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我的眼睛已经适应了环境,所以可以比较清晰的看到那里的确站着一个人。
我的手不由的攀上了枪,脑中禁不住便想象着那个人慢慢走出来,露出一张诡异恐怖的嘴脸。我越想越胆颤,而对面那人却丝毫没有动静,似乎也在黑暗里静静的望着我,而我则呆立在王座旁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我这人有个贱毛病,不看清面前未知的东西是不会轻易挪动步伐。记得顶小的时候看到墙上趴着一个条状物,我甚是好奇,便凑近看那是个什么东西,一瞧原来是一条七、八厘米长的蚰蜒,密集且呈棕白色的爪子攀在墙上。(现在看那虫子倒不会觉得有多害瘆,但是在小时候算是一件挺惊悚的事情。)也不知道当时我哪儿来的勇气,没哭没喊没叫人,慢慢脱下鞋子,照着墙面狠狠一拍,那蚰蜒就被我结果了性命,作扁条状贴在墙上,爪子还在微微的抽搐着。
我兴奋的想把这件英雄般的事迹告诉表哥张骁,谁知那时正是过年前后,张骁见我兴冲冲的跑出来,奸笑了一声向我丢了个东西,紧接着我就听到一声“咚”的爆炸声,脚边一股不小的冲击力把我吓得双腿一软就趴在了地上。下一刻我就看到自己的新棉鞋炸开了一个大窟窿,我脑中一片嗡鸣,按照张骁的话讲就是,“鼻涕托到嘴巴边了也没见你嗅一下”。就在张骁以为他是不是一个小鞭炮把我吓傻的时候,我惊天动地的哭了起来。
后来我的哭声把全家所有的人都招来了。张骁挨了一顿狠批。爷爷逗我说,让我别跟小骁玩了。但我依旧屁颠屁颠的跟在比我大两岁的表哥张骁屁后。一直到我十一岁大时,大姑爷搬家离开深圳,我们的联络这才一点点淡漠下来。
哎,如果他没有搬家,或许这次陪我来的人就是他,以他刁钻精细的性格我绝不会落到现在这种濒临死亡的地步。
我和那躲在黑暗里的人对峙了半晌,直到水银没到第三层木阶,隐在黑暗中的他也没有动弹一下。就在我以为那是否是又一尊青铜人俑时,他居然动了!
我这才发现原来那人是一直背对着我的,似乎正在摸索着面前的什么东西,或许他根本就没在意我就在他身后几米的王座旁,而我竟然跟个傻子一样看了他背影半晌!
我拍了拍头,想是自己神经太紧张了。接着心里也稍微舒坦了一点:僵尸是不会做出这么连贯的动作,看来那的确是个人没有错。难道这墓里还有第三个人?
我正想着要不要拿着空枪顶着他的后背问他是敌是友,谁知那边的他先发话了。
他说,“过来。”
我一愣,这个声音是……二傻?!
不不不,怎么可能,如果是二傻的话他怎么可能不救我?以他现在站的地方和我遭受瓮婴袭击的地方相距不过二十米,他怎么可能会见死不救?不,那个人肯定是和二傻声音像而已。
我将砍刀慢慢拔出一些,问,“你是谁?”
他没有回答,只是还在摸索着面前的东西,我正要再问一遍,只听那边“格噔”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启了。他对我道,“快点过来,水银快漫上来了。”
他说话的语调不急不躁,与二傻的一模一样,我心顿时凉了半截,再看阶下的水银,已然冒到我脚下九层上阶的第三层阶。
我向二傻那边走去,只见他正站在一根两人环抱才能抱拢的金丝楠木柱前,那柱子上似乎也雕刻着什么图案,在黑暗中我并看不清,那柱子已经裂开个够一人通行的通道,里面黑乎乎,也不知通往哪里。
二傻见我缩头缩脑的,对我道,“里面没有危险,进去。”
我对他翻了个白眼,表示不进,但一想周围黑漆漆的,他也看不到我翻白眼,于是便问他,“你一直都在这里?”
“嗯。”
我不自觉的扬起了声音,“那你知不知道那些该死的瓮婴攻击我?”
“嗯。”
“那你为什么不救我?”
“我知道你不会死。”
听他这样一说,我之前被压抑的怒火蹭的就冒了上来,“滚你妈的,你知道?**的知道什么?!连老子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到现在,你跟我说你知道?**的算哪根葱啊?你当你是老子什么人啊?!还你知道!”
“既然你也知道我不是你什么人,那又凭什么指望着我去救你?”
二傻说这句话时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我想他说话时也一定是面无表情的,而我却被他如此淡然的话语回击的哑口无言。
我怔了怔,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反驳我,我恍惚间记得我好像看过这样一句话,朋友帮你,是情分;朋友毁你,是人性。
是了,我和二傻连朋友都算不上,他又何来的情分救我?
老爸说的对,我这样的人是不适合做大生意的。生意人都是极狡诈的,想法设法挣点小利,而我却总是下意识的认为全天下人都应该像我对他们一样的对待我。
我对着满是水银的大殿深深的吸了口气,汞味却刺鼻的吓人,不由得就咳了几声。
二傻又催促了我一声,我死犟着没有应声,只望着满殿的黑暗想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突然,我看到黑暗中有个东西从我眼前一闪而过!
我眨了眨眼,这阶底下都是水银,怎么会有活的东西?
事实几次证明这次不大可能是我的幻觉,于是我又搜索了一遍黑暗的大殿,因为神经高度紧绷,我的感官十分敏锐,这下子我看得很清楚:由于有不断倾泄的水银,所以水银表面都会像波浪一样轻微的起伏,但就在不远处,波纹被明显阻隔了一段,而就在那里,有两颗人头静静的漂在水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