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府位于城东,而江冶住在城南,两者之间隔着一片闹市区,所以江冶回家还是要走一段时间的。
走在闹事街区的路上,两旁的店铺早已打烊,街上一片漆黑。夜深至此,即便今日是集市,百姓们也已经早就回家休息,哪还会有人在外边闲逛。
江冶走在漆黑的小路上,心中暗叹不已:都怪那叶仙儿,真是发神经!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孔圣人说得对呀!
……
正所谓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头顶突然一阵衣衫飞掠的声音传来,江冶吓得浑身一激灵。连忙蹲在路旁的墙边,大气也不敢喘。
又是一阵衣衫掠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隐隐间江冶看到一个人影从头顶飞掠而过,一掠之下足有数十尺远。
轻功!江冶心中惊呼,想不到这般黑夜,还能看到武者!难道他和之前掠过去那人有什么关系么?还是说他们要做什么事情?
正在江冶胡思乱想的时候,前方一阵“叮当”作响,那真是疾如风,密如雨!
江冶脑中一想,这是兵器碰撞的声音,他们打起来了!他心中不禁激动万分,真实的武者战斗,自己还没有见到过呢,不如前去瞧瞧?
虽然知道武者对决声势惊人,殃及无辜是常有的事情,但心中的激动、心中的热血、心中的好奇彻底的打败了江冶的恐惧,促使着他不停的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挪去。
虽然想马上见到这种画面,但是江冶心中还是有分寸的,自己的小命比什么都重要!只看他靠着墙边一点一点的蹭着,生怕动静稍大就会引起那二人的察觉。
蹭过一个转角,江冶终于看到了那令人热血沸腾的画面:只看其中一人冲天而起,又扑将下来,手中兵刃舞成一团银光,乍一望去恍如天空明月一般!另一人见此一时无策抵御,只得倒身退开,将这轮明月躲了过去。
躲开一段距离之后,只听那人大喊:“狄立,你休得猖狂!不过是岳华刀法而已!你且领教我这招千菊吐蕊!”
菊花?江冶屁股一紧,心想:我的乖乖,这一招听着就这么霸气,这么爽快!
没等江冶多想,他就见到了从出生到现在最奇异,最美丽的一幕:只见那人平平伸出一剑,微微一荡,仿佛一个花骨朵一般,继而缓缓盛开,一片又一片的狭长花瓣慢慢绽放,顷刻间一朵由剑芒组成的千叶菊花在江冶眼中逐渐形成!那人擎着这朵菊花,仿佛亲朋送礼一般,对着那狄立送了过去。
狄立匆忙横刀抵挡,可是哪里抵挡得住,眨眼功夫,那长刀已经破碎成一片片的废铁!生死攸关之际,狄立来不及多想,一个懒驴打滚在地面上一滚,就见那菊花擦着他的后背堪堪蹭了过去,带起一片血肉,直直的轰在一颗三人合抱的古树上,咔嚓一声,那颗古树瞬间变成一片片迎风飞舞的碎屑!
狄立见此情景心中大骇,匆忙大叫:“公羊羽!你到底想要怎样!”
那叫公羊羽的人听此仰天大笑:“我要怎样?狄立!你别以为你和吕仲晨的那些勾当我不知道!说!你把地图藏哪里去了!”
“什么地图?”狄立明显一愣。
“难道他没告诉你?”公羊羽心中有些奇怪,继续说道:“就是一把扇子,青碧色的扇面,白玉做的扇骨。”
“原来是那把扇子,那自然是在吕二公子手里!”狄立想了想问道,“那是什么地图?”
“废话!吕仲晨已经死了!你不知道么?”公羊羽不答反问。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狄立一脸震惊的问道。
“应该是今天下午。身子还没找到,只有个头颅,被送到了吕府。”公羊羽说道
狄立听此沉默了下来,良久之后说道:“不会是你做的吧?”
“笑话!我与吕仲晨同在一条船,我会做出这等蠢事?”公羊羽笑了笑说道。
“既然如此,那地图是什么?”狄立问道。
公羊羽心中思索了一下,脸上诡异的一笑,说道:“事到如今,也不怕告诉你。那是一张宝图!“
“宝图?”狄立一惊。
“是的,宝图!有人说谁能得到其中暗藏的东西,便能富甲天下,逍遥一世。也有人说谁能得到其中的宝藏便能成为举世无双的强者,甚至能问鼎先天之上,成就那传说中的玄道!”公羊羽咬着奇特的韵味,款款道来。
狄立是真的被惊呆了,完全说不出话来,许久之后他才开口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会告诉我?”
“哈哈,你我同为一条船,兄弟一般,当然是有福同享有祸同当!我怎会忘了你?”公羊羽豪爽的一笑,仿佛刚才的打斗都是嬉闹一般。
狄立看了看那张笑脸,脑子中瞬间转过数个念头,虽然明知有诈,但也来不及多想,便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今晚便去取了那宝图如何?”
“但今日吕仲晨刚刚入殓,正是人多的时候,这时候去恐怕……”公羊羽略一迟疑。
“那就等下葬之后!一般这等大户人家下葬之时,必会将随身衣物一齐放下,到时等他们下葬之后,我们去……”狄立面不改色的说出了这种偷坟绝户的勾当,“说起来那玉扇还是我从一个古墓中挖出来,送予二公子的,若真有宝藏......”
“放心,你占大头!那么我们三天之后,想必那时吕仲晨早已入土,等那天同一时间,我们再来此相聚,共谋大事。”公羊羽大手一挥笑着说。
“甚好,我当有此意。”说着狄立对着公羊羽拱拱手,双脚凌空虚点数下,急掠而去。
公羊羽见此也不多言语,嘴中嘀咕了两声,便同样飞掠而走。
到此,只剩下还在墙根下蹲着的江冶,他的双脚已经麻木的没有任何知觉,但是他丝毫不敢放松精神,这种场面前世之时电视上见过多次,说不准就还会有后续的。
果不其然,一炷香的功夫,狄立去而复返,四下看了下,这才走远。紧接着没多久,公羊羽也再次回到此地,没有看到任何人影,也才放心的掠空而走。
江冶又原地蹲了一顿饭的功夫,确定他们两人不会再次回来,这才一屁股坐到地上,将铁剑放到旁边,用力的揉起了自己早已麻木的双腿。他心中暗想:那两人真是一派胡言,口不对心。方才明明打生打死,结果转眼变成同生共死的兄弟?可笑的是两人的兵刃从未归鞘,一直紧紧握于手中,生怕对方趁己不备,攻杀过来。这算哪门子的兄弟,真是可笑之极!
揉了好久,终于能迈动脚步了,他这才摸着黑拿着剑,一步一瘸的向家里走去。
回到家中,江冶累坏了,直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全身上下就仿佛散了架一样。这一夜真是太刺激了,这两人打斗的画面一幕幕的脑子里浮现,如同过电影一般。尤其是那朵千叶菊花,无论是美感,还是力道,皆给予了江冶灵魂上的冲击。这便是武者么?
我也要成为那样的武者!江冶心中暗暗发誓,握住了身边的铁剑,一股心意圆润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感觉果然是自己真实体会到的!既然自己对剑有着如此感觉,那便不能辜负了这番天份!从明天起,便要苦练剑法,相信有朝一日,我一定能大放异彩!那我明天便不去书院了!”江冶自言自语的说道。
“不行!那吕二公子的那宝图也是个机会!自己一定要拿到手!可我自己去吕府的话不怎么合适,还得需要同伴才行,既然如此,明天还得去书院啊,唉......“江冶不禁一阵苦笑,”算了,睡觉吧!“
夜深了,江冶便想着这些事情,缓缓的入睡了。
……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看着床头的漏刻,辰时已经过半。江冶心中一惊,坏了,迟到了!
匆忙间从柜子里拿出一件换洗的衣服穿上,带上学子帽,背着书篓直奔书院。
气喘吁吁的来到自己的书舍,推开门就看到了夫子那张严厉刻板的脸。
“夫子……”
“你可知错?”夫子瞪着眼睛问道。
“学生知错。”江冶低着头回答道。
“如此,那就进去吧。”夫子让开了身形。
“什么?”江冶已经准备好承受狂风暴雨的心,突然小小的惊喜了一下。
“老夫说让你进去!难道还要我请你不成?”夫子吹胡子瞪眼道。
“是是是!”江冶连忙坐到座位上,接着便听到夫子悠悠的声音传来,“抄录《经史论》五遍。”
果然没这么好的事情,江冶苦着一张脸暗想。
见此,书舍中其他人脸上都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叶仙儿也不例外。她心中听此暗爽不已,小小的满足了一下她的那份心情。
学习的生活是快乐的,学习的生活是痛苦的。至少对于现在的江冶来说就是痛苦的。只见他苦着一张脸,不时随着夫子的诵读摇头晃脑。因为只有这样方才能显出他的用心……
“今天便到此为止,放学。”夫子合上书本,对着学生们说道。临走之时不忘补充一句,“江冶,明天早上将五篇《经史论》上交与我!”
“……是,夫子。”江冶心头都在哭泣。
众人收拾书篓,纷纷离开了书院。叶仙儿也不例外,江冶心中一动,匆忙叫住了她。
“仙儿小姐!慢走!”
“何事?江兄?”叶仙儿口中戒备,眼中浮现出疲倦的神情,想来昨晚也是没有睡好,只是不知为何没睡好呢?江冶心中不禁微微的猥琐了一下下。
且不管他心中如何作想,但表面上却是一本正经:“唉,伯君兄家中出了这等大事,不知现在情况如何,昨日与其相谈,方觉一见如故。今日我心中甚是挂念。”
听江冶说起吕伯君,叶仙儿也是眉头微皱,心中松懈:“昨日吕二公子亡故,伯君大哥爱弟心切,先是神情激愤,后又精神萎靡,长久以往甚是让人不安。”
江冶闻言心中暗想,这可是个取得宝图的机会啊!于是便神情郑重的说道:“那我俩今日何不去探望他一番,顺便也能帮衬一下。”
叶仙儿看了他一眼,微微有些诧异,想不到此人也会有如此好心?难道他也想…..但有人能帮忙也是一件好事,便说道:“如此甚好,你我一同前往,帮其分担一些凡事俗务,这本是朋友分内之事。”
江冶见其答应,心中大喜,暗想,不管公羊羽所言是真是假,但等下一瞧便知!宝图,嘿嘿,洒家来了!
约好时间,两人便各自回家将书篓放下,顺便吃些饭食,便一同来到了吕府碰面,相见之下都很诧异,两人不一而同的都穿了深色的衣服,显得颇为深沉庄重。
心中皆暗自想到:想不到对方挺有心的嘛。
话不多言,两人一同走入吕府,绕过影壁便看到吕伯君穿着一身白色麻衣站在灵堂之前,神色痛苦非常。
见此叶仙儿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拉住吕伯君的袖子,说道:“伯君大哥,我们今天又来了,会不会打扰你?”
江冶听了,也略一拱手道:“伯君兄,不请自来,多有叨扰。”
见到二人,吕伯君明显一愣,脸上悲痛之色稍减:“哪里的话,仙儿来我有所准备,没想到江兄你也会来此,我实是感动非常,伯君在此谢过!”说着便要躬身下拜。
江冶一瞧连忙扶住了吕伯君,他可不能受这一礼,赶紧说道:“伯君兄,你这真是折煞我也!你我昨日相交,一见如故,我拿你当朋友,你却拿我当外人!”
“没有,没有,是伯君的错,江兄莫怪,江兄莫怪。”吕伯君连连摆手,“唉,正所谓一贵一贱交情乃见,一死一生乃见交情!江兄,你这朋友,我认下了!”吕伯君神色激动的说道,心中却暗自琢磨,这人无事献殷勤,难道是想交好与我?既然如此,那就给他个机会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伯君大哥,你这是做什么,我和江兄来此可是给你做事,帮忙的!”叶仙儿笑着嗔道,一脸明媚,丝毫不知两人心中的想法。
“仙儿小姐说的是,伯君兄,你也别拿我当外人,有什么能帮忙的,尽管吩咐,别的没有,这一膀子力气,我还是有的!”说着江冶撸了撸自己袖子。
“呵呵,现在也没什么事情了,该弄的下人们也都差不多弄好了,就等明天下葬了。唉!”吕伯君说着一声叹息,心中越发肯定这江冶是专门来献殷勤的了,隐隐有些不屑。
“伯君兄,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切不可太过悲伤!”江冶说道。
吕伯君闻言,惊讶了一下,这人竟然能说出这等话,至少算不得是个庸才!于是便拱了拱手说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江兄大才,伯君受教了!”
江冶一摆手:“伯君兄,我哪里是什么大才,我是打柴的还差不多,哈哈,对了,伯君兄,我记得大户人家下葬,通常得有一些常用物件一起跟着下葬吧?
“有啊?江兄问此何意?”吕伯君有些奇怪的问道。
“无他,我观此并无准备,心中甚是奇怪,以为……”江冶连忙随便编了个理由搪塞解释道。
吕伯君听闻江冶的解释,这才笑了笑:“江兄有所不知,现家中下人正在晨弟屋中收拾,正在挑拣那些能做陪葬品的事物。”
“如此,那还有什么事情没做么?”江冶连忙问道。
吕伯君想了一下,心中,嘴上说道:“也没什么事情了,江兄既然前来,就是客人,哪怕有什么事也不应当你来做的。”
“哎,我说了是来帮忙的,就得帮着做点事,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江冶闻言连忙摆手,心中暗笑:怎么能不帮忙呢?不帮忙我怎么能拿到宝图呢?便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去帮着挑选下葬物件好了。”
“江兄是客,这如何使得?”吕伯君就要推辞,他没有怀疑江冶有什么异心,毕竟世俗观念中,死人的东西,多有不吉利,正经人谁会打那些主意?
“不碍事,不碍事,伯君兄,我来此就是为你帮忙的,若是不能帮上,我还道自己无能为力呢。”江冶连连摆手说道。
“既然江兄如此说,那就……多有麻烦。”吕伯君客套的说道。
“甚好,仙儿小姐,劳烦你多陪下伯君兄,我去去就来。”江冶对着叶仙儿一拱手,便走进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