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孝珩摇着扇子走回自己的院落,苏离也跟了过去,待到他停了步子,苏离才忍不住道:“怎么不说了?”
高孝珩没答反问:“你不是说不关心的吗,怎么现在又跑来问了?”
苏离觉得自己像被耍了,脸色不是很好看。高孝珩在院内石桌边坐下了,翻过两个茶杯,对着苏离道:“坐下吧,你不是想知道吗?”高孝珩为她倒上了一杯茶,看这架势,似乎有故事要说与她听一般。苏离倒也无事,索性便坐下了。
高孝珩轻啜了口茶,才慢慢道来。
“四弟的母亲原是宫中妃嫔,只是品级不高不受宠爱罢了。后来她遇上了家父……”他顿了顿,似是在回想那段往事。“家父心中最爱的女人便是她。因着有了父亲的照拂,她在宫中的日子也不算难过,后来就有了长恭。虽然是不受宠的嫔妃,但是毕竟还是皇上的女人,她故意触犯龙颜,被打入冷宫,在冷宫中偷偷生下了四弟。父亲买通关系把四弟带了出来,那女子确实迟迟不愿同走,她怕连累了家父。后来,每年父亲都安排四弟跟那女子相见一回,起初少不更事,四弟只觉得好奇,后来懂事了,越发的舍不得了。终于有一天,那女子得了疾患去了,四弟再也见不着了。父亲着人偷偷把尸体运了出来,葬在了一处。只是碑上不能留下姓名,长恭默默地将自己的姓名刻在了下面。父亲在那女子走后伤心了好久,长恭的长相像极了他的母亲,每每见到,父亲都心伤难耐,后来竟然变得暴戾起来,长恭就再也没有以真面目示人过了。”
高孝珩看了眼苏离接着道:“今日是他母亲的忌日,每到这时候,他都会闹‘失踪’,实则是去他母亲的墓地。”
“既然是去看他母亲了,那为何府中的人都这么焦急?”苏离听得还是懵懵懂懂的,忍不住打岔道。
高孝珩笑了笑,继续道:“他十岁那年,去了墓地之后,浑身是伤,在床上躺了有六七日才见好,我们问他他从来不说,后来的每年都是如此,我们担心今年也会这样,才会这么急着想找到他。”
“你们不知道他母亲的墓地在哪儿吗?”苏离有些纳闷。
高孝珩抿了口茶,摇了摇头:“这么多年了,只有父亲跟四弟去过那里,我们谁也不知道。”
原来高长恭孤傲的性格是因为幼年丧母啊!苏离看着高孝珩好奇道:“你说他每年只进宫见他母亲一次,那他母亲是什么时候离世的?”
“在他六岁的时候。”
苏离张了张嘴:“也就是说,他只见过他娘亲六次?”
高孝珩叹了口气,微微点头道:“起先还好,只是后来大了就越发的离不开了。自从她死以后,四弟就变得不爱说话,常常一个人呆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高孝珩含笑地看了她一眼:“所以,苏姑娘以后要多关心下四弟才好。”
苏离不禁错愕,以为是自己幻听,开什么玩笑,他哪只眼睛看出来她跟高长恭亲近了,瞅着那高孝珩也不像是在说笑,才佯怒道:“这不关我的事,时候不早了,我回屋了。”
高孝珩看着苏离远去的背影莫名的笑了。
翌日清晨,高长恭就回了府,无伤无痛、四肢健全,却叫府里人都有些讶异,因为以往这个时候,他都是带着一身伤进的门,这回……大家有些猜不透,但是,避得远点总是对的。
苏离听说高长恭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只是“哦哦”了几声,她一点也不意外,若真是像大家讲的那样带着一身伤回来,那她倒真的会意外,说不定晚上就不睡了,就蹲在门口守着,等着看热闹。而现在,苏离已经分身乏术了,正在厨房里做贤妻良母呢,她预备给高孝琬露一手,尝尝她亲手做的糕点。
忙活了一早上,总算是小有所成,给高孝琬做的同时还为高长恭也做了一份。也不知是鬼迷心窍还是怎样,高孝珩的话在她的心底激起了涟漪,她确实有点怜悯他的遭遇,其实自己某方面跟他很像,只是,她把一切都忘了,而痛苦永远都属于那些想往而忘不掉的人。
苏离打发了蕊儿把糕点给高长恭送去,自己也整理了食盒想着亲自给孝琬送去。正准备出门时,却来了位不速之客,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那时候并没有上心罢了。可是没想到她却是高长恭口中的,那个孝琬大哥的青梅竹马,兴许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吧,苏离此时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我们见过。”白浅没有敲门,堂而皇之的就进了屋。她的话是肯定的,因为她记得她,只是没有想到,才几日的功夫,当初秀坊里来买粗线的小村妇,竟然攀上了邺城高家,还抢走了自己倾慕的人,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
白浅在苏离周围踱了一圈,轻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天姿国色呢,弄得孝琬哥哥神魂颠倒许久都不愿见我一面。”
苏离不愿与她争辩什么,预备绕开她,却叫她挡了去路。苏离皱了皱眉头:“你想怎样?”
白浅把头一扬,高傲道:“不想怎样,只是……”瞅见苏离手中拎着的食盒,觑了她一眼,便一把夺了过来。
“你做什么!”苏离急了,那可是她准备了一上午的,怎么能叫她抢了去。苏离有些微怒,意欲上前把它抢回来,白浅伸出一支胳膊拦在了面前,将食盒放在桌上,另一只手将盖子挑开,瞥见里面的东西,轻哼了声:“这也拿得出手,果真是乡野村妇,如何配得上孝琬哥哥!”
“配不配得上,孝琬大哥说了算。”苏离眯了眯眼,咬着牙硬是憋着气。
“你!”白浅扬起了手,苏离眼疾手快抬手挡了回去,用力将她推向了一边,趁空逃出了屋子,拎着食盒直奔高孝琬的房间。
白浅气得直跺脚,眼眸中尽是寒意。
苏离在高孝琬那儿扑了个空,他并不在府里,说是一早就出去了,难怪那白浅有空过来找自己麻烦。她很不想与她交锋,原本便不是什么喜好争斗交恶的人,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好了。苏离在花园里磨蹭了半天,过了午时才会自己的小院儿。
“她走了?”苏离进屋时只看见蕊儿一个人在收拾屋子,并没有瞅见白浅的身影。
“嗯,不过白小姐留了话,说是晚上约您在后山相见。”蕊儿恭敬道。
晚上?后山?苏离蹙了蹙眉:“她不知道我不能随意出府吗?”
“白小姐说,她已经跟大公子交代过了。”
苏离捏了捏眉心,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