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柔，饿了吧？这两碗云吞面刚刚做的，热气腾腾的，快吃吧？”婆婆替他们放好了碗筷，便又回了里间。
他们每吃了一小会儿，婆婆就会端出一小碟菜，不过一小会儿，桌子上已经被放满了小菜，青青的黄瓜片，细细的萝卜丝，还有夹着蛋花儿的咸菜……
“婆婆不用了，这么多我们吃不完。”小柔朝着婆婆摆手，“您快歇歇吧。”
婆婆笑眯眯地点头，手却停不下来，“嗯，我知道我知道，你们还想吃什么和婆婆说。”
霍轩和顾小柔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一边和夏天聊天。他们聊天，小柔便静静地听着，偶尔插一两句。
小小的店铺里，一盏昏黄的灯。灯下穿着西装的男人和穿着晚礼服的女人，和一个学生，静静地交谈。偶尔说的好笑的地方，每个人都笑个不停。
那个时候，霍轩一点儿也不像霍轩，他是夏天口中的哥哥，是婆婆口中的小轩。
那个时候，小柔的心里也被一点点温暖。虽然她的心里，还是那么疼。
吃完了面，霍轩带着小柔离开了小店。离开的时候，小柔分明看到婆婆手中的罐子，寻常的陶瓷罐子，还有幽幽的香气。
“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不过，我现在，不会告诉你。”好吧，这话和没说差不多。
“你不说我还是知道。”她朝他翻了翻白眼，“像你这样的人，会来这里，一定是把他们当做家人。”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难过的时候就想想开心的事情，就好像小王子失去了玫瑰花，却又遇到了狐狸。”他的眼睛在夜色中格外明亮，就好像启明星。
“所以，你说你自己是狐狸？”夜色微凉，他的外套还盖在她的身上，可是她分明看到他的左手轻轻地捂住左腹。从刚刚出来的时候，他便已经将手放在那里。
想了想，她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开，“你等我一下。”
她的背影，单薄却坚韧。
霍轩看着她，眼神却变得复杂起来。虽然现在，胃的疼痛让他有些吃不消。偶尔的胃痛突然来袭，又是这样微凉的夜晚。但是他却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做法，真的对吗？
一分钟过后，小柔抱着个袋子从远处跑来。
“喏，这个给你。”小柔递过袋子，又忍不住看了看他的手。
“干什么？”他打开袋子，里面是一袋热牛奶，温热的感觉溢满了他的手指。
“你的胃是不是不好，你把它放在肚子里，会暖和一些。”
霍轩看着她，没有说话。
半晌，才缓缓地开口：“不用了。”
小柔顿了顿，看见他越发收紧的手指，微微侧身，一只手触到了他的衬衫，然后非常不客气的解开了扣子。动作飞快到霍轩还没有反应过来。
她把牛奶用手帕包着，放在了他的腹部，她的手指温柔，动作细腻，然后又将他的衬衫系好。完全没有半分羞赧之色。
霍轩的唇边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眼神变得软下来，似乎有一丝不可名状的情绪。
“你不用感谢我哦，作为一名公务员和党员，为人民服务是应该的。从前我学刑事侦查的时候，有人受伤什么的都是我负责哦。”她的嘴角扬起一个笑容，只是那一丝忧伤被深深地被隐藏。
霍轩送顾小柔到家的时候，小柔家的屋子里还亮着灯。应该是妈妈还在等她回来。
“因为太晚了，所以我就不请你上去坐坐了。”她理了理身上的裙子，“对了，还有这套裙子，洗好了之后我会送到你那里的。”
“不用了。”他的脸色好了一些，“就当你给我这袋牛奶的报酬。”
原来一袋牛奶可以换一套这么昂贵的裙子，不过想想还是不太好，“这么贵的裙子，你看看，这上面，都是钻石啊。”她指了指腰间那几颗亮晶晶的钻石，她刚刚穿着的时候都没敢碰，若是掉了把她卖了也赔不起啊。更何况，她是接受社会主义文化的大好青年，不能够接受这么资本主义的东西。
“我知道，那是假的。”他淡淡地说道，“所以你放心吧，这裙子没有你想得那么值钱。”
“就当做我今天让你遇见不开心的事情的补偿。”他接过外套，“这么晚了，你好好休息吧。”
他转身，朝车子走去。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转过头，声线低沉，“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成为你的狐狸。”
就在同时，远处的烟火突然绽放，他的声音，被湮没在烟花的绚烂之中，只剩下他嘴角的一丝笑颜。
“小柔。”妈妈看见门口的小柔，口中还塞着的葡萄咕咚一声就吞了进去，“顾元，顾元，你快出来！”
那声音，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惊天地泣鬼神。然后，顾爸爸揉着睡眼从卧室里跑了出来，“怎么了，怎么了。”再看见顾小柔的样子的时候，顾爸爸也愣住了。
喵喵也从自己的小窝里跳了出来，看见自己的主人，它摇晃着雪白的小尾巴跑到小柔的腿边，一边蹭一边叫唤。
于是，顾家家庭大会正式开始了。
顾妈妈和顾爸爸坐在长沙发上，而小柔则抱着喵喵坐在单人沙发上。
“顾小柔，说吧。你今天是怎么加班，加班成这样的。”顾妈妈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还有刚刚停在门口的那辆红色的车子。”
“小柔，你有男朋友了啊？”顾爸爸显然开心很多，胖乎乎的脸蛋上全是皱纹。顾爸爸在小学当了一辈子的老师，本来已经退休了。可是他闲不住，还是在小学里当代课老师。他的性格特别好，没有一点儿脾气。小柔也和爸爸亲近些。
“顾小柔，你说，你是不是给人当二奶了！”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小柔和顾爸爸一起对她，怒目而视。小柔的性子他们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能够这么说呢？
“妈，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的女儿呢。”小柔喝了一口牛奶，“反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明天还要上班，我要休息了。你们也赶紧休息吧。”
顾妈妈还打算继续发问，却被顾爸爸拉住了手，“小柔大了，她明白的。你呀，也别多操心了。”
“可是，”顾妈妈分辩道，“老季家的季何。”那孩子，和小柔一个单位，人品样貌都是极出众的，这几年也都一直对小柔很好。老季也时常和她说起，季何的心里，怕是都装不下别人。
“感情的事情，他们自己会做主的。你跟着瞎操什么心？”顾爸爸拉着她进了卧室，“你啊，一辈子都这么爱操心。”
小柔的卧室里。
明黄色的床头灯依然亮着，她抱着麦兜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外面。心里的无力感让她觉得很累，可是她却也不想睡觉。
今天，真是个滑稽的日子呢。
喜欢了那么久的男人，消失了那么久的男人。
早已褪去了当初的青涩模样，棉布的白衬衫变成了西装革履，清秀白皙的面孔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冷峻的棱角，举手投足之间的气度，他好像，真的不再是当年她可以抱着撒娇的那个人了。
他消失的时候，她疯狂地找过他，那个时候，她只知道苏心给她打来的国际号码是美国的，于是，她便利用休假的时间去美国，走了那么多的城市，看了那么多的人，可是，都没有他。
那么多个寂静的夜空下，那么多个难熬的日子，她多想告诉他，我，想你了。
可是呢，他回来了。
即使回来，也没有告诉她。如果没有苏心，如果没有偶遇，也许他们根本就不会相遇的。
“叮当——”手机的屏幕亮了，是短信。
那个名字，那么熟悉，却也那么陌生。她终究，是舍不得删掉的。
她划开屏幕，点开了那条信息。
“小柔，对不起。”
五个字，充斥了整个屏幕。
她哭了，眼泪滴到手机的屏幕上，模糊了画面……
原来，你对我，也仅有对不起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