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特别怀念那些日子，可以在早晨醒来时看见她的睡颜。她总是嘟着嘴，闭着双眼，偶尔嘴角还会有口水流下的白色的痕迹。真是孩子气十足。他喜欢在这样的时候捏她小巧的鼻子，逼她睁开眼看自己，给他早晨的第一个吻。
如今呢，她是不是有了一个比他会照顾她，对她好的男人。会在早晨很温柔的吻醒她，不会像他这么粗野，这么不解风情。还会答应她所有孩子气的要求，陪她一起吃糖葫芦，巨大的棒棒糖，还要把她嘴角的糖渣用最煽情的方式清理干净。
更重要的，还会答应她结婚，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向她承诺，会一辈子不离不弃，至死不渝。和她一起生养几个属于他们的孩子，儿子像他，女儿像她。并且保证即使有了女儿，她还是自己最爱的女人。
到了周末，会带着孩子和她一起出去游玩，给女儿买了什么玩具也会给她留一份。还要学会下厨房，让一直忙碌了五天的她得到一个短暂的休息。和她讲最近在工作的时候发生的事情，自己的一切对她毫不隐瞒，就这样一直到老。
自己做不到的，他都会一一做到。他给不了的承诺，他都会一一给予。他给不了的关怀，他都会一一顾及。雨赞会幸福是他最想看到的事情，即使他的心里滴着血，他还是会学着做一个冷漠的男人，给她貌似衷心的祝福。
”对不起。“急忙往超市入口进去的雨赞撞到了路口发愣的莫然。听到梦寐已久的声音，莫然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雨赞。“面前的女人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警觉的看着他。
”你也来逛超市啊！我陪你吧！“他告诉自己，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也许再也不会有机会这样见到她了。
”不用的，哎，你。“莫然从来说什么是不允许雨赞反驳的，现在也是这样。他拿过她手里的包，进了超市，推了一辆车子。
雨赞跟在他的后面，要不是碍于包里有自己的证件，她真的想一走了之。可是，他实在太了解她了。知道她一成不变的习惯，出门总是会在包里带上所有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她几乎强迫症的习惯，成了他利用的对象。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交流。只是把自己需要的东西从货架上取下来，然后扔进车子里。这样的沉默持续了十分钟左右，被雨赞的笑声打破。她看到了一排安全套，第一反应，竟然是齐再安憋红了的脸，她从没有见过那么窘迫的样子。
”有什么好笑的事情吗？说出来，我听听。“
”说出来就不好笑了，那是一个特定的场景，特定的人，特定的时间发生的特定的事情，跟内容没有太大的关系，你懂吗？你当然不懂。“雨赞的微笑敛了起来。
特定的人，恐怕就是那个房客吧！她一直忘不了的人，躲了五年的人。什么人需要她躲五年，恐怕也只有他一个。天性的凉薄的雨赞何时这么长情过，何时这么喜欢回忆过。回忆代表着一个人的衰老，但对于雨赞而言，是感情的沦陷。
”雨赞，有人说时间可以带走一切，包括爱。“
”是啊，如果时间真的可以洗去一切就好了，我把我的记忆都漂白了，可是他还是阴魂不散。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看着她发红的眼眶，莫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最爱的女人现在正在为另一个男人伤心，自己只能在旁边看着她身不由己，却无能为力。
”没有什么是舍不下的，你还有我。“
”莫然，你以为你回首我就会感激涕零吗？你虽然是莫然，但我不是那人，不在灯火阑珊处。“
”郑雨赞，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美丽的错误是遇见你，但我最大的错误是放过你。如今我能做的只是祝福你。我不是法海，如果我真的是法海，我应该把你关在我的雷锋塔下，而不是现在这样悠然自得的去想别的男人。“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
”我都记得。因为我以为，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纪翊看到从外面回来的雨赞，像是丢了魂一样。她的身子软软的，倚在门边，双眼蒙着一层薄雾，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味。
”你喝酒了？“触到纪翊的肩膀的那一刻，隐忍已久的雨赞大哭了起来。伏在他的肩膀，抱着他的腰，一个劲儿的哭着，就好像要把这几多年来自己受到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一样，直到声音都变得嘶哑。
”纪翊，其实我什么都知道。是齐老爷子和纪老大一起商量出的结果，我和他是一定要分开的。我是他最好的催化剂。我没有反抗的机会，我从来都没有机会。我眼睁睁的看着爸妈分开，看着你成了我的弟弟，看着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我。“
”你告诉我，我还有什么是可以自己把握的。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失败的人。亲情，友情，爱情，一样都没有。我是被上帝遗弃的孩子。“
她在他的怀里哭诉着，他静静听着，拍着她的背。”你不是，我才是。郑雨赞。如果有来生，我不要做你的弟弟。我要做一个陌生人，从茫茫人海里把你认出来。拉着你的手，陪你过一辈子。“
”我再也不想这样痛苦了，看着你身边有其他的男人，看着他们爱你，伤害你。我没有选择，只能对你更好，或更好。从你进入我的世界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我是你的了，永远，永远。“
哭累了的雨赞在他的怀里就这样睡过去了，还好，她醉了，听不到他刚才的疯言疯语。她已经够难过的了，他不会再给她增添任何烦忧。他给她的只能是积极的，不能是任何让她不快的东西。他在心里这样发过誓。
抱着她，就好像拥有了全世界一样。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这将是他最幸福的一瞬间，没有之一。他感激上帝让他们遇见，也怨恨上帝让他们成为最不可能在一起的两个人。郑雨赞，你的下辈子，愿不愿意留给我？
雨赞做了梦，做了一个特别美好的梦。她梦到了纪翊，梦到他们两个的小时候。他还是一个奶声奶气叫着姐姐的小娃娃，脏兮兮的小手拉着她的衣襟，一步一步跟在她的后面，笑的傻里傻气。
如果可以不长大该有多好，她不会知道总是见不到的爸妈已经分开了，也不会知道自己最好的朋友其实是自己的弟弟，更不会被爱情伤了一次又一次。
她最终是哭着醒过来的。纪翊把她抱在怀里，安慰着。”做噩梦了？“”我梦到你了。纪翊，我们回不去了，我好喜欢那个时候。我们可以无忧无虑的在一起。长大了，什么都变了，好可怕。我不想这样的，不想的。“
”是啊，我也不想的。那个时候，我们多好。“他抬手擦了擦眼角，抱着她的手紧了紧。一手抚着她顺滑的长发，就好像小时候乖巧的用小手替她梳理头发一样。
“姐，你还是可以改变现有的一切的。你可以选择自己的命运。”
“选择自己的命运，你比我更清楚。这是无望的事。能够成为纪老大和齐老爷子的利用对象没什么不好，我尚且感到庆幸，至少我还是有价值的。这个认知对我而言没有什么不好。而且，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是我最快乐的时候。”
纪翊笑笑，看着窗外透过来的的一丝丝阳光，“天都亮了，你不起来吃饭吗？”一经他提醒，她才顾得上抬头看他，昨天的衬衣还穿在身上，却有了褶皱，还有，还有深浅不一的痕迹。不会，是自己弄上去的吧！
“你没有睡？”摸着衬衣上的痕迹，还凑上去闻闻味道，雨赞孩子一般的行为，让纪翊忍俊不禁。“睡了，只是你睡得不怎么安稳。所以不放心，就在你身边躺了一会儿。”他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身上衣服。
“谢谢你，小脖子，今天中午我们出去吃吧，吃你最喜欢的鸭脖子。”拉住他的手，扬着脸，兴奋的等着他的回应。
“好啊，好久没有吃了呢！你不说还不觉得，你一说我就特别想了。你赶紧起来，我们一会儿就出去吧！”一听到鸭脖子，纪翊恢复了以前那个孩子一般的样子。
“恩恩。”雨赞答应着，掀开被子。从衣柜里取出换洗用的衣服，进了洗手间。“你也快去换一下衣服吧！”在浴室里的雨赞还不忘嘱咐一下在门外的纪翊。“知道了，你怎么跟我妈似的。”纪翊的声音带了一些不耐烦。
“哎，你不知道人家说男人都是孩子吗？我是你妈也没有错啊，况且有这么可爱的妈妈，你应该开心好不好。”浴室里传来了水声，她说话的声音被掩盖了过去。纪翊也只好离开，到自己的房间收拾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