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沐离被那些人围攻,昀昭丢不下她独自逃走,从地上爬起来后,拾起自己平常练武的木剑,朝那些欺负她的人冲去!
“他们到底是谁?”与沐离交手的过程中,见她不顾自己安危,即便腰腹处被划开一道血口,也一声不吭,死命将昀昭护住,滕靖兮心下又生怀疑和不忍,趁机问秦漠寒。
秦漠寒也惊于沉香阁门人宁死不屈的骨气,但是好不容易有了他们的踪迹,他不甘心放过这个线索,喝道:“问那么多作何?逮住他们就是了!”
情势紧迫,滕靖兮也就不再犹疑,当下拼了全力,与煌朝太子珠联璧和,直朝沐离逼去!
“阿离师姐!小心!”当一柄泛着寒光的长刀由上而下斩向沐离时,昀昭脸色刷地一白,提着一条行动不便的腿,发疯一样冲向她!然而脚步刚起,肩膀突然被两个人捏住,只轻轻一提,便像拎小狗一样将他提到了半空,任他踢打也不放松。
对方的粗暴举动让沐离眼里的血色愈发浓重,与秦漠寒交手的间隙,抬脚踢向滕靖兮的手腕,使得她手中的长刀脱指飞出,扎入正在捆绑昀昭的一个人喉咙!
秦漠寒吃了一惊,在沐离转身去解决昀昭的时候,以快如光电的速度袭出手中长刀,朝她后背空门刺去!
沐离发觉到了身后的劲风,忙侧身闪开,岂料滕靖兮横腿劈来,将她的退路堵得严严实实,再想闪避,那把长刀的刀尖已经毫厘不差地贴向她后背……
“叮——”生死一隙之时,一声脆响突然在长街一角炸开,让身处血光之中的人震惊万分,定定看去执剑挑开那把长刀的一个蒙面人。
“阿离师姐!”昀昭被方才的一幕吓了一跳,得救后连滚带爬地奔向被蒙面人护在身后的沐离,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瘦小身子也止不住地颤抖。
“殷少主?”秦漠寒不敢确定与自己执剑相对的人是不是殷斩白,因为他手中拿的那把剑不是沉香斩,通身的装束也不是漆黑如夜的墨色,面容更加没有被银白面具遮掩,因而略带疑惑地道。
那人没有作答,只冷声道:“要么同归于尽,要么带着你的人,离开我的视线。”
“难得殷少主肯予本宫薄面现身出来,一走了之的话,多没礼貌。”从他的口气里听出了是殷斩白,秦漠寒复又现出往日的懒散模样,嘻哈着跟他打招呼:“今夜上元佳节,天赐美景,最宜饮酒吟诗,会友走亲,打打杀杀的多没意思!不如殷少主再赏本宫些许薄面,一块去乐呵乐呵,放开肚量,恩怨是非全当云烟,如何?”
“你胡说!”昀昭大吼一声,恨声驳道:“是你派人追杀我们的!你是个骗子!”他见秦漠寒管救了自己师姐的那个人叫“殷少主”,就当了真,往他跟前跑去,叫他不要相信这个太子的话。
“别去!”林子默一把拉住他,以免容决分心,尔后与起阳扶住因为腰际被切了一刀而血流不止的沐离,匆匆拿出沉香小斩,割了自己衣角给她包扎住血口。
“起阳,带他们走。”容决没有回身,沉声喝令起阳。
“他是殷斩白?”几番对话听下来,滕靖兮神色顿变,无比震惊地盯着这个白衣蒙面的男子,凛声斥道:“勾结狄国,祸乱山河,作祟人间,其罪当诛!”
“自不量力!你猴急什么?”秦漠寒将她拦下,看着蒙面人凌冷不动的身姿,再度笑开:“人多才热闹,何故要将他们遣走呢?当然,如果殷少主不喜欢吵闹的话,我即刻命人包一间雅静的酒楼,就我们几人,一起把酒言欢,共渡这上元佳节如何?”语音落地,首先收了自己手中的刀,和笑着往前走来。
“他在拖延时间,等苏湛带兵过来……”沐离附耳在容决近前,喘息提醒道。
容决对这个太子本就没有信任,在秦漠寒走来的时候,手腕一转,长剑袭出!
碰上这样的对手,秦漠寒又有些后悔自己的做法,不该一时心软而给他解药,让他的手臂重获康好——以后再要想降服他,恐怕比登天还难了。
短短一瞬间的功夫,街头一角又是一阵交错的刀光剑影,钝响不绝。
林子默不谙武功,抓着昀昭躲在马车旁,紧张地看着不断交错的身影。
秦漠寒不愿放弃这难得的机会,死缠烂打,想牵制住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逼殷斩白就范——此前答应过他,只要他肯投诚,便不会伤害沉香阁中任何一个弟子。但是从始至终,他对皇室都不存信任,根本就没有动摇过心中哪怕点滴的决定。所以,他也没有必要再去固执己见——留他一个人可以,但是沉香阁其余弟子,一概杀不赦!
但是问题是,他根本不是殷斩白的对手,就更别提滕靖兮这假小子了。
“走!”容决心知自己的身子状况维持不了多长时间,得了空隙后,肃声命令起阳和沐离,与他们寻机会离开杀阵。
但是快要脱身的时候,一阵海啸一样的铁蹄声乍然响起,淹没了铿镪顿挫的刀剑声。抬头望去,只眨眼的功夫,前方黑压压一片尽是身穿铁甲的骑手,一字排开,手中弓箭直直对准了阵中所有人,只消他们一动作,便会被挫骨扬灰。
带头的除了苏湛以外,还有皇帝。
一时间,风萧夜寒,月冷如霜,空气似乎凝滞不动。
高坐马首,皇帝的面色阴冷如冰,一双幽邃的眸子透过萧瑟月夜直直望来,落在蒙面人身上——那是他心头的一根刺,让他食不知味,夜难人寐,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将他斩草除根,尽管他身上流着他的血。
“你也有今天。”他看着一动不动的蒙面人,从齿缝里磨出五个如刀似剑的冰冷字眼。
皇帝的出现出乎秦漠寒的预料,第一眼看见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这一次,怕是妄想再留住五弟的性命了。
“父皇,此地凶险,交给儿臣处理即可,请您咱暂先回避。”他急急抱拳,争取最后一线希望。
“你倒是好心肠,容得下一个祸害社稷的余孽!”视线落到蒙面人执剑的右臂上时,皇帝瞬间想明白了一件事,转而看向秦漠寒,森冷道。
“父皇,那解药……”秦漠寒吃惊,赶忙解释。
“孽子!你的命起于何处,便该归于何处!”皇帝没有理会秦漠寒的话,冷冷看着蒙面人,说话的间隙从身旁一个士兵手中拿来一架劲弓,三把冷箭搭落其上,屈肘开弦。
林子默的面色刹那间惨白一片,身子无法抑制地颤抖开来——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想象不到这个皇帝的心有多狠。
虎毒不食子,他却要亲自将自己的骨**上死路。
三把利箭袭向心口的时候,容决扬声喝退了起阳和沐离,鹰隼一样展身越起,踏箭而前,快比光电,笔直刺向皇帝!
“保护皇上!”领兵的苏湛震惊莫名,见蒙面人手中的长剑剑尖抵着皇帝眉心,猝然下令,一众弓手纷纷拉弓,将他团团包围住。
林子默的喉咙一阵窒息,视线定格在那些指着容决后背和脑袋的引箭上,心脏突突直跳。
身处箭阵中,容决手执银剑,直指皇帝眉心,眼里充斥着血的光泽——只要前进一点,他就可以让这个帝王灰飞烟灭,让这个害他母亲的负心汉魂归地狱,也让沉香阁那些被屠戮的人在天安息……
冷视着那张萦绕在噩梦中的可憎面孔,他握剑的指掌愈发用力,手腕上因为剔骨拔毒而带来的钝痛已经不觉,回荡在脑海中的只有一句话:
“你的血亲毁了我的家,那就用你欠我的这条命,去雪我心头之恨!哪怕成鬼为妖,也要让这世间血流成河——黄泉地底,我会看着你,盯着你的一举一动,直到你死……如若放过一个,到了那边,我会去找你,让你魂魄不安,无处藏身!”
——那是殷红鸾留给他的遗言。
想到此,他眼中杀意顿现,手腕加力,蓦然刺去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