,“皇上果然英明!连问都没有问,就直接给我订了罪!既然皇上知道我的所作所为,又为什么不直接处死我?还留我一条性命呢?”
欧阳旭的脸一黑,手上又加了几分力,璷绯觉得下巴简直是要碎了!“你到现在还不承认!黛儿中毒了!就是你这瓶中的毒!你也真是心计够深的,竟把芙贵人送给你的芙蓉饼下了毒之后再转送给黛儿,想要嫁祸给芙贵人!你以为朕就那么愚蠢,以为朕真的舍不得杀你?”
“皇上就真的就不相信我?只相信芙贵人的一面之词?”璷绯虽然失望,但依旧希冀的看着欧阳旭。
“你叫朕怎么相信你,婉贵人她们都亲眼看见芙儿将芙蓉饼送给你,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朕宠你!给你万人之上的地位,什么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应有尽有!你就是这么报答朕的!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动黛儿!”
发狠的盯着璷绯的脸,末了突然松开她的下巴。在自己身上擦了几下,像是在擦什么脏东西一样,“现在朕看到你,只觉得恶心,若是黛儿没有大碍,朕便放你一马,但若是黛儿有个万一,你死一千万次也不够,朕会叫你们璷家陪葬!”
说完便转身离去,身后跟着的人鱼贯而出。仅留下璷绯一人跪在大殿内。
“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待众人走了之后,灵儿走到璷绯跟前,小心翼翼的问。“你难道不知道?”璷绯淡淡的说,灵儿打算扶起璷绯的手顿时僵住了,面色变得惨白,“姐姐……”她嗫嚅着出声。
璷绯推开她伸过来的手,自己站了起来,“我的起居一直是你服侍的,他们从我的枕下搜出毒药,你说,这是谁做的?”
“扑通“一声,灵儿跪在璷绯面前哭出声。“姐姐,就饶了我这次吧,是紫儿给我的,我是一时鬼迷心窍,才……”
“是水贵妃叫你这样做的吧。”璷绯打断她,“你……是喜欢皇上,是不是她说事成之后给你一个名分?”灵儿抽噎着,不敢答话。
“既然这样,我也不强留你。”她手指指殿外,叹了口气,“你到双华殿去吧,往后的路要自己走,咱俩的姐妹情分,就,到此为止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不怨你。”
灵儿摇头,泪眼模糊,“对不起姐姐,我错了,我再也不这样了,我曾说过要一辈子跟随姐姐,姐姐,你就饶了我这次吧!”
“这世上又有谁能陪着谁一辈子呢?走吧,我的身边,不留背叛的人,不要再说了,我累了!”璷绯疲惫的揉了揉额头,转身朝殿内走去。
“姐姐……”灵儿撕心裂肺的呼喊回荡在崇德宫内,却是无人应答。晚间,一道圣旨下来了,却是林尧俞送过来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蓝妃璷氏,有失妇德,朕感其旧情,命其立刻迁往掖庭阁,降为蓝贵人,钦此!”林尧俞念完圣旨,体贴道:“蓝妃起来吧,地上凉。“伸手想去扶一把。
璷绯不着痕迹的避开,“多谢林太医了,我现在不是蓝妃了,太医若是不嫌弃,叫我绯儿便是。”
等璷绯站起,林尧俞忽然看见她的嘴角裂了一小块,有着丝丝血迹,一边脸也是有些青肿,不禁失声:“绯儿你的脸?”
顿时两人有些尴尬,彼此心里都清楚,但若是搬到台面上便是叫人难堪了。璷绯捂着脸,“让太医见笑了!”
林尧俞打着哈哈,“既然我都叫你绯儿了,你叫我林大哥便可!来让大哥看看。”
“那就多谢,林,林大哥了。”
给璷绯的脸上抹上一些药,林尧俞看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有些疑惑:“这宫里的人呢?”
“娘娘都没了,哪儿来的奴才呢?估计这会儿都在愁着各自出路吧。”林尧俞顿时想要抽自己两巴掌,怎么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看林尧俞一脸懊悔的表情,璷绯觉得甚是好玩,控制不住的笑出了声,“林大哥不用自责,我不在意的!”
林尧俞见她依旧笑靥如花,奇道:“绯儿不伤心?”
璷绯的脸色僵了一下,看向殿外:“说不伤心是假的,只是我是皇上的一个小小的妃子而已,这种事,我早已准备好了。”
林尧俞见她能想通,内心松了一口气,“其实皇上对你还是不错的,至少没有……”他用手摆了一个杀头的动作。璷绯笑着摆摆手,“林大哥不用再安慰我了,你这是越帮越忙了,你这是让我开心还是让我吃醋呢!”
看着她明媚的笑容,林尧俞也呆呆的笑了起来。挠了挠脑袋,“我不会讲话,你莫要见怪。”
“以后有什么麻烦就来找大哥,大哥会尽力帮忙的!对了要不要大哥帮你搬东西?”林尧俞自告奋勇。
“不了,我没有什么东西要带走的。”璷绯拒绝道。
林尧俞走后,璷绯回到殿内,开始整理东西。呃……有什么要带走的呢?她看了看周围。一个东西扒了扒她的腿。她低下头。紫眸湿湿的看着她:“咪唔……”璷绯心里像是有什么塌了下去一样。抱起毛团坐到床上,璷绯将自己的脸埋入毛团软软的毛:“桃花儿,我以后穷了,不能给你大鱼吃了,你以后会不会跟着我?”
桃花儿:“咪唔……”毛茸茸的尾巴甩了甩。像是答应了声。
璷绯有些呜咽:“他都不相信我,还打了我,我一点都比不上那个水贵妃,是不是除了娘亲,都不会有人疼爱绯儿?桃花儿。”桃花儿伸出小小的粉粉的舌头,轻轻舔上璷绯的脸颊,眼泪被擦得干干净净!
可现在她满脸全是湿漉漉的口水……
璷绯哭笑不得,“桃花儿,我们现在就到掖庭阁吧。”
只拿了几件衣服,璷绯抱着打盹的桃花儿走出了崇德宫,削瘦的身影渐渐远离金碧辉煌的殿宇,在渗着薄雾的黑暗中,越走越远。
孤身一人在这偌大的皇宫中走着,靠着问路,璷绯在将近半夜时才来到掖庭阁。终于明白为什么在谈论到掖庭阁时,大家都唯恐避之不及。即使像她这种经常半夜出去,胆子已经足够大的人,此刻也不免有些心慌慌。
匾额歪歪斜斜的挂在入口处,看起来弱不禁风,璷绯甚至怀疑会不会在她进去时它会不会突然砸下来!一点灯光都没有,月光惨淡,越发的显得这掖庭阁十分诡异……地面上偶尔会有几声窸窸窣窣,什么东西在爬动的声音。
璷绯壮着胆子,紧紧地揪着桃花儿的毛,脸色不变,内心狂跳!颤颤巍巍走了进去。摸黑走进阁子里面,璷绯点起火折子,温暖的灯光亮起,璷绯松了一口气。打量了一下周围,她觉得有些奇怪,虽说这外面看起来破败不堪,里面却是别有洞天,算不上奢华,却十分温馨,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有人?
这个想法顿时让璷绯感到冷风嗖嗖,汗毛直竖。哆哆嗦嗦的爬上床,璷绯抱着毛团,瞪大眼睛看着周围。毛团也是有些紧张。于是乎,璷绯困时看看毛团大大的紫眸,璷绯感觉到毛团困时就抱起毛团与它对视,就这么也竟然撑到了寅时。等了半天没有动静,她的眼皮开始打架,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感觉有人注视着自己,多年养成的警觉性使她渐渐睁开眼。凝眸一看,藏在被中的手瑟缩了一下,她努力忍住想要尖叫的冲动,就这么跟趴在她身上的人对视着。
欧阳轩眨眨他那双快要出水的凤眸,撑在被面上看着饶有趣味的盯着璷绯,见璷绯依旧直直的盯着他,他有些失望的摇摇头。“你怎么没有被吓到?”
“难不成是被男子压惯了?”他不怀好意的瞅着她。
璷绯屈起腿狠狠地往上一顶,欧阳旭看出苗头,身形一闪跳下床。
“我可不是男子,你……应该不会有兴趣吧?”璷绯戏谑的看向欧阳轩。欧阳轩闻得此言眼中精光一闪,“你怎么知道?!
璷绯得意的晃晃脑袋,她才不告诉他上次她偷偷出宫办事时在妓院看见他一直跟着一个小倌的屁股后面跑~
“哎……”欧阳轩装作十分心痛,捂着胸口,“你就这么报答你的恩人的?”璷绯惊讶:“这些都是你弄的?”
欧阳轩眉尾一挑:“你以为会是谁?”
“为什么你帮我?你难道不知道这样会惹祸上身的,你可是西津唯一的王爷!”璷绯有些好奇。
欧阳轩不屑的嗤了一下,“我从来不管这些,我只信自己的眼睛。”
璷绯刚刚感动的眼睛发酸,只听欧阳轩腆着脸:“要不哪天你帮我看看那个小子呗,我搞不定他啊!”她快破堤的泪水顿时收了回去。
“滚!当媒婆也不带这样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