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阳光照亮离州,这个鱼龙混杂此刻却静逸无比的小镇是已经败北的宜国都城,如今则是风夏、梁水两国交界的要塞。战争曾在这儿留下残酷的痕迹,鲜血染红过整个城镇,孤魂大抵比现在活在这儿的人还要多得多,戾气太重常有初生儿整夜啼哭,可人们还是更愿意在晚上出来活动,黑夜掩没了支离破碎的人性。
莲子睡醒时天早已大亮,收拾了下慌慌张张跑到大牢门前时,阿竟早已离开,颓然转身,想着如何去打听阿竟住处时,身后传来怯怯一声“你找阿竟?”
“小哥儿!”
此时还能看到熟人莲子一阵欣喜,却见小哥儿退开两步将手中的木桶收紧,“别……别过来,你一吃就没有了。”
莲子有些沮丧,“我脸上写着吃货二字么?不过你一说还真有点饿,就让我吃一碗吧。”
小哥儿头上顶着两个大包,抱着空了一半的木桶看着莲子欢快招手离去,眼泪在眼眶中打转,都怪自己嘴贱,没事主动招惹莲子干什么!
肮脏少有人出现的石板街,一排排破旧的黄土屋,低迷生长的杂草,贫穷在这块地方被体现得淋漓尽致。莲子按照小哥儿给的路线大步流星,直到看见前面不远处的一条河流,很快定在一颗蒲柳树下。
能看到阿竟的身影,莲子却一点也不开心,因为阿竟身边还多了曾要置自己于死地的谢初。
莲子闪身躲在树后,虽然没什么兴趣,但风拂柳枝,话送到耳边不听白不听。
“别问那么多,你只需按计划行事即可!”谢初轻斥一声。
阿竟连连点头,身上的衣服破烂得厉害,整个人黑了瘦了,如今看上去倒真像是个大叔,而且是怯懦的大叔,“小的明白了,只是此招太险,冷管家心细如发,我们用铜块代替铁块来陷害他们只怕很难不被发现啊。”
“哼!”谢初笑得奸诈,“到时候自有事情忙得他晕头转向。你保证把铜块送过去就行了,其他事情我自会安排,要是再发生铜块泄漏被人偷走一事,我会提着你妻儿的脑袋来看你的。”
“不——”阿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拉住谢初干净的白裳,“再也不会发生那种事了,我也不知道莲子竟然会无意间发现,谢老板千万不要动一花和包子。”
谢初白裳上很快有了黑手印,却并未厌恶踢开他,眸中闪过杀意,蹲下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后在做什么小动作,若再让我发现你和莲子接触,我会让她们娘俩死得干干净净,你连半点渣也看不到。”
阿竟闻言松开手,跪着后退两步,连连磕首,“不是我,我绝不敢故意让莲子发现这计划,不是我……”。
“谅你也不敢!”谢初嗤笑一声站起身来,“太子最满意的暗卫头领,打败过包括太子在内所有梁水的勇士,任务从未失败过,嗜血如命,杀人如麻,如地狱爬上来的恶鬼,而且年纪还仅仅只有十三岁,这样的尤物也难怪太子恋恋不忘。不过,你到底用了什么东西收买她,竟让她替你去办寻妻儿这等有辱慧一先生师门的杂事?”
关键时候必须得掉链子,听人墙角必定得付出代价,莲子听了听这身体的过往,只觉恐怖与气愤,好在自己没有融合这身体的记忆,不然每每忆起杀一个人时自己的麻木与无情,恐怕现在已经疯了吧。
“我佛大慈大悲,弟子诚心悔过,愿救众生于苦难以赎双手染血太多之罪……”。
莲子双手合十,轻阖着眼,几句话还未说完,感觉一阵杀气先人而至,莲子方方避开,面前的柳树便被从中劈开。
“莲子……大人……”,阿竟有些目瞪口呆,一身比鲜血还红的红衣,腰间束了各种武器的红布包,稚嫩的面容,被风拂得扬起的青丝,明明与自己第一次见莲子时一模一样,可感觉似乎有些什么不一样了,手中没有提着前来让谢初交差的脑袋?不,是那双纯净得黑白分明的眸较于从前的空洞多了些什么。
“那个,我其实什么都没有听到。”莲子解释有些苍白。
谢初轻松一笑,“这算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么?莲子,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莲子含蓄一笑,“不用说谢谢,再放我走就可以了。”
“恕难从命啊莲子,如今我可是奉了太子之令,不可能再让你从活着的我眼前逃走了,说起来,我也真不想这么早遇到你。”谢初轻松掏出了折扇。
“做人千万不能勉强啊,今天天气不好,我们约个好日子改日再战不迟!”莲子含蓄掏了掏暗器,发现完全没有熟悉感,心中暗暗叫苦,不死心地求原来的莲子快来外挂附体啊。
“废话不多说,出手罢!”
谢初选择了有匕首的那一面,兵器短小却十分灵活,看来平时用得极熟练,莲子什么也顾不得,随手抄起了一个拔得出来的就扔了出去,细看不免有些狂汗,银针而已。
不过却似乎有些效,谢初见莲子出手不假思索往旁边避去,却见银针只是软绵绵被掷到了地上,有些窝火道:“上次你不用兵器,这次只是随手丢根银针过来,我便这般让你瞧不起么。”
“误会,误会。”莲子解释不及谢初便又持匕首冲了过来,这次来势更猛,莲子努力避过几招,终是坚持不住被谢初一掌打在肩膀,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没有摔倒,只觉肩膀麻痛得没有知觉再使不上力。
谢初有些意外,却也不急思索原因,毕竟能侥幸赢过已经非常幸运了,从太子要自己去寻莲子时,自己便知道见到莲子或许就是自己的死期了。
莲子有些埋怨结了这仇关键时候又不给力的原身体,想起谢初说过要把自己带去给那什么太子,表明了是只想生擒不带杀意,所以才完全激发不出那本能吧。
身体又有其他地方挂彩,莲子痛得呲牙咧嘴,心中想着要不要直接拔把刀出来自杀或者往谢初刀口上撞来刺激这身体,无奈生命只有一次,虽然自己这是第二次,可在完全不确定是否有第三次机会时还是不要做这过激行为吧。
显然胡思乱想是有些作用的,莲子喉间一股腥甜,却感觉没有那么难受了,思想渐渐不受控制,不是要爆发,是快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