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书园里一片寂静。其实不光是书园,整个王府都比往日寂静了许多。平日里最热闹的两个院子,梨香院、桂香院,现在只剩两个看院子的婆子在那里居住,再无他人。
王府里留下的人中,除了对老爷忠诚的,不肯离开的;剩下的都是平日里不怎么得宠的,或者是根本没有机会在主子面前露脸的。凡是留下的人,可以说都抱着赴死之心的!
寂静中,突然响起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唐燕凝神静听。
“老爷,怎么样?您怎么半夜回来了?”赵总管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刚睡醒似的。
“呵呵!”王怀德一阵轻松愉悦的轻笑,“没事了,快给我弄点儿洗澡水,我要好好地洗个澡,然后舒舒服服的睡个好觉!”
“哎!——”赵总管的声音中充满了欢快和喜悦。
唐燕也松了一口气,露出了笑容。退下去就好,还真怕像上一世似的,在信阳决堤。王怀德因此官降三级,以至于再与侯府联姻时,成了高攀,要不是这样,也不至于为了巩固王语嫣在侯府的地位,而牺牲了自己。
唐燕满心欢喜的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玉墨和赵总管伺候着王怀德,吃完饭。王怀德就想让他们去睡觉,可看赵总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赵叔,您有事儿就直说!”王怀德喝了口茶,舒服的闭上了眼睛问道。
“老爷,你看这水也退下去了,想必夫人和小姐走的也不远,要不我派人把她们接回来?”赵总管知道老爷和夫人的关系不太好,可是偌大的宅子,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也不行啊!今天他想分派个什么事儿,这些下人们居然敢阳奉阴违,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王怀德沉吟半晌,缓缓说道:“我也有好多年没有再父亲母亲面前尽孝了,就让她们娘儿俩代我尽孝吧!”
赵总管一听着急了,“可这宅子里得有个主事儿的呀!您看,我今天要点儿热水,催了三四次才送过来!”
接下来老总管不说,王怀德也明白了,主不在则仆怠!这是人性的通病。
“唐燕和赵娘子都走了吗?”
“唐姑娘没走,赵娘子本来想留下,可夫人非要带她走!”
“唐燕为什么没走?”王怀德猛地睁开眼睛,眼中迸射出两道寒光。
赵总管在心中暗叹一声,做夫妻做到了这个份儿上,他真替老爷感到心酸。可也不能让这夫妻的矛盾更加恶化。于是解释道:“是唐姑娘自己不愿意走,说是要留下来伺候老爷!”
“胡闹!”王怀德长出了一口气,重新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问道:“钱家的马车是跟夫人一起走的吗?”王怀德心中暗想,如果钱谷跟着王府的马车走了,这门婚事就得作罢了。还没成亲就已经不把他的宝贝当回事了,这样的人又怎么值得托付。
赵总管呵呵一笑,兴奋莫名,王怀德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他的喜悦。“钱公子听说唐姑娘不走,当下就决定留下来,想让夫人带着他的妹妹离开。可夫人说,真遇上什么事,她恐怕也照顾不过来。所以钱公子的妹妹也干脆不走,领着自家的车队回府了!”
王怀德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一摆手:“以后府里的事情,就交给唐燕打理吧!反正也有不了什么大事儿!”
赵总管一惊:“老爷,唐燕才十二岁,也没有在夫人跟前儿呆过!”
“不是还有你吗?以后她是要做当家奶奶的!总不能到了婆家,让人看了笑话!哎!我累了,有事儿明天再说吧!”王怀德疲惫的站起来,向里屋走去,玉墨赶紧跟上去伺候。
赵总管呆呆地站了半晌,才退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唐燕起来,到后院练了会儿剑,然后打了水在屋中洗漱,正当此时,玉墨提着食盒进来了。
“谢谢师傅!”唐燕一边梳头,一边说道。
也许唐燕六感比较灵敏吧!她似乎感觉到,玉墨心中似乎非常欢喜雀跃,甚至不用回头,她都知道玉墨的眼睛正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师傅,今天怎么这么高兴?老爷给你指婚了吗?”唐燕笑盈盈地逗弄着玉墨。
玉墨嘴角的笑意一僵,气呼呼的说道:“指了婚能有现在这么高兴吗?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哼!”
唐燕依旧笑意不减:“那师傅让弟子长长见识如何?”
“呵呵!”玉墨又是一阵轻笑,“哎呀呀!我这是替你高兴啊!”此时唐燕已经梳好了头发,讶异的看着玉墨。玉墨继续说道:“你知道昨天老爷下了一个什么命令吗?”
唐燕很不以为然,悠闲懒散地走到炕桌旁边,把食盒里的东西放在炕桌上,四菜一汤又恢复了原来的份例。唐燕欣喜的坐在桌边吃了起来。
玉墨见自己的话得不到回应,一阵沮丧:“我是真得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女孩儿,一点儿好奇心也没有,一点儿童心都没有!你不觉得过得很无趣吗?”
“有吃有喝,有衣穿,又有武艺强身健体;老爷还给定了那么好的一个婆家,上无公婆要伺候,下无兄弟分家产,未来相公勤奋好学,品行端正,小姑温柔漂亮,将来准备一份嫁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你说还有什么值得让我操心的?还有什么事值得我好奇地?我只安心的等着过好日子就成了!”唐燕忽闪着大眼睛,说的好像顺口溜似的,好像这话她已经重复了千百遍一样。
玉墨有些发蒙,好像唐燕说的有道理啊!而且说的都是事实。可是他又仔细看了看唐燕的表情。从脸上一点儿也看不出欢喜啊!是唐燕太内敛,还是她根本就没有她自己说的那么欢喜呢?
唐燕看了看有点发呆的玉墨,忍不住笑了,这一笑,如百花盛放,玉墨一阵恍惚。
“喂!到底有什么事?还真得不打算说了!”唐燕无奈的问道。
玉墨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情绪有点儿低落,“那个,老爷说让你主持王府的中馈,免得你将来做了奶奶,被人看了笑话!丫鬟婆子,小厮管事,都在中院的花厅等着呢!”
“让我主持?”唐燕惊讶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玉墨沉闷的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有点儿小孩子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