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铡包勉》!好看喽。”
罗子义搓搓手,坐在大石牛上的屁股又往前挪了挪。
步浩坐在石牛脖子处,竟愣愣的点点头:“咳咳...包黑子大义灭亲,把自己儿子都给杀了。”
罗子义一听这话,差点没从牛背上摔下去!从后面照着他脑袋就是一个爆栗:“傻蛋!包勉是他亲侄子!”
步浩揉揉脑袋,回头怒视罗子义:“那也不许敲我脑瓜子!都是让你给敲傻的!”
罗子义捂嘴偷笑不止,步浩转而又冒出一句:“亲侄子啊,我就说嘛,咳咳!他也不能把自己的儿子给铡了...”
罗子义不认同他的话,撇撇嘴摇头说:“包拯大义,如果真是他儿子犯错,估计一样给杀掉!”
步浩有点不信,用眼神质疑了他一下。罗子义指着戏台:“你看见台上那妇人没有?那是包拯的嫂嫂。包拯自小丧父,由包勉的母亲,也就是他嫂嫂一手抚养成人,所以他向来不叫‘嫂子’而尊呼‘嫂娘’,嫂娘对他恩重如山,包勉就是嫂娘唯一的儿子。”
步浩听得入神,追问了句:“那怎么就让给杀了?”
罗子义显得颇不耐烦,歪着脑袋看他:“我要是都跟你说了,那这戏看得还有意思吗?”
步浩挺来气,也不正眼瞅他:“不说就不说!咳咳...谁稀罕啊!哼,我自己看。”
罗子义坏笑一声,推搡了他一把:“嘿嘿,逗你玩哩!行,我告诉你得了。看见戏台上那个刚出场的白脸汉子没?”
“嗯嗯!白脸的都是奸臣坏蛋!”步浩点点头,甚至掺杂了些自己的观点,说到这,还不忘跟罗子义开玩笑:“你也是小白脸!哈哈...”
罗子义没有理会,继续讲道:“那白脸汉子就是包黑子的亲侄子包勉。就是这个货,在担任地方官以后,贪赃枉法,中饱私囊,最后终于败露。案卷几经辗转,到了开封府包拯手上。包拯阅卷完怒不可遏,但是又十分为难。因为他是自己的亲侄子啊!但就在公私两难之间,他终于选择了大义灭亲,决然下令斩了包勉,然后再回到赤桑镇老家向嫂娘赔情。”
“咳咳!嫂娘一定气死了!把他养这么大,还杀自己唯一的儿子...”
“不,嫂娘原谅了包拯。我觉得他俩的胸怀是一样的宽广!就像天地一样坦荡荡。”
步浩听着听着就有些痴了,望着天空发呆。
罗子义朝他那里靠了靠,拍拍他肩膀问:“怎么了?”
步浩咳嗽了两声,忽地转过身来看着罗子义:“倔驴,你没发现咱和他们很像吗?”
“很像?嗯...呵呵!是有点像。”
“你是包拯,娘就是嫂娘,我是包勉...”
“瞎说啥!你是我兄弟!怎么能是包勉呢!”
“如果有一天,咳咳...我犯错了,你会杀我吗?”
罗子义看着步浩的一脸认真,他那一双清澈的大眼之中,透露出了无限的东西。有期待,有自信,还有一种紧张。
罗子义没有考虑,朝他伸出一只手,郑重其事的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步浩,你听着,我放你走。”
步浩愣了许久,缓缓地伸出手过去,一把将他握住:“好兄弟!我也一样!”
“哈哈!”
“哈哈!”
两人肩搭肩坐在了一起。
就是这么一句话,让后来这对兄弟在决一生死的紧要关头,放过了彼此。
情谊如麻。剪,剪不断,理,理还乱。
…………
********************************
这出戏看完后,步浩颇为过瘾!中间时不时的还站起身来鼓掌,但罗子义却看的有些心不在焉。
“你有心事?”
步浩问道。
罗子义叹了口气,点点头。
“说来听听,咳咳...我给你出谋划策!”
罗子义撇了他一眼,调侃说:“切,就你那脑瓜想出来的主意不是馊,就是傻!算啦!”
步浩踢了他一脚:“滚蛋!咳咳...你才又馊又傻呢!说不说!不说的话我可要使绝招了!”
见罗子义两颗小眼珠轱辘轱辘的打转,知道他还在考虑是不是要告诉自己,步浩便迅速爬过去开始挠他的咯吱窝!
“哈哈....哈哈哈哈....哎哟!...哈哈....”
“还不说!咳咳...说不说,我看你说不说...”
“我说我说我说!.....哈哈哈....快停手!我要摔下去啦....哈哈哈....”
步浩见目的已达成,而且罗子义真快要从大石牛背上掉下去了,便不在挠他痒痒,将他扶好,调皮一笑:“嘿嘿!你这个弱点要被我掌握一辈子了!咳咳...快说吧。”
罗子义抹抹眼泪,擤了把鼻涕,缓了好一阵子,最后看着步浩,竟不知如何跟他开口,又想了想,才说:“这事我不能告诉你。”
话刚说完,便发现步然眼神中突然充满了怒气,罗子义轻轻笑了笑,转而变得严肃:“听我说,这事告诉你了不好,会给你带来麻烦的,我不希望那样。”
看他冷静下来,认真的瞧着自己,罗子义叹了口气,抬头望望天,决定用另一种形式告诉他,于是说道:“我发现了别人的一个秘密。”
步浩没有插嘴,罗子义继续讲:“这个秘密很大,是一笔财富。用它可以换来很多东西,你、我,还有娘,咱都能过的很好很好...”
“不行!!”
步浩说话了,而且斩钉截铁。
“怎么能拿别人的秘密去换东西!我们不能这样做!”
“你听我把话说完。”
罗子义翻身爬下了石牛,走到石牛的头下,把它嘴边的草全拔了,手里拿着其中一剁说:“好比这草,这草就是秘密,它本来是属于这头大石牛的,但现在这些草又被另一头很坏的牛给偷走了,但大石牛却一点都不知道!我呢,就是替另一头很坏的牛保守这个秘密。”
步浩听得有点发懵,理了半天才算弄清楚,却问了句傻乎乎的话:“那你是啥?你也是牛吗?”
罗子义莞尔一笑,点点头:“行行行!我也是头牛!但我是头快要饿死的小牛,我知道了这个秘密后,那个偷草的坏牛答应我,只要不把秘密告诉它,”罗子义拍拍大石牛,“偷草牛就会分给我很多的草,你说,我应该告诉大石牛吗?”
步浩很气愤!也翻身从大石牛上爬了下来,从罗子义手中一把将草夺过,并把草往大石牛的嘴里使劲塞:“废话!咳咳...这本来就是属于大石牛的!咳咳!你就算饿死也不能替那天杀的偷草牛保守这个秘密!”
罗子义听完突然变得很激动!撅起嘴,扬手指着大石牛的屁股后面大声喊了起来:“但是!你知道吗?大石牛是一头更坏的牛!你看看它后面,站着千千万万的老牛!小牛!瘦牛!还有好多快要饿死的牛!”
罗子义又指着大石牛附近一大片草地冲步浩喊道:“这边!这边!还有那边!这里所有的草,统统都是大石牛的!它一口也不让那些老牛、小牛还有快要饿死的牛吃!耗子,你说!我还要不要把这个秘密告诉大石牛!要不要!”
抿了抿嘴唇,咳嗽了好几声,步浩缓缓地从石牛嘴里把那剁草取了出来,慢慢走到了罗子义跟前,摊开罗子义的手,将草放入他手中。
罗子义有些不明白,疑惑地问:“你...你这是同意了?同意我...拿这个秘密去跟偷草的坏牛换草吗?”
步浩摇摇头:“不是,我不同意。”
罗子义搞不明白:“那你是什么意思?”
此时此刻的步浩眼神中散发着无限的正气:“你不是快要饿死的牛吗?大石牛后面不是有千千万万个老牛、小牛、还有快要饿死的牛吗?请你转交给它们。”
罗子义忽然感觉身躯一震,拿着草的手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但真正颤抖的,是他的心。
这么简单浅显的道理,为什么自己没有想到?
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孩,罗子义突然感觉自己是如此之渺小,渺小的宛如沙粒与泰山之别。
这是一种气度,与生俱来就有的气度!自己总认为学识渊博,见识广泛,所有方面都做到了最好,对眼前的这个兄弟总是怀着一种照顾、怜悯的心态。殊不知,他才是真真正正的强者!他的心,宽广的无法想象!
如海岳,如天地!
罗子义想到了胡海,想到了罗万财,又想到了那些千千万万被他们压迫的百姓...
他的心里瞬间豁然开朗,默然自语:“是啊,应该把它留给百姓...”
步浩却不知道他这句话的意思,问了句:“你嘀咕说啥呢,咳咳...听懂我的意思没?”
罗子义点点头,对步浩报以微笑:“听懂了,谢谢你。”
步浩笑得灿烂,也不忘揶揄他:“那你还敢说我出的点子馊、出的点子傻不?”
“呵呵,不说了,你是大智慧。”
“嘿嘿!大智大慧!大智若愚!对不?咳咳...哈哈!”
“对对!大智若愚!哈哈!”
两个人彼此扳着对方的肩膀,放声大笑起来。
......
“子义!子义!出事了!”“出大事了!”
就在这时,突然从两人后方传来一阵阵呐喊声。
两人立刻回头寻声而望,看见一男子朝他们飞快地跑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