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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青梅煮酒

脚伤略好后,雁铭便催促诸葛乔去游说张承。

诸葛乔却对她说:“雁铭,后日奋威将军设宴,邀我前去。那时再找机会说,才不会太惹人注目。”

雁铭听后,觉得有道理,便点头同意。

随后她又问道:“乔儿,诸葛大人与陆逊关系如何?”

“相交甚厚。昔日争夺荆州之时,有人非议父亲对东吴不忠。陆逊曾直言上书,为家父作保。”

原来诸葛瑾与陆逊的关系也不错啊!那陆逊与张昭等江东世族的关系呢?

“陆逊与张昭关系如何?”

诸葛乔摇摇头,“谈不上深厚,也不能说不好。取荆州的时候,他们意见倒是挺统一的。”他斜睨了一下雁铭,荆州毕竟是个敏感话题。

雁铭想了想,看来这个关系,需要她自己去试探是深还是浅了。

“哦,对了。诸葛大人看过丞相书信后,可曾对你说过什么?”她想到信里还提到另一件重要的事,可几日过去了,却未见诸葛瑾有片言回话。

“关于书信,父亲未说一言,只是说让我好好招待你。”诸葛乔有点疑惑的看向雁铭,“叔父信中,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日后诸葛大人会对你说吧。”这件事不该由她来告诉诸葛乔。

雁铭想到诸葛瑾,不禁腹诽他是条老狐狸。连过继子嗣这种事,他也在衡量。想必是要等蜀汉和东吴达成协议后再决定吧。随即她又摇摇头,她不该这样想诸葛瑾,毕竟他与诸葛亮是亲兄弟呀!

“雁铭,你和从前有些不同。”诸葛乔从案上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水。

这个动作也让雁铭想起诸葛亮平时也会在问她事情的时候,都会这样先喝一口水,似乎是在这个过程中先在心中打好腹稿。

“哦?乔儿说说我有何不同。”雁铭微笑。

“从前在叔父府中,你是那么无所顾忌,张扬勇敢。现在却在顾虑重重,总是欲说还休。”

她是这样的吗?是啊,六年的岁月里她经历了血雨腥风的战争,几度在生死边缘徘徊。从诸葛亮身边的小随从,变成陛下的医官,再后来成为丞相府令史。这期间看了多少人,见了多少事。她又怎能还如当初那般天真烂漫呢!

“乔儿,我们都会长大!乔儿不也由当年的少年郎变成今日有名的江东才子吗?”

“我在你眼中既然已经长大,为何还是称呼我为乔儿?不称我的表字呢?”诸葛乔低头转动着杯子,像是不经意的在问。

雁铭心中嘀咕,看来诸葛乔还是没长大,竟然在乎一个称呼。她为什么不称他为仲慎?那是因为她知道日后诸葛亮会给他改表字为伯松。她喜欢这个字,更贴近真实的诸葛乔。“乔儿”是长辈对晚辈的爱称,想想要不是她的固执,日后诸葛乔还要称呼她为庶母。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咯咯的笑出声,“乔儿,我喜欢这样叫你!”

诸葛乔却没有像平时那样和她一起大笑,他轻“哼”了一声,随即站起身来说道:“今日已晚,我先回去了,后日再来接你同去奋威将军府邸。”

“好吧。”雁铭起身将他送到门口。

傍晚雁铭在馆驿里闲的无事,便想到江边走走。于是向邓大人请示之后,便独自来到江边。

芳草岸,杨柳绿,正是江南好风景。

已入秋季,阵阵轻风吹来,浩浩江水东流去。夕阳温暖的余晖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给本来清冷的江水罩上了一层缀满宝石的金色丝绸,闪耀着令人迷醉的琉璃光彩,折射到天空是一道道旖旎的红光,浸染了朵朵云霞。

雁铭想到此时的成都应该也在落日的浸染中美轮美奂!薄薄的轻雾笼罩之下,空气中定然带着竹子清香的味道,萦绕鼻间会有些许的潮湿与清凉。故情何处所,新物徒华滋。那个人是否还在书案上忙于公务?是否有人为他点亮灯盏,有人为他研入新墨?他会不会偶然抬头,看到夕阳的红晕洒进窗棱时,想到此时站在江边的她呢?会不会扬起嘴角露出那抹迷人的微笑?

“辜令史,觉得江东美景是否堪比蜀中风光?”

这个声音很熟悉,雁铭不由攥紧腰间的佩剑。看来无需她费尽心神想着怎样去接近这个人,他自然会找上门来。此时雁铭倒真的太好奇自己身上究竟有何种魔力,让这位杰出的江东英才会这样徘徊于她的身边。

她回头看到骑在白马上的陆逊,一袭月光色锦袍,在夕阳笼罩下显得格外耀眼。雁铭暗想,若是在现代她该怎样形容陆逊的打扮?对了!——骚包。

“陆将军也这么好兴致来欣赏夕阳江景?”

陆逊扬扬嘴角,打马走到她跟前,“辜令史,可让伯言尽一下地主之宜,带你欣赏一下此间景色?”

雁铭抬头望了一眼他,为什么这个人总是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俯视她?

“陆将军可愿下马做向导?”

陆逊斜睨了一下雁铭的脚,随即俯身,一手拽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托到她的腰间,将她轻松的拽上马背。然后说道:“你脚伤未痊愈,还是骑马吧。”

雁铭从来没见过这么擅自做主的人,想到自己一身男装,侧骑在马上,身后是拽紧缰绳的陆逊。这样两人共乘一骑,策马江边。别人看了会不会以为他们是断袖?她开始后悔今天没有带脱尘出来。

“陆将军总喜欢强人所难吗?”雁铭有些恼怒。

“别乱动,带你去个好地方!”陆逊完全不理会她的挣扎,扬鞭打马向东奔跑。

雁铭只好耐住自己的性子,看看他究竟会把自己带到哪儿去。

一路奔跑之后,陆逊带她来到一个非常幽静的地方。虽然同是江边,这里已经没有了熙攘的人群,岸边只有几株垂柳随风摇曳,还有一些形状若飞鸟似走兽的石头三三两两的环绕周围,地上的沙土白细干净。江面上飘着一叶小舟,上面摆着一张食案,两个独坐方榻。

看到这番景象雁铭暗想,看来他是早就准备就绪,就等着她的到来。

陆逊跳下马,很绅士伸手要扶她下马,好像刚才的强迫无理从未发生过。雁铭没有理会他伸过来的手,自己跳下马。

“陆将军这是何意?”她看着江面上的小舟问道。

“想邀雁铭小酌。”陆逊的笑容带着魅惑,他这一次改变了对她的称呼。

雁铭知道自己晕船所以有些发怵,但想到此行的目的,还是硬着头皮走到船上。

她低头看到食案上有一盘浅青色的梅子果实青翠诱人,还有一只盘子里是已经剥去果皮后搅碎的果肉,上面不知道浇了什么汤汁,呈现鲜红色。

此时陆逊正坐在对面,用一支长柄羹斗从红黑相间的方形雕花酒壶中舀出清酒,将他们面前的青铜酒樽盛满。

“此乃青梅酒,现在尚温,正好饮用。”

青梅煮酒?雁铭想到当年青梅煮酒论英雄的曹操和刘备如今皆已是枯冢一堆。但青梅依旧年年熟,岁岁酿美酒。面对自然万物,匆逝岁月,即便英雄也枉然。

她仔细看了看陆逊,肤色白暂,五官精致。长眉若柳,眸映湖光,笑带桃花,真是男生女相!带着一种颠倒众生的阴柔妖媚。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居然是统帅东吴千军万马的大将军。

“我不饮酒。”雁铭说的是实话,她在诸葛亮身边从未遇到要喝酒的时候。

“雁铭晕船吧。此酒用青梅煮成,酸中带甜,正好可解晕眩。”陆逊早已看到雁铭有些苍白的脸色。

都说酒壮胆气,于是她拿起酒樽,仰面喝下。的确很好喝,温润中带着酸甜,正好解救了她此刻难受的胃。

“陆将军邀我至此,恐怕不只是让我品尝美酒吧。”雁铭希望赶快进入正题。

“雁铭何必心急,这里景色怡人,美酒甘甜。何不享受片刻,再谈正事。”

的确,此情此景是很醉人。但是她却没有心思和对面的人把酒言欢。他不是他!再好的景色,再好的美酒也不能触动她的心弦。

“我性子比较急,将军若无事,我就先走了。”虽然她希望陆逊帮忙,但却不想卑微的乞求他。

陆逊喝了一口酒后,突然哈哈的笑起来,“我真不明白,诸葛亮当初怎么舍得让你去经历战场厮杀,现在又让你远赴江东为使。”

“我与他的事,就不劳陆将军操心了吧。”

陆逊眸光一闪,“雁铭当初落水被诸葛亮所救,后来便扮作须眉成了他的随从,之后又成为赵云帐下医官,随军东征后变成蜀汉先主的专属医官,现在竟然成为蜀国丞相府的辜令史。身为女子,真是不得不让人称奇。”

雁铭笑了笑,看来东吴的情报还满准确的。她这种人的履历也能在短时间内查得一清二楚。

“陆将军何必费心思在我这样的小人物身上。”

“非也,了解你也是为了解诸葛亮。”

雁铭冷笑了一声,“他恐怕不是你能了解的!”

陆逊眯起细长的眼睛看着雁铭,他越来越清楚的感觉到这个女子与诸葛亮的关系非同一般。这让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而今的吴国和蜀国正处于为敌为友的关键时刻。东吴朝臣的各种势力意见不一,国君的心思也摇摆不定。他陆逊究竟应该在此时采取什么态度呢?

夷陵大战让他脱颖而出,建功立业。而在鱼腹浦,诸葛亮轻易的就将他挡在了西川门外,他的心中时刻想寻机再较量。可是吴蜀联合的重要性,他又怎么看不明白。

究竟该何去何从?眼前这个吸引他的特别女子,是否能让他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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