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那四个挨打的掌柜同时收到紫苏的请柬。
说是新东家上任,请大家聚一聚,联络下感情,以后好方便办事,顺便再打压打压你们,若再不听话,直接了断之!
当然,请柬上不会写的这么直白,以上是四个掌柜自行脑补出来的。
之所以会这样想,是因为养伤的这三天,他们也没闲着。
自挨打之后回家的第一天,他们各方面打听扶花堂紫苏是何许人也。
可她像是凭空出现在扶花堂一般,谁也不知她的底细,打听到的,也只有以下这些:
紫苏出现之时,原本门庭冷落的扶花堂已门庭若市;医术不错,但和另一位坐堂大夫陆商还有一定的差距,不过很懂得百姓心,因为她什么病都看,而那位只看妇科;喜好女扮男装,已经用“苏公子”的身份出入红厢院多次,每次她出来之后,红厢院的生意都要好上几分;曾经和狗官知县斗智斗勇,多次斗赢,后被掳到知县后院,强行拜堂,却在当晚百大人抄知县府之时全身而退;和上任知县傻儿子的关系倒是非一般的好,据说他的傻病是她治好的;与新任知县百大人貌似关系不一般……
这一条一条的消息理顺下来,四个掌柜恍然大悟。
趴在床上的这段日子,他们深深的反思。他们之所以落得如此,怪就怪在他们轻敌了,以为一个到处找茬的小子,不会有脑子,便要联合起来架空他。
他们都被紫苏的表象骗了。
之前新东家救下他们,又送与伤药,摆明了是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可他们接这个甜枣的时候,竟心有感激。
他们明白,老东家都是她的手下败将,更何况他们这些虾兵蟹将。
且若是老东家想修理他们,他们现在怕是连命都没有了,哪里还会好好地呆在家里,用着东家给的伤药养伤?
在他们收拾妥当准备出发的时候,也接到王老太爷庄子上亲人们的消息,说是老太爷多年一个人在庄子上,很是寂寞,难得能看见旧日老仆,希望他们能在庄子上多留几日,好陪一陪他这个念旧的老人。
听了消息之后,四个掌柜心中一半欣慰,一半无力。
欣慰的是,老太爷说的话,在暗示他们的亲人没有危险;无力的是,他们的亲人到现在也不能归家,这分明是新东家不信任他们,拿他们的亲人做人质。
鸿门宴尚未开始,就被告知父母妻儿都在对方手中。
他们不是刘邦,做不来为江山舍妻弃儿的事情,所以,这顿饭局,无论是真心还是被逼无奈,他们都要表示投诚于新东家的意愿。
不过这样也好,信任是一点一点儿地建立起来的。若他们做了那阴奉阳违的事情,新东家依旧毫不保留地信任了他们,那他们心中就会有合计——跟随这样的东家,会不会有一天被骗得血本无归?
只是他们刚出家门,突然想起,新东家请客的地方是……
红厢院!
雅间内,坐在主位的,是一身金粉色男装,就算凭自在那里喝茶,周身的气势却不容小窥的紫苏。
而两边坐着的,一个是同样着男装,却满脸局促的霖铃,另一个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孟叔。
席间并没有布庄掌柜布老大,但四个掌柜也不奇怪。在他们心中一致认为,布老大早就投诚于新东家,新东家给他另开小灶是很正常的事情,至于今天的鸿门宴,布老大当然是受保护的被藏起来了。
只是新东家身边的这两位……
“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助理,之前大家都见过的,若平日里我没出面,她的话就是我的话。”
“这位,是住在我们扶花堂的裁缝,你们所见到这红厢院里的姑娘身上的衣裳,都出于他之手。”
范掌柜和曲掌柜听了紫苏的话后,心中有些不甘。他们现在之所以对紫苏敬之听之,是因为这新东家确实有手段有能力,可又让他们听一个娘们的话,这让他们怎么服气?
面对紫苏,他们不敢说什么,但是私下里,他们那不满的眼神,毫不忌讳地向霖铃瞟去。
坐在紫苏身边的霖铃被这些时不时飘过来的眼神看得如坐针毡,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就在她觉得下一秒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逃离这诡异的气氛时,一只温暖的手,握住她满是冷汗的手心。
紫苏安慰又鼓励的眼神,让霖铃安心不少。可真正让霖铃能继续坐在这里,一改之前的慌乱,是那个从紫苏空中说出来的名字。
阿魏。
对,就是阿魏。
是他临走之前,拜托她帮助紫苏撑起他的家业的,她一定要做到!
紫苏那一番话引起衣掌柜的,却与范、曲二位截然不同。
听到眼前这些风格多变,又能凸显出穿衣人自身的优点,勾勒出其独特气质的衣裳,居然是新掌柜身边那个不起眼的老男人制作,衣掌柜看向孟叔的眼睛都绿了。
饭席之间,衣掌柜频频向孟叔敬酒,这让孟叔受宠若惊。
孟叔的反应,让衣掌柜更加坚信孟叔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几杯酒之后,两个人相言甚欢。
孟叔不善酒量,早早就醉了。酒后吐真言,向衣掌柜说出他十几年前也开了家裁缝店,后来因为得罪了王知县,才被迫关店出城。
衣掌柜这才得知,孟叔就是当初他还是小伙计的时候,就崇拜的天才裁缝,后来孟叔与锦染的事情,更是让他唏嘘不已。
当下,衣掌柜就向紫苏要下孟叔去他的衣庄做指导,紫苏笑着点头应下。
这次聚会带孟叔出来,就是为了把他按在衣庄,紫苏能不应下吗?
再转眼,就看到一直站在一边赔笑的袖染,菊花脸上猛烈的抽动着,眼睛几乎要被嫉妒燃烧。
紫苏轻咳一声,席下立刻安静,众人都看向她。
招招手,袖染就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
就听紫苏笑着说道:“这位是红厢院的妈妈,袖染。想必大家也不陌生。各位都是自己人,我也不瞒你们,这红厢院,也是我从你们老东家手里继承过来的,所以,请各位今天互相熟悉,以后相互多多照顾。”
范、曲、衣三个掌柜不约而同的露出了然的表情。
只有白白嫩嫩的米掌柜,扒拉两口米饭,道:“嗯,好,今后红厢院的米都由我米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