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了润雨下去,我只觉得浑身疲惫不堪,一股凉意也隐隐从小腹中传来,顾不得伤心与生气,只让秋月她们服侍我在床榻上睡下。想来禹仍与润雨的事情让我格外劳心费神,这一觉睡的极沉,再度醒来天已然擦黑。我辅睁开有些沉重的眼皮,一张俊朗而又欣喜的脸庞便映入眼帘,“妍婉,你醒了,朕用过晚膳来看你,下人说你还睡着,朕便在这一直等着你睡醒。”我赶忙坐起身来,向旁边的迎春秋月责备道:“皇上来了也不叫醒本宫,这样叫皇上等着成何体统。”两人赶忙双双跪地,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禹仍笑吟吟地拉过我的手,说道:“别怪她们,朕看你睡得熟,才不让她们叫醒你的。”说罢挥挥手示意迎春与秋月退下。我虽为上午的事伤心生气,但见禹仍如此体贴关怀,内心瞬间柔软了许多,至少像他所言,无论如何,我在他心中是无可替代的。收拾好凌乱的心绪,我温言说道:“皇上何时来的,臣妾竟全然不知,白白让皇上等了这样久,真是失礼。”禹仍见我并不为上午之事计较,愈发喜悦起来,抬起手来替我整理了略微散乱地鬓发,宠溺地说道:“朕哪里是白白等着,朕的爱妻如此美貌,睡梦中亦是慵懒动人,如此美景岂可辜负啊。”我轻轻在他手臂上捶了一下,笑道:“皇上就会哄臣妾开心,臣妾怀着身孕,身量臃肿,哪里还谈得上美貌可言呢。恐怕臣妾在皇上心中的分量早已大不如前了吧。”禹仍忽然正了容色,深情地凝望着我的双眼,“在朕心中,不论何时,你永远如大婚之日朕初初见你时那般美艳动人,从掀起盖头的那一刻起,你便在朕心中生根发芽,任谁也不能撼动你的位置。如今你又为朕生儿育女,绵延子嗣,你在朕心中的分量只会越来越重,哪里会因为怀着身孕便大不如前呢?”我见他说得如此诚恳真挚,先前心内的凄凉之感也一扫而光,他身为一朝帝王,肯为我如此费心动情,在我看来令我伤心难过之事,置于帝王之家,何尝不是再寻常不过的呢?罢了,身在帝王家,只要他的心中时刻把我视作最亲近的妻子,其它又有何妨呢?我轻轻伏在他的肩头,在他耳边动情地说道:“皇上,臣妾其实不奢求权力位分,只求在皇上心目中,能一直待臣妾这般好,臣妾今生便别无所求了。”次日一早,太**中便遣人传召,自我有孕之后,便不似从前那般常去太**中请安,太后体谅我有孕,若无事几乎从不命人传召,想来今日十有八九是为了昨日之事动了真气,才这样一早派人传我去养宁宫。我不敢怠慢,赶忙匀面更衣,上了肩舆。太**中昨日礼佛讲经的布置还未撤去,想来这几日皆要潜心学经了。我顾不得别的,径直走进内殿,太后果然神色不豫,只撵着一串佛珠在手。还未等我走近,她便向我挥挥手,“不必行礼了,坐吧。”我答一声是,便在太后旁边坐下。“母后脸色不大好,是有何事惹母后生气了?”太后面无表情,还是依然撵着手中的佛珠,我正在疑惑为何太后还不发话,不料哐啷一声,太后把手中的佛珠掷出老远,顿时一颗颗佛珠像水花般四溅开来,叮叮当当滚了一地。宫中众人皆慌忙跪地,连说“太后息怒。”我也跪下身来,小心翼翼地问道:“母后为了何事如此动怒,可要仔细凤体安康。”“都起来,”太后示意其他宫人出去,只留贴身的几个宫女在。贵为太后,自然是颇有涵养,虽已如此生气,但从语气上还是听不出,“昨日之事哀家已经知道了,本宫挑去服侍皇帝的人还算是稳重,知道哀家的忌讳,那个丫头果然还是不肯安分吗?看来当初哀家不该心慈手软,倒是越发纵了她。”“其实并非润雨不安分,实则是皇命难违,臣妾已经私下教训过她了,看她实在是不情愿与皇上亲近,但又不能违拗皇上的意思……”我颇有些为难地说。太后神色变的和缓了许多,说道:“本来皇帝纳个宫女是及其平常之事,但前番之事实在是让哀家生气……”太后沉吟不语,正在这时,殿外有人来报,“启禀太后,柔妃前来请安。”“她来的倒巧,让她进来吧。”太后挥了挥手说道。伴着各种华丽的珠翠摩擦的簌簌声和名贵胭脂水粉的迷人幽香,柔妃扶着侍女的手轻步走进殿来,她左手扶在腰后,缓缓俯下身来,口中说道:“臣妾给太后请安,给皇后请安。”语气中带着十足十的恭谨却又含着亲近的笑意。太后僵着的脸这才有了一丝笑意,赶忙命人搀她起来,在一旁坐下。柔妃眉梢眼角都是顺从与乖巧的笑意,说道:“臣妾几日都没来向太后请安了,心里挂念的很,今日一早就过来了,不料皇后娘娘也在这,不知是不是太后的两个孙儿都想念祖母了,才约好了一起来的呢。”太后听她如此说,果然笑逐颜开,瞧着我说道,“若是像柔妃这样说,那可是巧了,哀家也挂念你们肚子里的皇孙啊,只要你们平平安安产下皇子,那哀家可不知怎么宠着爱着好了。”我脸上带着认同的微笑,说道:“臣妾与柔妃妹妹一定好生保养,为皇家绵延子嗣。”三人又闲话了几句,太后重又收敛了笑容,对柔妃说道:“柔妃,原来在皇帝身边当差的叫做润雨的丫头,你可知道?”柔妃点点头,“回太后,臣妾知道这个丫头,后来又被调到皇**里当差了。”“嗯,你可知道她与皇帝之间的事?”太后复又问道。柔妃似是难以启齿的样子,“这个……臣妾略有耳闻,听说是那丫头一直勾引皇上?”我想到润雨平素里的小心谨慎与楚楚可怜,心里实在不忍,对柔妃说道,“其实也是皇上对她有意,她也违抗不得,润雨从在王府起就跟随皇上与本宫,想来是皇上早就属意于她吧。”柔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照皇后娘娘这样说,其实也是怪不得润雨。”太后听柔妃也如此说,便问道:“柔妃,你是这宫里地位仅此于皇后的妃子,哀家想把这个丫头打发到皇帝看不见的地方去,而皇后却又于心不忍,你倒来说说,该如何处置这个丫头。”柔妃低头思索片刻,方才试探地说道:“回太后,依臣妾愚见,若是还让润雨留在皇**中,终究是不妥,但若是把她打发到皇上看不见的地方去,不知皇上心中作何想,倘若皇上真的属意于她,虽然表面不说,恐怕内心则要埋怨太后几分了……”说到这,柔妃只拿眼觑着太后的神色。太后的眉头蹙起了几分,“你继续说。”“依臣妾看来,若是润雨一直这么名不正言不顺的,终究也是引人非议,对皇上龙威有损。但若是把她遣去别处,也难免皇上更对她心心念念,毕竟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你的意思是?”太后的声音又低沉了三分。柔妃似是鼓足了勇气,继续说道:“臣妾想,与其让一个丫头疏远了皇上与太后的关系,还惹的太后与皇后娘娘成日里操心动气,倒不如由太后下懿旨,给她个名分,让她做个名正言顺的嫔妃,一来皇上定会感激太后开恩,二来宫中比她容貌艳丽者众多,比她端庄稳重者也是不胜枚举,等皇上对她的新鲜劲过了,那以后便再也不用太后与皇后操心了。”柔妃说一句,太后的神色便缓和几分,待柔妃说完,太后已换了赞赏的神色,“哀家看你平日只是温柔乖巧,不曾想,一番话说得倒还有几分道理。”柔妃受宠若惊道:“太后谬赞了,臣妾哪里懂得什么,左不过是女人之间的事,臣妾的小家子气就派上用场了,全然不像皇后娘娘宽容大气。”我依旧端着亲切的笑,口中说道:“柔妃妹妹说笑了。”心里却几个念头交织在一起,柔妃的话似乎是最好的安排了,既不委屈了润雨,又打消了太后的顾虑。可是,如若这样,禹仍也终于得偿所愿,纳了他喜欢的女子为妃,可以名正言顺地与她在一起了……内心的酸楚慢慢地漫延开来,罢了,只要那些刺心的画面不再发生在凤坤宫中,我也可以图个清静了。“皇后,那此事就交给你办吧,赐她个采女的位分,随便挑个宫室,今日便从你宫中搬出去吧。”太后像是解决了一桩难题一般,神色完全松弛了下来。这一日,传太后口谕,封凤坤宫宫女润雨为采女,赐居安康宫。在旨意下来后,润雨眼泪汪汪地跪在我面前,“奴婢多谢皇后娘娘大恩,奴婢知道太后不喜欢奴婢,一定是皇后娘娘为奴婢说尽了好话,才能让奴婢免于太后的处罚,虽然奴婢并不想做嫔妃,只想好好伺候娘娘,但如今也只能从命,只要再不惹得太后生气便罢了。”我强撑起笑意,温和地说道:“还一口一个奴婢的,你已经是皇上的嫔妃了,便要注意自己的言行,没得让人笑话。不管你愿不愿意做这个嫔妃,成了皇上的人,便要尽力尽力替皇上着想,为皇上分忧,皇上喜欢你,便是你的福气。往后你可要好自为之啊。”润雨又砰砰在地上叩了几个头,感激涕零地说道:“多谢皇后娘娘教诲,臣妾记住了。往后臣妾不能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了,娘娘有孕在身,今后一定要好好保养啊。”想起润雨在王府和凤坤宫中尽心尽力的情景,此刻她的一番话又说的如此动情,我心中也泛起层层感动,便赶忙让迎春扶她起来,又遣了几个宫女替她收拾东西,搬往安康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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