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急忙又道:“大哥,我想参加一个月后的那场考试,现在还能报名吗?”
他多少有些信心,毕竟自己古文读过,而且比这个时代的人多读了唐宋八大家和元明清许多大师的作品,历史走势也知道一些,算是未卜先知。
唯一不足的就是繁体字会看不会写,不过想来一个月也已经足够了,毕竟只是一场小小的童生试,过了这一关,乡试、院试还有的是时间准备。
“一个月后?”杜成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得了吧你,我问你,那《千字文》背得怎么样了,三天时间这都快到期了,先背一段来看看。”
“我要能背出来你就帮我报名?”杜铭大概猜到,现在报名之期早过,除非利用特权了,而他这个公子以前又太白痴,恐怕没人会卖他面子。
况且,有白白的劳力,干嘛不用。
“好,你要是能背的下来我就给你去报名。”杜成压根儿不相信,两天时间,你以为自己是神童哇?也不看看是谁生的。
“说话可要算话?”
“算话,我说你还有完没完,快点背吧。”
“呃,天地玄黄,宇宙洪——”他突然卡住了。
不是不会背,接下来的几句他还是很清楚的,可是十句以下就真的不知道了,因为他前世小时候就背了前十句。
杜成见他一千个字才背了七个,走路的脚都软了,“唉,弟弟呀,要不你离家出走吧,反正你又会作画,应该饿不死,以后赚了钱你就娶几个乡下老婆生儿育女。
放心吧,乡下老婆很便宜,你想买几个就买几个,等子孙一大把了以后你就了却尘缘,一心在爹的坟前忏悔就是。”
杜铭听他说得这般莫名其妙,十分不解,还以为他曾经被狗咬过,身上的狂犬病忽然犯了呢,当下言道:“大哥,你是不是在跟我说话?”
“废话,除了你,我爹还生了别的儿子吗?”
“那你让我离家出走干什么?又不是满门抄斩,能跑一个跑一个。”
“大哥这不是怕你被老爹活活打死吗。”杜成深情的望了他一眼,仿佛一对刚刚出生入死过的兄弟,现在却又要阴阳两隔了。
杜成本以为自己和弟弟同是天涯沦落人,可现在才知道,他是如此之笨,根本连自己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以自己这般天纵之资,日夜苦读才勉强忍住老爹的戒尺,而他,恐怕晚上不睡觉,抱着一大堆书“之乎者也”,迟早也难逃被打死的命运。
实在是太笨了呀,一千个字就背出来七个,所以为今之计,赶紧跑路才是上上之选。
杜铭何等之人,早已明白他的意思,心内除了同情未曾蒙面的老爹,剩下的也只有感叹鸟大了,什么人都有了。
能睁着眼睛把他看成一个呆笨愚鲁之人,这大哥还真不是一般的鸟。
“哎——对了,”杜成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深沉的表情霎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一转身,双手捧着杜铭的脑袋道:“小弟,你可以再装傻呀?不对,不对,”他说着又自我否定,“你以前是真傻,不是装的。”
“得了,得了,你先顾好自己吧。先说好,我要背出千字文,你一定要帮我报名。”狠狠在大哥手上抓了一把,杜铭竖起一根手指头,放在两人中间道。
杜成疼的把手放在嘴边,颤颤抖抖的吹着气,咬牙道:“好,但你要是敢背不出来,看我回家不把你按在板凳上打屁股。”
“狠狠的打。”他实在太疼了,便又加了一句。
“没问题,不过你得先背一遍,”杜铭说话间又坐下来,然后冲他也招招手,“让我先看看你会不会,免得到时候故意说我背错。”
“去,你把大哥当什么人了。”杜成说完明显的一板脸,接着又似乎想通了什么,转头凝望着他,一副“小子,你打什么鬼主意我都知道的样子”,但过了一会儿又道:“好吧,我就让你死的心服口服。”
然后便开始背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杜铭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并一字一字的记下来,待他背完,自己整整衣衫,悠然而立,摇头晃脑的背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
唐朝开国不久,四方未定,所以当今国策的首要任务是先求稳,后图发展,因此一些教化民生的政策还不够完善,而且由于李唐和杨隋都是炎黄子孙,皇室之间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像后世的蒙元、满清,属于外族入侵,文化与中土“仁儒”之术相差太大,所以在很多制度方面李唐都是直接沿袭隋朝。
正因如此,唐朝开国之初的发展,相对其他任何一个朝代,都是比较快的。
但开国毕竟还是开国,即使没有元朝时的压榨屠戮,清朝时的余孽难除,还是有很多难以解决的问题。
杜铭两人回到家,就见管家福叔正在院外与一个青衫衙吏谈论着,只听他说:“老爷他这两天也回不来,少爷又是半吊子混混一条,帮不上什么忙的,你还是快带些人想办法先去补救补救吧,我派人去请示老爷。”
这话犹如一盆用来冲厕所的洗脚水,“哗啦”一声倒在了杜成脸上,他刚刚从苦海中解脱出来的兴奋也瞬间被浇散了。
更为甚者,这时只听杜铭在一旁唯恐自己不挨揍一样,奸笑道:“嘿嘿,大哥,原来你这般无用哇,怪不得成天挨揍呢。”
说完见他抬手欲打,很是识相的跑了。
杜成闷哼一声,径直走上前,快到两人面前时说道:“福叔,出什么事了?”
杜福见他中午竟然就回来了,很是不解,但却把这些都藏在了心里,脸上则是一副期盼已久的模样,“少爷,你可算回来了,老奴正想派人去找你呢。”
杜成和杜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愕然的张大嘴巴,“睁着眼睛说瞎话。”两人发动兄弟之间的特有的感应,心有灵犀的一齐想到。
那个衙役听了也觉不可思议,看着老管家道:“您,您刚才不是说——”
“说什么?这就是少爷,你还不快把事情告诉他,我告诉你,你别看少爷年纪轻轻,但是能耐可大了,一准能帮上忙,你们听他指挥就是。”
“是是,”这衙役也是老道,说的都这般明了了他又岂会不明白,急忙躬身对杜成说道:“少爷,今天早上来和村差人来报,说他们那里的水车坏了,还砸伤了房大人的儿子,房少爷如今正带人在县衙大闹呢,县里好几个衙役都被打伤了,您快去劝劝吧。”
“工程事故”,杜铭心内浮现出黑心煤窑泄漏、兽心房屋垮塌等前世司空见惯的场景。
“劝个屁,”杜成听了大怒,“走,带上一帮兄弟,跟我揍他个****的,******,竟然连我们官府都不放在眼里,活得不耐烦了。”说着就气冲冲的往外走。
杜铭和老管家万万没料到他是这个反应,当下不由都怔住了,那个衙役大张着嘴,口水都流了出来也不知觉。
“大少爷,你不能去呀。”眼看着杜成走出门外,老管家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跑过去拉住他,就在这时,只见杜霓裳从门外低头走了进来,全身柔软无力的样子,见了杜成也不打招呼。
杜成觉出妹妹今天有异样,急忙又返回去道:“小妹,你怎么了,有谁欺负你了吗?”
杜霓裳头也不回,反而加快了脚步,但还是被杜成赶上了,“小妹,是谁欺负你了,快告诉我,大哥帮你教训他。”
“没有,大哥,你不要管了,”她说着眼睛里已满是泪水。
“是那个房公子对不对?”杜铭这时走过来,满脸怒气,“小妹,你不用怕,哥哥会替你出气的。”
两人说话的功夫,杜铭已经一语中的的问明了管家,知道杜霓裳听说出了事情,刚刚去衙门劝说了。
杜霓裳听他道破,愣了一会儿,将眼泪擦了擦道:“大哥,二哥,你们别去招惹他,他……”
“不就是房玄龄的侄儿吗?有什……呜呜……”杜铭打断她,正说着,一双大手忽然将他的嘴堵上了。
他瞪眼十分生气的看那人,正是自己的大哥,“小弟,你怎么这般鲁莽,当今宰相的名字也是你直呼的吗?”
杜铭使劲儿想把他的手推开,可怎么也办不到,只好先露出一副恭顺的模样,杜成见他似乎知错,便放了手,说道:“大官吃小官,小官吃衙役,这些东西你还不懂,等以后我再教你,但绝不可再如此莽撞了,否则会害了咱们全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