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苏湛大惊,慌忙喝止道。随行的士兵们见状,纷纷窜动开来,将掣制着风泽的起阳和沐离团团围住。
深寂的夜,风清雪皓,刀光冷凛,充斥在空气里的除过低吟的风声,便只剩下所有人紧张而戒备的急促呼吸声。
“退下!”沐离持剑架在风泽脖子上,长声喝道。
“当断则断,少将军不用犹豫。”风泽毫无所惧,沉声对苏湛道。
林子默吃了一惊,抓住苏湛的胳膊,着急地央求道:“一将难求,风泽不能死,哥你想清楚……”
苏湛自然懂得轻重,挥手下令一众士兵收刀,自己带头,给他们让开一条道。
“师姐,走!”事情有了转机,起阳也不敢耽误,与沐离双双将利剑架在风泽的脖子上,强行将他往营外带去。
出营的过程极其缓慢,等到押解着风泽退到一个可以避身的深岭时,东方渐露鱼肚白,已经可以看见些微晨曦。
确定安全后,沐离适才收剑,离开的时候,与起阳对着这个年轻将领道了两个除过他们三人,便谁也不知道的字眼:“抱歉……”
风泽眼里非但没有任何戾气和杀意,反是如释重负般的轻松,沉声劝他们:“冷静,不要冲动。”
一切像是一场劫持和生死交易,因为彼此配合得天衣无缝,所以看不出丝毫破绽和纰漏。
目送风泽离开后,沐离揭下面巾,给起阳包扎手臂上的伤口,突然间面色一变,长剑袭出!
“是我——”林子默吓了一跳,杵在雪枝间动也不敢动。
“你来做什么?”听出声音后,沐离及时收剑,漠然问道。
见她冷静下来,林子默才放了些心,瞥见起阳手臂上一片血红的惨景时,不免生忧:“我不放心,所以偷偷跑来看看你们,这里有些止血的药……”
“帮你哥来打探我们的去向吗?”沐离冷声打断她的话,看也没看她递过来的药瓶,拿剑割开自己的衣角,为起阳包住了涌血的伤口。
“你不要误会。”林子默解释道:“殷斩白的事我听说了,你们自有做法和打算,我不会阻拦,也没有资格阻拦。只是想告诉你们,营中危险,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不用你提醒。”沐离一手拿着剑,一手扶着起阳,冷冷回应了一句,转身就走。
“师姐……”起阳于心不忍,犹豫着劝了劝沐离,见她无动于衷,便转而看来林子默,道:“你快些回去吧,否则你哥会怀疑你的。”
“起阳……”不知道为何,看到少年眼里尽是苍凉而落寞的光芒时,一种说不出感觉的不安忽而涌入脑海,让她莫名想起了夜半时做的那个噩梦。
起阳猜她心里担忧,淡笑着安慰她:“你不用担心,公子他没事……只是师姐要给殷斩白报那一剑之仇,我不放心她,就瞒着公子跑了出来,偷偷给师姐来帮忙……
见林子默怔怔不动,起阳又附加道:“今冬雪多,公子说他无法出门,就没机会去看你,只叫你照顾好自己……我跟师姐要走了,你快回营去吧……”说着说着,他的眼睛开始发红,遂别过头去,避开了林子默的视线。
“你走吧。”沐离小心翼翼地扶着起阳,经过林子默身旁的时候始终没有抬头,却沉声劝了她一句,然后与少年沿着雪道匆匆离开。
林子默目送他们远离,看着两人互相搀扶的身姿,忽然间觉得那个场景异常萧瑟,就像苍茫大地间两个迷途的幼兽,借着彼此的温暖踽踽前行,在冰天雪地里寻找容身的处所。
被苏湛派人找到的时候,她还怔怔站在那片雪地里,一时愧疚,便跟着那些士兵返回到苏湛大帐了。秦漠寒也在那里,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脚底下一只匍匐的蚂蚁,随时都会被他踩死一般,散漫随意的样子极为欠揍。
“你哥会着急的,以后碰到危险后不要乱跑。”风泽见她一言不发地低着头,含笑安慰一句。
“哥,我……”林子默更觉歉疚,嗫嚅道。
“没事就好。”苏湛倒似对她没有怀疑,见她安然无恙,由衷笑道:“在苏家,哥就只你跟眉姨两个最亲的人,照顾不好你们,心里有愧……眉姨也还不知道,怕她担心就没说,现下既然安好,快回去看看她。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见不到你会发慌的。”
林子默心里一阵温暖,行将离开时,却被一个人挡住。
“本宫这耳朵到现在还流血着呢。”秦漠寒懒散地斜倚在桌边,一手撑着额头,在林子默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恨恨地道:“打从出生起,从未受过这等啖耳之痛,还一连三次,并且栽在同一个人手中!”
“倘若不是殿下擅作主张,跑去狄国大帐较量,沉香阁岂会派刺客来偷袭?”苏湛看不下去煌朝太子的散漫脾性,质问道。
“敢问少将军,刺客刺杀的是你还是我?”秦漠寒有些薄怒,字叮句咬,“再问一句,是谁阻拦本宫擒抓刺客?”
“我是有阻你,但这与我哥无关,若要治罪,但可惩处!”明白他是借此给苏湛难堪,林子默移到他面前,扬声道:“你既有安民定邦之心,却看不到大战在即,伐敌为要,净在轻缓之事上纠缠不休。做不到大局为重,虑不到长远,有何颜面自称本宫?”
风泽佯咳一声,示意她不要触怒秦漠寒,劝解的同时不带脏字地斥了一句:“殿下不呆不傻,自能分清轻重缓急,苏小姐不必过忧。”
“呵!倒是一义愤填膺的主。在本宫面前,竟也敢道我不是,当真吃了熊心豹子胆!”秦漠寒的面色阴晴不定,盯着林子默看了片刻后,食指梆当梆当敲着桌面,懒散地道:“不过说的也对,要是能来个长篇大论,想这士气定能大振。惩处的话就免了,谁叫本宫心慈手软,从来不会跟女流之辈过不去。”
“看什么?耳朵疼!给我包了伤口。”见林子默闻言后一脸狐疑地望着自己,他拧了拧眉,站起来后大手一伸,提住她后衣领,把她往外拉,动作跟牵着一匹不听驯服的烈马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