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纪晓一直低着头看脚尖，王侯一如往常飘渺看天。史二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后，王相转过脸来盯住纪晓，依旧是那副笑容，只是笑脸像太阳，双眼却像寒星，冻得纪晓周身都是一颤。
王相静静盯了纪晓一会儿，直到两边的铃音姐妹快要忍不住出来打圆场了才开口：
“好了，纪晓同志，看来咱们是该谈谈了。”
纪晓咬咬牙，突然抬起头来，高声说道：
“你、你上次说过、可以的！”
“可以，但现在有追加条例。”
“你怎么……怎么这样……”
“咱就是这样。”
“……”
纪晓控诉、委屈、沉默，一连换了三种方式，王相却完全不为所动，就连笑容都没有一丝波澜。
周围其他桌子上的学生，吃饭的仍在吃饭，吃完的照旧离开。下一波的学生开始涌进食堂，与王相几人擦肩而过，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任其争执险恶，仿佛那儿就是个独立的小世界。
何铃紧张地看着两人的争执，有些紧张地转视线瞅着从身边走过的人，觉得这大庭广众的，实在不是什么闹矛盾的好地方。何音相对来说要大气的多，完全不在意那些路人甲乙丙丁。王相和纪晓的对话听得人云里雾里，见两人间告一段落，她便一脸不明所以地出声问：
“那个……两位在说什么？”
“生存战略。”王相的笑容渐渐敛了下来，也冷了下来。眼依如寒星，脸却由太阳变成了冷月，整个表情都散发出深夜的冰凉。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会吓着人，所以哪怕何音调皮地把脸搁到他面前，他也转过脸去不看她，只是这样对纪晓的威压就弱多了。
但即使威压弱了，纪晓也没有再说什么，显然默认了王相的决定。
见没有反驳，王相脸色也回转了些：
“具体的晚上再说。走吧。”
纪晓点点头，转身快步离开。
片刻后，纪晓的背影一如之前的史二，消失在食堂外面的雨帘里。铃音姐妹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同时上前一步，一左一右手一探——
“嗷——”
王相一声惨嚎，身体猛地一蹦，想要跳起半米高，却被腰际的两只手拧着，上不了天。
“嘶——你、你们干啥……？谋杀……？”王相疼得脸都扭曲了，之前的灿烂阳光跟假的一样。
“晚上！”何音斜眼丢出没头没尾的俩字。
“嗯，晚上。”何铃也一脸认真地复述。
王相傻眼了。
“不不不，咱说的晚上不是那个意思，真的！”
“嗯。”
“真的是真的！”
“嗯嗯。”
“……真的，有王侯为证。”
“……”王侯一脸的淡然飘渺瞬间染了红尘。
何音撇撇嘴：“好吧，那至少晚上让我们跟着。”
王相抖抖嘴：“这个真不行……”见何音眉毛开始上挑，一旁的何铃眼角开始渗泪，赶忙又加一句，“有王侯为证。”
“这样啊……那王侯，拜托你看好喽？”
“……”王侯已经闭眼，啥都不看了。
……
……
今天中午有雨，路上行走本就慢了些，再加上吃饭的时候一直在拖时间，等到史二站在图书馆门口，把伞上的雨水抖得飞散时，十二点的钟声已经响过了。
到的时间比往常迟了不少，史二有些担心小姑娘会不会生气。他却是没想过，两人之间并未就今天的见面做出过什么约定。更何况昨晚他就把小姑娘气得不清了，什么形象都破得一干二净，这一点儿迟到算的了什么呢？说不定小姑娘都不想见他了。
小姑娘在生气这件事，史二其实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尽管自己平时没少看她的春光，但那毕竟都只是一点点，多半小姑娘自己都没注意到。像昨晚上那样的大面积，哪怕平时小姑娘是故意露给自己看的，也免不了羞涩乃至愤怒。史二心里已经做好了迎接白眼恶言甚至再被书砸的觉悟，但正如去食堂的路上所想，男女间的任何负面情绪都能转变为喜欢——又或者只是单纯的破罐子破摔，他现在并不怕小姑娘闹别扭，就怕人不看不说话，把他当回陌生人。
由于无法排除小姑娘用无视来处置他的可能性，史二虽已有了大无畏的心境，但还是紧张，以至于抖完伞后，一抬手就打算去敲门。而这显然是敲不到的。玻璃大门的感应装置还未在中午的时候失灵过，没让史二像晚上来时那样碰上。
大门无声打开，史二的手直接顺着缝儿敲进了馆内的空间，带着上半身都有点儿重心不稳。
那模样的确有些傻，即便知道小姑娘不会因此嘲笑，史二也有些尴尬。
从门外的角度只能看见书桌的一角，却看不到小姑娘的人，不用担心这份尴尬的场景被她瞧见。想通这点，史二干脆就在门口理了理衣服，退后一步后关闭的玻璃大门正好可以当镜子。至于踩水坑里溅湿的裤脚，史二摸了摸，皱皱眉也只能不去管了。
带着裤脚这一瑕疵，史二提着伞进门。雨伞上的水总是抖不干净的，于是一滴滴水珠跟在史二后面落了一路，偶尔同时落下的多了，便在瓷砖上晕开后连成一片湿。
史二人在前面走，视线看左看右看前不看后，不知道自己大意之间已在身后铺好了一道陷阱。那真的是一道陷阱。
图书馆里一如既往的安静，钟声响前还是响后，似乎没有任何不同。
小姑娘也在，只是没有看书，也没有吃饭。饭盒放在身侧，严实地盖着，不知里面是否还是装着肉圆，又是否被吃完了；厚书放在身前，小姑娘伸直胳膊压在上面，像是挡着不给人看。
小姑娘依旧穿着细肩带的连衣裙，两条白白细细却并不骨感的胳膊露在外面，吸引着史二的心神。但正如已经不会被铃音姐妹的湿身所晃神一样，见识过了堪称顶级的美景，尽管仅是惊鸿一瞥，他的抗性也已不是区区胳膊所能打破的了，哪怕是小姑娘的胳膊！——史二原本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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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又忘记换天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