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卫蓝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得不行,里头胀痛胀痛的,嘴角一扯就感觉左脸颊刺痛刺痛的,用手一摸,却是一手的草木灰夹着淡淡的血迹,这是怎么回事,再不济,她身上也是有伤药的,何时需要用草木灰来止血了?
摸了摸肚子,又饿的不行,咕咕直叫,想起之前梦中做的梦,心里不由一阵冷汗,竟然梦到古代了,而梦的内容还那么清晰,真是怪事。拉了下被子,卫蓝猛地举得不对劲,手上的感觉,是那种粗粗的有些扎手的麻布,里头的棉胎硬硬的又薄,更重要的是有一股味道,好像是衣服袜子攒了十几天没洗一般,且还要浓些。
顶上挂着的蚊帐让她很熟悉,大小却比自己前世老家的小很多,而且这张床很窄小,没有床柱,蚊帐是用竹竿子撑着的,用手指头戳了戳身下,是硬硬的木板。
卫蓝掀开蚊帐,看了一眼,屋内的光线比床内亮一点,但还是暗,应该是傍晚时分了,天气也不冷,预计是夏季的可能性更多,而屋内的摆设,果然是古代的那种布局,没有末世那已经消失了的现代的痕迹。
微微叹了口气,卫蓝放下蚊帐,看来自己梦中所梦到的应该是原主人了,只不过那日子过得实在是太凄惨了些,明明有一把的力气在,却被后娘当奴才奴役着,缺钱了就直接卖掉,原主一点声都不敢吭,真是够懦弱的。
而现在她所在的这户人家姓秦,在一个叫大山村的地方,她被人贩子由北方带到了南方,卖给这家的已经残废的大儿子秦安书做媳妇。
只可惜,原主昨天深更半夜才刚拜完堂,不到一个晚上就一命呜呼了,而她却莫名其妙地穿到这个身体上了。这一回想,卫蓝也将下午的事情给想到了,原来不是做梦啊,她真的出去找东西吃了,只不过这名义上的婆婆,性子差,嘴巴毒,不是个好相与的。
前世,卫蓝就是一个温婉平和的人,即使后来末世了,世界大变,她除了变得更加小心翼翼,没有安全感,常常挨饿要做任务面对各种变异动植物外,她还是对那未来报有一丝希望的,却没想到会穿越到这古代。
卫蓝脑子开动起来,努力回忆末世前关于古代的各种相关记忆。这么一努力想想,她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首先,她是昨天三更半夜拜的堂,今天没有早起敬公婆,也没做事,一直在屋内躺着,竟然没人有意见,这是故意让她出错,然后由此找碴吗?
卫蓝有些不懂这里的生存规则,想了下,就用精神力在屋内扫描了一遍,屋子是呈长方形的,在左前方一昏暗的角落里,一男人呆坐在那,动也不动,犹如雕塑一般。在另一处角落,一个小女孩缩着躺在地上,小嘴不时砸吧着,看着有些可怜。
卫蓝的精神力继续放开,这栋房子是那种土墙茅草顶的屋子,不是有天井的那种格局,左右也不对称。前后是没有院子的,大门前是一块长方形的空地,此时零乱地摊着一些半干的树枝,蕨草,大门进来,就是大厅,正中摆放着八仙桌,上头摆放着木雕的神像以及祖先的牌位,加上一个沾满了香灰的香炉。
靠近大门的地方,则是小厅,那也有张略低矮的桌子,上头摆放着个粗茶壶粗茶杯,正是待客的地方。卫蓝前世也是南方农村出来的,很熟悉的模式,若是碰上请客,这大厅,也是宴请的地点。
大厅的中间是一条走道过去,将房子分为前后两半,外侧的两间面积大,靠大厅的是秦老头夫妇住着,靠厨房的却是一间仓库,里头放着桶状的粮仓。而内侧,却是三件并排着的屋子,五间房子,无一例外,木门紧扣着。
房子并没有与厨房直接连接在一起,而是留了走道,往里走,却是一扇门,正是她现在待的屋子。她记得下午她起身,却是出了这条没关着的走道,然后从厨房的正门进去的,因为厨房的正门被扣着,当初她没注意,自然不会去打开了。
对于这条走道,卫蓝是有些奇怪的,不应当存在啊,不过想想现在待的房间也就明白了,前头的屋子宁愿当仓库用,也不给儿子用,这家主人的脑袋是被驴踢了吧!
厨房里夏氏和刘氏在做饭,夏氏嘴里骂骂咧咧的,不时说刘氏几句,刘氏低着头,闷不吭声地烧火。而前头最右侧的厢房内,则是有一怀孕刚显怀的女子,正懒洋洋地坐着,不时拈两颗酸梅子,那眉眼,竟与那夏氏有几分相似。再继续往外,就看了下屋前屋后,那被开垦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菜地,再也不敢再扩大精神力的范围,这头痛着呢!
这时,卫蓝听得蚊帐外一阵碰撞声,紧接着,蚊帐就被撩了起来,用粗绳绑在一侧,她半坐着,看着眼前这个没有什么表情的男人,不由有些紧张。
这就是她的相公,以后跟她生活息息相关,荣辱与共的男人吗?
两人相视沉默,好半晌,秦安书才开口说道:“我是秦安书,是你的相公,我这个样子你也看到了,而你是被买来的,想要离开现在是不可能的,今天,就趁着这个时候,把事情好好说开,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
秦安书说话的语气很轻,而且很平和,没有一丝偏激或阴暗,实在不像是一个瘫在床上好些年的人。
对于这个时空,卫蓝完全是两眼一抹黑,她不知道离开了这处,还能怎样生活下去。梦里夏氏跟秦老头说的话她可没忘掉,这人瘫痪了不能人道,她的清白暂时无忧,做对有名无实的夫妻,她是乐意的,只有先让生活安稳下来,填饱了肚子,才有心思再想其他。
“你帮我介绍一下这是什么地儿,家中人口大致怎样,这边的生活习惯如何?”好在这里说的话都是普通话的演变,只是腔调发音有些奇怪,而秦安书跟她说的是正宗的官话,她刚好听得懂,至于她自己说出口的,语音有些奇怪和陌生。
秦安书没想到卫蓝会这么的主动,从昨天她的表现看,应该是胆小怯弱才对,才一个晚上加白天,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不过能主动地想要了解接触,可见她是想要把日子过下去的。再观察看看吧,看是否好相处,让他放心。
秦安书想了下,将脑中的东西整理了下,仔细地说了来:“这里是大山村,属碧湖县碧水镇,走路的话需要一个时辰多,坐骡车的话只要半个时辰。家里是在村子的大坡坳,在山脚下,面前有条河,大概有三十几户,待日子久了,你就知道了。”
卫蓝盯着自己放在被子上的双手,黝黑而粗糙,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竖着两只耳朵,听着秦安书有些低沉的声音,奇异地让她有些安心。
“家里我排行第一,底下还有三个弟弟,均已成亲,三弟和三弟妹一直都在镇上,过年过节时才会回来几天,二弟和二弟妹是好相处的,四弟和四弟妹都被娘宠坏了,你不去惹他们就是。”秦安书停顿了下,才继续说道:“爹一向不管家里的事,娘的性子比较直,就烦你就要多担待了。”
性子比较直?这话未免说得太委婉了,分明是泼妇嘛。卫蓝在心里讽刺道。
“那小姑娘怎么躺在地上,小心着凉了。”卫蓝看了那小女孩所在的位置一眼,心里有些好奇她的身份。
“她,现在是我的女儿。”秦安书敛下双眸,让卫蓝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现在是他的女儿?那就是说以前不是了,卫蓝眼珠子转了转,心思也跟着转了几圈。
“我们父女,以后还劳烦你照顾了。”秦安书就坐在椅子上,衣饰凌乱,却朝卫蓝微微弯了下腰,双手相贴行了个礼。
卫蓝眨了眨眼,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记得以前在汉服吧混的时候,有看过相关的贴子,且从未认真记过。只得尴尬地朝秦安书笑了下,露出略白的牙齿。
下了床,卫蓝几步上前,将那地上睡着的小姑娘抱了起来,入手的重量让她不由皱起了眉头,这也太轻了吧,手摸上去都是一块块骨头。看来以这秦安书的样子,他们父子俩要得到善待是很难了。
“她叫什么名字?”卫蓝将小女孩的衣服拍了拍,就塞进了床上的薄被内,自己就坐在床沿上,将那因为她坐下而响起的吱嘎声给抛在耳后。
“白芷,秦白芷。”秦安书看着卫蓝的动作,眼眸里有光一闪而过,没做什么反应,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时间会证明一切的,而他现在最多的就是时间。
中药名,听到熟悉的名字,卫蓝微微眯了眯眼睛,心情好了不少,微微勾了勾唇角:“名字很不错。”
秦安书感觉到卫蓝的心情变好,她的脸虽然被晒黑的,仍可以看出她的面容清秀,特别是那双眼睛,清亮有神,第一眼望去,最容易注意到,仿若看到天上的星辰在闪烁。
看到脏乱的屋子,卫蓝已经很习惯了,末世时,再脏乱的地方她都待过,早就没了抱怨的心思,不过这毕竟不是末世,这里也不是暂时的容身之所,若是无意外,几年的时间躲不过,所以她有股去收拾的冲动。
闭上眼睛,卫蓝开始查看自己的精神力情况,末世时她的精神力就产生了变异,与其他人的不同,她的精神力没有攻击和防卫功能,在末世,她只能拼命地锻炼自己,学那一点都不系统的拳脚功夫,只为活下去。
现在,也活着,不是吗?活在安稳,再苦再穷,未来总会改变,想着,心里那希望的火苗又熊熊燃烧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更有精神了些。
待一查看精神力,卫蓝心里不由一喜,没想到,精神力竟由原来的三级变成了现在的四级,虽然没有攻击能力,不过在这古代作辅助相必很是不错,再加上原身有一把子的力气,勤快点,种田上山下河,总有得吃的。
经历末世,经历饥饿,她早就受不住饿,家中无粮心里就慌,食物就得拽在手里才安心啊,不过当下,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这不,肚子又咕咕叫了。
这时,门被拍了下,接着吱呀一声地开了,卫蓝惊觉地望过去,见是一个憨厚的男子,裤腿还卷着,沾了不少泥水,手里拿着一个大海碗,抬眼看到秦安书坐在窗前,再看看低着头的卫蓝,露齿一笑:“大哥,大嫂。”
秦安平憨憨地笑着,将桌子给清理出一小块出来,把海碗放在桌上,搓了下手,“大哥,大嫂,该吃夕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