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死死地盯着那同样叫“紫苏”的女孩,那面庞,那身影,那声音,一种越来越强烈的熟悉感,从她心中升起。伴随着熟悉的,还有些许情绪,这些情绪,也越来越烈,让紫苏的呼吸也越发的急促。
那女孩本做一副委屈的样子,应付着皇后的问话,突然觉得有个冰冷的目光,像剑一般地朝她射来,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却看见呼吸急促的紫苏,带着仇恨的眼神,狠狠地盯着她。
女孩愣住了,接着脸色惨白。
这眼神是……
此时皇后在陆商的劝解下,恢复稳定情绪,而女孩则依旧眼中含满泪水,可怜楚楚地看着皇后。皇后看到她这副样子,回想起她刚刚被自己逼问的一幕幕,心中略有愧疚。但又想,受这点委屈,这孩子就这副模样,这几年的调教真是白费了!
之间皇后面上寒霜顿起,问道:“孩子,是刚刚姑姑让你委屈了吗?”
女孩听到皇后的话,顿时瞪大了眼睛,连连摇头。可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下来,嘴里的话也随着泪水,断断续续地说出:“皇后姑姑,侄女……侄女没有委屈。侄女只是想到,父亲闭关之后,我们右相府只剩下我和母亲,还有姨娘和病弱的妹妹……当真是只剩下病残妇孺,侄女……侄女怕今后,我们右相府从此就被人欺负了去……”
女孩说话之间,皇后也不禁动容。她能稳坐皇后达十几年之久,不仅仅是因为那一纸祖训,还因为,她有个做右丞相的哥哥。母家荣耀,朝中势力一般来自于她白家,皇帝就算再厌恶她,也不敢将她怎样。
可自几年前哥哥从南下归来之后,便渐渐不再上朝,跟她也不如之前那般的熟络。直到现在,甚至称病在家,不再理朝中的事宜!眼下出了皇帝又立后这样大的事情,他竟然还在闭关!
白季啊白季,你到底在想什么……
皇后想得头疼,便一手扶额,歪坐在凤椅上。
就在女孩哭诉家中凄惨的时候,陆商感觉到紫苏异常,便趁着皇后的注意力都在女孩身上时,一手背向身后,轻轻地拉了拉站在他身后的紫苏。
紫苏猛然醒悟,这里不是扶花堂,是坤宁宫!她刚刚那样子,若在平常时候,早就被人发觉……
几个呼吸之间,紫苏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而后,紫苏发现那以袖拭泪的女孩,竟在偷眼地打量着她!紫苏心中暗叫不好。
“皇后姑姑,家中下人见我右相府如此地步,都走的走散的散,如今连个能干的下人都没有……”
“竟有这等事情!”皇后气氛,却不曾想,她自己宫中不也是如此?可她到底是长辈,不能在小辈面前露怯,连向芸香吩咐道:“你在我宫中找几个手脚利索的宫人,送到右相府去!”
“姑姑不必如此麻烦。”女孩连忙止住就要领命的芸香,对皇后道:“刚刚我在这里,看陆商哥哥身后那个宫人就很面善。莫不如让她跟我回相府,也省了让芸香麻烦一趟。”
皇后听闻,朝陆商身后看去,却看见一面生的宫女站在那里呆若木鸡。
“坤宁宫内殿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宫人?”皇后问向芸香。
“……”芸香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她是知道陆商身后便是真正的紫苏的。可她不能说紫苏是新进来的宫女,皇后在这宫中看似软弱,实则精明无比,大事小情都逃不过她的火眼金睛,若皇后深究起来,更是麻烦。但她更不能贸然说出实话……
“她是我带进宫的。”一直沉默的陆商说话了。
女孩瞬间露出惊恐的表情,道:“陆商哥哥,你见……”见字刚说出口,女孩便觉得不对,便改口说道:“你竟然带女人进宫?”
皇后听女孩这么一说,脸色便阴沉下来,陆商在坊间的“美誉”她也略有耳闻。只听皇后说道:“商儿,紫苏过些时日,便十四岁了,按照我璇玑祖训,是可以入宫学习礼仪,过两年便可与中宫太子大婚的。虽然现在我璇玑还没有太子,可待紫苏进宫,在你们三个皇子中终究是有一番较量的,现在你如此荒诞,便给了你两个皇兄中伤你的理由!”
“白紫苏,我有说过,她是我的女人吗?”陆商面对依旧一副可怜样子的女孩,一字一句地问道。
白紫苏看着这样的陆商,心中遽然升起一股火气,脸上依旧软弱,可说出来的话却多了些锋芒:“既然不是你的女人,那就是一般的宫人,她,归我相府了!”
“白紫苏,你固执起来还是这么得让人讨厌。”陆商用温和的笑容,说出了让白紫苏(那女孩就是白紫苏)气炸了的话:“你的眼里,我能带回的,除了女人和仆人,就不能有别人?”
“不是女人,不是仆人,那她到底是谁?”皇后看不下去白紫苏与陆商绕来绕去的斗嘴,直截了当地问道。
“是师妹。”陆商收敛与白紫苏说话时的散漫,正色答道:“这次游玩,在路上偶遇师傅,正巧师妹也跟他出游。中间师傅临时有事,便将师妹托付于我,交代务必要让师妹出谷之后医术有所历练,师妹天赋极高,将来谷中继承人的位置非她莫属。”
白皇后在听到陆商遇到其师傅的时候,脸色便稍有好转,待听到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女子,是陆商师傅的继承人时,更是对紫苏另眼相看。
“你是扶花公子的继承人?”
皇后问紫苏话时,紫苏还在一脸黑线的佩服陆商:她见过说谎不打草稿的,但没见过像陆商说得这么溜的!这一会儿,她危险解除了,身份变红了,不但白紫苏奈何不了她,连皇后对她的态度也好起来了……
不过……扶花公子是谁?
紫苏猛然想起,他们的医馆叫扶花堂,那这扶花公子,大概就是陆商的师傅?
“回皇后娘娘的话,家师确实说过此话。”
紫苏说完这话,自己在心中小小的鄙视了下自己,唉,近墨者黑,她也跟那狐狸一样把说谎当吃饭了……
“噢?”皇后饶有兴趣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苏子。”紫苏不假思索,便说出口。
但这两个字,竟如一块千斤重的大石一般,压得白紫苏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