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嫣换了身衣裳随着那嬷嬷奔恒雅斋走来,离着恒雅斋越近越感人多,看样子来往的多半是家中回禀和领命之人,刚到了门口还未通传,就有下人赶忙往里请了。
斋堂上威座着王丞相和蓉姨娘,婧嫣上去深施一礼,二人忙叫人扶起,婧嫣抬头向王丞相看去,只见王丞相虽穿便服,却可感到他的清正耿直,额头上的皱纹比从前印象中多了几道,也深了深,样子略微苍老了些,仍给人亲切宽容之感。
婧嫣将家书递了上去,王丞相读后叹了口气,“从女的难处我知晓了,就安心在这边待着,只当是自己的家,我定不负你父亲所托。”又嘱咐蓉姨娘要好生照顾之类,此话一出,婧嫣想起自己的苦衷,边拭泪边施礼感谢。
王丞相将信递于蓉姨娘,蓉姨娘看后,也跟着叹了口气:“都说红颜命薄,也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了,为了你的幸福,无奈送你远走他乡,如今伱与双亲离得甚远,以后要是有什么心事尽管跟我说,谁要是怠慢了你也告诉我,看我怎么惩他,我可是拿你当我的亲孩子般疼的。”
王丞相嘱咐蓉姨娘,“此事就你我二人知道便可,不需说与他人听了,更不要传到塞外去了。”
蓉姨娘点头,“那是当然。”
王丞相又写了封回信,婧嫣命人交予鲁格带回塞外给自己的父亲,随后她与王丞相二人又闲话一阵家常后就从恒雅斋出来了。
本打算沿着回廊回紫芸阁,正低头想着刚才与伯父相见的事忘了看路,待回过神儿来,婧嫣忽觉差点撞到面前走来的一个人,她抬头一看对面的男子,不禁一愣。
此人一席白衣,玉带轻摆,举止投足间尽显翩翩潇洒之态,粉面纤眉,高鼻明目,生的好一副谦谦儒雅之容,飘飘然似云中仙人一般,婧嫣见对方看自己也似一顿,然后冲着自己轻轻一笑,这轻笑好像透过树叶间隙射至树荫的缕缕阳光,让婧嫣心中一暖,顿感惬意舒然,她想起刚才自己冒冒失失的差点撞上了这人,本就失礼在前还未赔罪,不料那人非但不生气反而大度地对自己笑笑,一时间竟不知所措,不觉间脸红了起来,她向那男子施了一礼,谁料对方忙对自己作了个揖,那男子张了张嘴,应该打算说些什么又不知道如何称呼。
“群羽,还不叫婧嫣堂妹。”熟悉的声音从身后想起,原来是香姨娘,香姨娘笑着走上前来,“我正逛着回廊,远远看你二人差点相撞,本是初次见面,都不知道对方是谁就只顾着施礼作揖,当真是有趣。”又转向婧嫣,“这是你姐夫,你宝怡姐姐的夫君。”
听闻此话,婧嫣心里一惊,心道原来是姐夫,宝怡姐姐果然找了一个好夫婿,可不知道为何却又莫名产生一丝失落。
孟群羽微笑起来,“难怪刚才看见妹妹觉得有些似曾相识,想来仪态与宝怡确有几分相像。”
“不知是姐夫,婧嫣多有得罪。”
“也是我走路想事情没留神,方才多有冒犯了。”
“宝怡姐姐可还好?”
“她很好,若不是我这次回城内会多待几日,只怕她早就要来看你了。”
香姨娘关心地问:“俗话说小别胜新婚,你二人本就刚刚成亲,是应该好好陪你好好侍奉公婆的,对了,你刚从城外皇陵回来,怎还不回孟府歇着?”
“岳父大人叫我去谈些事宜,过后就回去。”孟群羽答。
“那快去吧,我叫丫头拿些宝怡爱吃的点心,回头你给她带过去。”说后香姨娘命随身的丫鬟去取点心。
“多谢姨娘。”
孟群羽跟二人告辞,向恒雅斋走去,香姨娘与婧嫣在回廊上同走,香姨娘道,“咱们家的宝怡姑娘生的一副好容貌,心性儿好,这样的孩子福气自然也高,嫁到孟府这种书香大家,公婆夫君对她都很是不错,群羽博览群书,颇有些才气,在政事上老爷对他也很是重用。”
“是,我看香姨娘您对宝怡姐姐也是十分疼爱,也是姐姐的一份福气呢。”
听闻此言香姨娘望向远处,满脸地感激:“老爷当年不嫌弃我低微的戏子身份,接我入府待我不薄,只可惜我膝下无子,如今就只能尽力照顾好老爷与家中各人,一来这本是分内之事,二来让老爷可以全心为朝廷效劳而不因家中琐事分心,也算是报答老爷的恩情。”
婧嫣拉起香姨娘的手,“好姨娘,您有此心,我先替伯父与王家谢谢您了。”
“你不知道,自从修建皇陵,老爷一心为公,比以前更加辛苦,多次经家门而不入,就连世坤、群羽也自请调派协助,助老爷一臂之力,都说修建皇陵事关国运皇脉,王家上下也只求披肝沥胆,不负圣恩啊。”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伯父对皇上的忠心可见一斑、令人钦佩,怎么我此番前来见世坤哥哥在家未同伯父在城外呢?”
“墨韵有孕初在身,最近身子不怎么爽快,老爷叫世坤先从城外皇陵处早回几日,他这几天倒也是难得清闲。”
“都说世坤哥哥向来仁厚,有些像已故的伯母,又勤奋好学,相信他将来也定会有所作为。”婧嫣道。
香姨娘点头称是,婧嫣又问:“可惜伯母与宝珠遇难,看不到了,这件事已经过去几年了,官府可缉拿了罪魁祸首?”
香姨娘先是不言,忙看看左右有无外人压低声音对婧嫣讲,“衙门说是山贼所为,已派人缉拿,到如今还不见逮到杀人的凶手,你看虽然蓉姨娘主管家事几年,但也未见将她扶正,可见老爷与夫人伉俪情深,自然悲痛非常,可无奈老爷又忙于皇陵之事没有亲自调查,况且老爷对朝廷极为忠心,相信衙门迟早会将凶手绳之于法。这咱们背后说说也就算了,好孩子,你莫要在这府里与他人说起此事了,也要少谈起她们母女俩,以免到时传了出去惹了他人不高兴。”
听着香姨娘的话,知道她是好心提醒,婧嫣低头不语,想起彩真说的蓉姨娘将原来宝珠院内的人手支配到别处去,又不叫人修整春篱苑,此刻香姨娘口中的‘他人’,应该指的也是蓉姨娘了。
二人又走了一阵,婧嫣告辞香姨娘回到了紫芸阁,休息了一会,吃罢晚饭早早歇下。她心想着晚上再去春篱苑一探,按说一个疯奶娘的话原不可信,但总觉得王夫人宝珠二人死得有些蹊跷,官府也没有捉拿凶手归案,可到底是哪里不对自己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想着王夫人与宝珠小时对她百般的好,心道若王夫人二人真是枉死自己定然要为她们讨个公道,但也希望自己的怀疑和奔走都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