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科刚点了点头，辫子控又追着问道：“就你们仨？”
辫子控看了看马扎罗，又看了看雅典娜，最后盯着老科，嘴巴一直张着。
作为报复，我用肩扛了辫子控一下：“哈喇子流出来了。”
“不要捣乱。”辫子控挥手把我朝旁边推了一下。
马扎罗笑得露出满口白牙。
雅典娜没有笑，或者她笑了，但借弯腰扶住那支蜡烛掩饰了自己的笑。
“还有新疆当地一位叫西日阿洪的巫师朋友。”老科举重若轻地说，“我和马扎罗、雅典娜到达新疆后，他负责接应我们。”
“这么说，你们真的遇到了——”
“黑巫师，很多。”马扎罗接过辫子控的话，用生硬的中文说。
“原来你也会说中文。”辫子控惊奇地看着马扎罗。
“一点点儿。”马扎罗说完挠着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黑巫师想干什么？是要阻止你们来中国吗？”与辫子控相比，我对老科他们遇到黑巫师的事更感兴趣。
“不仅仅是阻止，他们要——咔嚓”老科很幽默，他猛地朝我做了一个挥刀的动作，把我吓了一跳。
“你是不是也会中文？”辫子控饶有兴趣地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雅典娜。
雅典娜看了看老科，嘴唇蠕动，费了半天劲儿终于吐出一个词：“皮——毛”
“不错不错。”辫子控兴奋不已，禁不住替雅典娜鼓掌喝彩。
我想到自己也是黑巫师追杀的对象，就希望从他那里摸索出点线索来。我叫了老科一声“科大爷”，叫完觉得怪怪的，禁不住先笑了。
“你还是叫我老科吧。”老科被我的样子逗笑了，继续向我展示他的幽默，“第一次来到中国，我就发现叫我老科，比叫我科纳尔或者科主席感觉舒服。至于你叫我科大爷，哦，这听起让我感觉自己已经是一个糟老头了。”
“一个可爱的糟老头。”我忍住笑，“能告诉我，他们为什么要对你们——咔嚓？”我没有用力，手掌砍在辫子控脖子上。
老科右手食指压在唇边，冲我“嘘”了一声：“这是一个只有少数几个人才知道的秘密。”然而，失望情绪像乌云一样刚刚爬上我的脸，老科语气一转，接着又说，“你马上就会知道这个秘密了。你应该知道，只是我想最好还是由肖老太来告诉你，因为她会比我说得更加清楚。”
“你先稍息一会儿。”辫子控看了看我，又朝老科那边挪了挪了，裤角都快碰到那支蜡烛了，“老科，快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遇到黑巫师的，进了死亡之海后又是怎么走出来的。”
这同样是我关心的一个话题。于是，我瞪了辫子控一眼，支棱起耳朵看着老科。
老科的表情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按照我们原来的计划，非洲方面的巫师朋友把马扎罗护送到欧洲与我们会合，然后我们三人一道飞北京。
“我们事先已经充分考虑到了保密，让尽量少的人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所以我们的计划设计得就像跑一场百米接力比赛，你只管跑完你那一棒并安全地把棒交到下一个人手上，然后退场，静候佳音。
“然而，计划刚开始就发生了我们意料不到的情况。马扎——”
看到马扎罗缓缓地扎了头，老科一只手放在他宽厚的肩膀上，用一种充满了鼓励的温和的语气说：“孩子，我希望你能把头抬起来，勇敢地面对发生的事情。那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必要为此感到愧疚。”
雅典娜低着头，把一绺头发缠在手指上，松开，又缠上去。
我和辫子控怀疑马扎罗做错了什么事，惊讶地看着他。
马扎罗用手抹了抹脸，把头抬起来，一双黑眼睛闪着湿漉漉的亮光。
“就这样。”老科有力地拍拍马扎罗的肩膀，然后看着我们说，“非洲方面的巫师朋友出于各种考虑，派了马扎罗的叔叔护送马扎罗去与我们会合，但是就在途中，黑巫师暗中收买了马扎罗的叔叔。
“因为贫穷，因为永远无法满足的欲望，我们原来的巫师朋友背弃了自己的信仰，背弃了我们一代又一代巫师为之而奋斗的事业——牢记历史，但忘记仇恨，忘记我们自己是一个巫师，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公民。
“失去朋友，特别是朋友转眼间成为了我们的对手，甚至敌人，这无疑是一件让人心痛的事情。还有，一个孩子第一次离开家乡，远赴异国他乡，亲人之间的牵挂也是人之常情。我认为不应该怀疑这种人之常情。所以，当马扎罗的叔叔见到我，在餐桌上问到我们下一步的行程时，我并不准备怀疑他，尽管这已经违背了我们的保密规则。
“如果当时他问过，看到我避而不谈这个问题，不说‘哦，我忘了不应该问这个问题’，我真的不会怀疑他。但是，他恰恰问了。我还不想怀疑他，我试图去窥探他的心跳，并以此来说服自己他还是我们的朋友。
“遗憾的是，他封闭了自己的心跳。
“他事先已经对我保持了警惕，而这显然就不是朋友之道了。
“于是，我告诉了他一个假的航班和登机时间。我想进一步来证明我们究竟是朋友，还是已经成为对手，甚至敌人。
“令人失望的是，过了一天，我派人送他到机场乘飞机回非洲。然而，他并没有登机，而是在飞机起飞后不久，乘车去了我们监控中的黑巫师的一个窝点。
“至此，我们希望秘密来中国的计划被彻底打乱。因为第二天上午，就有我在巫师学校任教时的一名学生突然来到了我家。
“他鼻青脸肿，浑身血迹，一只手臂还打着厚厚的石膏，挎在脖子里。一进门，扑嗵跪倒在我面前，哭着求我帮他摆脱黑巫师的控制，如果——”
“苦肉计。”我望着老科，脱口而出。
“注意礼貌。”辫子控不满地看着我，“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吧卖了。”
“幸亏我之前也看过《三十六计》和《三国演义》，识破了他的诡计。”老科微微一笑，“所以，我决定将计就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