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唐燕重生后的第三天,她也整整在床上躺了三天,思考了三天。
她前世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后来做了陪嫁丫鬟,再后来听从夫人的吩咐做了姑爷的通房丫鬟。夫人从来没有打骂过她,小姐也从来没有对她发过火,她的吃穿用度跟小姐差不多少。她对夫人和小姐感恩戴德,感激涕零。
可是就在她生产的那天,她难产了,小姐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孩子,对她的死活不管不顾。失去意识以前小姐对她咬牙切齿,满含怨恨地说的话,至今依然不时的回响在耳边:“十年来我对你像亲妹妹一样,吃穿用度都与我不相上下,可是你却背叛了我,爬上我夫君的床榻,抢走了夫君对我的宠爱和信任!难道这就是你对恩人,对姐妹的报答?”
唐燕吃惊的望着小姐,满脸的不可置信,虚弱的说道:“是夫人让我这么做的!”
王语嫣冷笑:“夫人让你做的?哈哈!”她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夫人让你去死,你也去死吗?你是我信任了十来年的姐妹啊!你怎么可以去抢我的夫君?——我本来都给你相看好了一个举人,就凭你是我平阳侯夫人的贴身侍女,嫁给那个举人,都是那举人高攀了,他一定会好好对你。虽然他家门第不够显赫,可是将来的事谁又能预料?只要他来年金榜题名,封侯拜相,也不是不可能吧!可是你心太高也太急了!这一切都要怪你自己!你不是要给我固宠吗?那我成全了你,只要我有了你的孩子,我的平阳侯夫人之位就固若金汤了,呵呵!哈哈!”
唐燕看着小姐狰狞的笑脸,慢慢地感受着生命的流逝,下体一阵阵暖流向外喷涌,唐燕知道那是血,血流干了,她的生命也就结束了。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心为主,却落了如此下场。
等她再次醒来,却意外的回到了十年前,此时她才刚刚进王府不久.要想改变今生的命运,唯有找到事情源头,从源头上掐断,才能让事情发生根本的改变。这个源头应该就是自己做了小姐的贴身丫鬟和小姐伴读吧。
她伺候小姐的起居,粗活都有小丫鬟来做,甚至派一个小丫鬟来伺候自己,跟小姐一起读书识字,学习琴棋书画,把一个丫鬟当成大家闺秀来培养,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有点儿诡异。以前自己把一颗红心都放在了小姐的身上,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觉得小姐和夫人对自己太好,要尽自己所能报答她们的恩情,可是此时想起来,这一切都透着怪异,甚至能从中闻到阴谋的味道。
唐燕能在王府和平阳侯府混得风生水起,并不是光靠着主人的宠爱,更重要的是她自己的聪慧和雷厉风行,圆滑周到的处事手段。只不过前世她把她的聪慧都用到了小姐身上。这一世她决定,要为自己而活!想到这里,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拿起身边的衣服,迅速的穿在了身上。然后走到梳妆台前,给自己梳了一个,普通丫鬟常梳的双丫髻,又打了点水,洗了把脸。神清气爽的出了门。
刚一出门正好碰见,夫人派来伺候自己的小丫鬟——小雨,小雨今年十一岁。她端着饭菜,惊愕的看着唐燕:“燕姑娘,你醒了?”然后眯着眼笑了起来,露出两颗闪亮亮的小虎牙,“真是太好了!夫人和小姐刚刚还提起你呢!您这是去哪里?”
“我要去见夫人!”唐燕今年才八岁,不过此时她身上流露出的气质和气势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八岁的孩子。
小雨先是一愣,转而一笑:“那你等我一会儿,我陪你一块儿去!”
“不用了,恐怕今天以后,你就不用伺候我了!”唐燕看着小雨微微一笑,那张稚嫩的小脸,仿佛有一种光辉在流转。小雨看呆了!
唐燕也不管呆愣的小雨,自己就去了夫人梁氏的院子。唐燕刚走到院子门口,有几个丫鬟婆子,已经看见了唐燕,有人去里面禀报,有人就上来搭讪:“哎呦!我们燕姑娘醒了!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这一天看不见你,就好像缺点儿什么似的!昏迷了三天啊,脑袋没有摔坏吧?”
唐燕灿然一笑:“多谢刘妈妈关心,我的脑袋不但没有摔坏,好像还变聪明了呢!”
“真的?还有这种事?要不我让我那小孙子也爬到树上,摔一摔,说不定就不傻了!”那刘婆子凑趣的说道。
唐燕赶紧摆手:“刘妈妈,这个可不能学,不是谁都能有我这种造化不是?”
刘妈妈大笑,旁边的几个丫鬟也笑了起来。
“翠儿姐姐,几天没见,你好像又变漂亮了!”
翠儿高兴地扶了扶自己的发髻,惊喜的说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过——”唐燕又转身对着另一个大丫鬟说道,“香姐姐你可要少吃饭,多做事,不然胖的跟个猪似的,小心嫁不出去喔!”
香儿追着唐燕,围着人群转了起来,“你个死丫头,给我站住!我看你才像猪,一躺就是三天!”
“行了,行了,闹什么?还有没有规矩啊?唐燕,老爷夫人叫你进去呢!快点,别跑了!”进去禀报的严婆子出来就是严厉的呵斥。唐燕知道她是夫人的陪嫁丫鬟,后来嫁给王府的管事,最得夫人的器重。
直到香儿停下来,唐燕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好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了,身上真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她缓了几口气,才跟着严妈妈进了花厅。
唐燕见老爷夫人正坐着主位喝茶,小姐王语嫣坐着下首陪着,大概是刚用过午饭吧!三人都是懒洋洋的。
“唐燕拜见老爷夫人!”唐燕一边说一边跪了下去。
王怀德放下茶碗,威严的说道:“好好地下跪干什么?咱们王府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规矩?起来回话吧!”
梁氏是三十出头的年纪,由于保养得当,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六岁。听见王怀德的话,微不可见的白了他一眼,笑道:“老爷说的是,咱们王府确实没有这样的规矩,我想,唐燕一定是有话要说,才会跪的!唐燕,我说的可对?”
“夫人英明!”唐燕拍马屁的功夫可是一流水平。
梁氏一听自己猜对了,露出得意的笑容。旁边一直安静的坐着没有说话的王语嫣,终于耐不住寂寞,嘟着红嫩嫩的小嘴说道:“有话就说嘛!跪下做什么?我们什么时候把你看做下人了?”
“对,嫣儿说的对,有话起来再说!”王怀德赶紧接上女儿的话说道。
梁氏瞪了这父女两个一眼,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唐燕的反应。见唐燕跪在地上没动,才满意的露出笑容。
“老爷,夫人,奴婢有一事相求,请老爷夫人恩准!”唐燕一直很明白自己的身份,从来都是本本分分的做着丫鬟。从没有因为老爷夫人对自己的特别,而有半分逾越之举。这也是梁氏一直没有为难她的主要原因之一。
梁氏放下茶盅,笑吟吟的说道:“有什么话就说吧!这不老爷也在这儿呢!我做不了主的,老爷也可以为你做主。老爷,您说是吧?”梁氏说完别有深意的看了王怀德一眼。
王怀德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说道:“是啊!有什么事就说吧!”
唐燕很敏感的感觉到气氛的怪异,这是她前世从来都没有注意过的,不知怎么回事,心中一但放下积压在心头的重担。六识立刻敏感起来。
“启禀老爷夫人,我不想在小姐的院子当差了!希望老爷夫人成全!”
“什么?”王语嫣一下子站起来,“为什么不愿意在我的院子里当差?我没有惹你吧?”
“是啊!那可是所有丫鬟都希望得到的美差!”王怀德脸上的神色变得更加严肃,微眯的眼睛闪过一抹失望的愤怒。
梁氏也是惊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笑道:“做小姐的伴读,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梁氏并没有打算让唐燕来回答,继续说道:“那意味着,你将会受到跟小姐一模一样的教育,也就是受到的只有大家闺秀才会得到的教育。即使那样,你也要放弃吗?”
“是的,夫人!您让我扫院子也好,叫我去砍柴也好,唐燕绝无怨言!”唐燕安安静静的跪在那里,那还没有长开的身材,却透着倔强的坚持!
梁氏看了看王怀德,那气的有些发青的脸,轻声说道:“老爷,你也看到了,这可不能怪我吧!今天您多亏在这里听着,不然这黑锅我可背定了!什么叫烂泥扶不上墙,我算是知道了!您来做决定吧!”
王语嫣气的小脸红红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哽咽着说道:“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我没有欺负你呀?你难道不知道我有多喜欢跟你在一起玩吗?”
唐燕朝王语嫣磕了一个头,神情复杂的说道:“奴婢不是不喜欢跟小姐在一起,以后即使我离开了小姐的院子,有空的时候也会经常去找小姐玩耍,还会给小姐做好吃的糕点!”
“你说的是真的?”王语嫣的眼睛立刻明亮了许多。
唐燕重重点头。
王语嫣这才释然,不过还是对唐燕离开她的院子有所不满。
王怀德气呼呼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看着梁氏,说道:“正好我的书房还缺一个打扫的丫头,就叫她到书房当差吧!”
梁氏脸色一变,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书房确实是一个好地方,不会太累也不会太脏,老爷真是费心了!”
王怀德看了梁氏一眼:“让她到书房,你该放心才是,没有人比他更合适!”王怀德说完,起身大步出了花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