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温暖如春的内室,枫绯把天哥儿交给乳娘,喝了口热茶长舒了口气,神情舒畅。
孤月皓冽自认不是个喜爱婴孩的人,方才枫绯被孩子拉痛了耳却仍是温柔满面的样子重新印在他眼前,让他感到能流淌进心底的温暖。孤月皓冽能感受到她是真心疼爱这个孩子的,连带着他也对这个孩子凭添两分喜爱。
孤月皓冽不由跟着眉目舒展,放下手中的茶水,柔声道:“天这么冷就不要再抱孩子出去了,在屋里好好呆着,你不是受不冷么,若是孩子吵闹让夏蝉乳娘带着在春露宫走走就可以了。”
“偶尔出去走走吸吸冷空气对身体有好处。”两人似乎都有意不提这前的种种,恍若不快的事从未发生过。枫绯看了孤月皓冽半刻,笑道:“天哥儿也半岁了,皇上该是赐名了。”
孤月皓冽点头示意,同枫绯赞起了郭丰豪胡大牛两人,“等莫城一事结束后让他们来给你请个安吧,如今他们进了锦衣卫,你要见他们也容易些。”
枫绯谢一番,孤月皓冽看了看天哥儿,略坐了半响才回了御书房。
人从厚厚的积雪上走过,留下深深的脚印,似刻在其上的印记,留在人冬季印象的记忆中。
日子静静的跨进年夜,因两们皇子的降临,宫中自是大操大办。
宫妃官眷们由皇后领着在内宴殿给太后说笑逗乐,命官们则侍奉着皇帝在外宴殿谈天说地。
宴席下来自是歌舞一番,枫绯坐在皇后右下侧漫不经心的看着舞女左飘右荡,时不时喝上一小口酒水,直到一个似曾相熟的身影缓缓走近晏厅才凝神看去。
皇后宁氏亲热的坐在太后身旁,带着笑意的瞟了一眼,随及笑意加深的顺着枫绯的视线看过去。
舞女摆弄着身姿向身影靠了过去。
一群着了绿衣的舞女绕着白衣的身影转向宴殿正中,待到一阵歌声从中间传出,才摆出众星拱月的姿势,清晰的露出白衣女子的面容。
此女五官称不上绝色,淡淡妆容在烛火绿衣下倒是显出清秀雅丽,歌声也不见得惊艳绝伦,倒是听得出来经过苦练一番的。
曲调不同与平常听到的,别有一番异域风味。
枫绯却是吃了一惊,怔忡了片刻,僵硬的转头看向皇后,复又看了眼斜对面的枫彤。
无人有异样,枫绯却是不信,心思翻转,她侧目向后递了个眼神给身后的夏蝉。
夏蝉趁无人注意时,悄悄后退着脚步。
皇后早已分了心思在枫绯这里,眼见夏蝉退步,眼神直直的盯向殿中的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合着唱词,缓缓的摆动身姿似旋转,转到面对枫绯时歌声嘎然而止。
直直的盯着枫绯,双眼大睁似惊似骇。
众人视线骤然聚集到枫绯身上。
太后眉头一皱,喝斥道:“怎么回事?”
白衣女子颤颤抖抖地立刻俯地,带着哭腔的求饶道:“求太后娘娘饶命,奴婢只是方才看到友人坐在殿中,一时惊骇,求太后娘娘饶命。”
能坐在殿中之人皆是娘娘贵人有诰命的官眷,谁能同她一个卑贱的舞女是友人。
这是侮辱!
一时众人恼怒不已,恨不能命人上前撕了白衣女子的嘴,再拉下去杖毙。
太后双目怒睁,“好你个贱婢敢在此胡言乱语,来人呀拉出去杖毙。”
话方落,白衣女子大叫道:“奴婢绝非胡言,皇后娘娘右下侧的那位娘娘便是从前奴婢身陷**时的老师皆友人,她叫夜姬,她叫夜姬,奴婢没有胡言。”
白衣女子语速很快,却是清楚不乱的哭喊着。
夜姬,谁人不知就是现在的悦妃娘娘,从前在皇帝太子时期的宠妾。
可谁人又敢说,这摆明是皇帝授意的事。
当众打皇帝的脸,还扯到了**,这人当真是想让自己连九族都不要命了。
两名嬷嬷冲过来架住她往外拖时,仍被她死死挣扎着叫完。
听到夜姬两字时,皇后喊道:“慢着。”转而对太后道:“母后,此事有蹊跷,还望母后准我问个清楚,好还悦妃妹妹一个清白。”
最后一句话,皇后却是视线转向枫绯。
那眼神诚恳,不容置疑,正气。
枫绯无不想给皇后宁氏拍手叫好,演得叫一个真。
凭那小小一个曾经在**伺候人的小丫头,转后又入**卖笑的人能进宫中的歌舞房?
花满楼里的春儿,流荒州的春姬,如今眼前的宫中舞女,还真是叫枫绯说不出话来。
枫彤又惊又乱的看了枫绯,又看皇后。
太后扫了一眼枫绯,点头示意皇后问下去。
“夜姬从前是皇上在潜邸时期近身伺候的人,早已芳魂归去。夜姬同如今的悦妃娘娘容貌相似众人皆知,你以何凭证说悦妃娘娘便是你曾认识的夜姬,哪怕是夜姬此时尚在人间,也不是你等奴婢能结交得到的人。”
说着皇后厉声喝道:“本宫不信你个小小奴婢敢当众侮辱悦妃娘娘,快说你是何人派来的。”
春姬挣扎着跪倒在地,哭喊着:“回皇后娘娘,奴婢绝无虚言,奴婢曾在花满楼日日贴身伺候夜姬,对她自是熟悉万分。”
“就凭你一句熟悉万分便能当凭证,妄自断言,看来对你不用刑是不说实话了。”皇后冷声道。
“奴婢有凭证,有凭证。”春姬慌乱的叫着。
“方才奴婢所唱之曲,便是夜姬亲自所谱教于花满楼姑娘们的。花满楼如今虽已不在,可从前楼里教习姑娘们唱曲,拉琴的师傅们都在,皇后娘娘可传召他们来作证。”春姬一脸坚信绝无认错人的高声回道。
殿内鸦雀无声,只有春姬的话在回荡。
一个小小奴婢若是不能肯定,哪敢说出那些污言秽语,哪怕有几分真,单凭小小奴婢是不敢说出来的。
可堂堂丞相之女又怎可能到那等地方。
若真有人背后指使造证据,高高在上受恩宠的悦妃娘娘枫家站出来否决此事,不就黄了。
不少人小心翼翼地观望太后皇后的神色,更多的打量起悦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