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六十年代西部山村实行大集体经营模式及农民的生活现状
话说六十年代初东云市花果山上的水帘洞,再也没有五百年前孙悟空大闹天宫时的热闹与繁荣了。当年美猴王孙大圣统领的那四万七千多个猿猴、猕猴、马猴等,在数次跟随大圣作战中折损了一部分;在孙悟空被如来佛祖压在五行山下后,又被其它的妖怪吞杀了一部分;侥幸剩下的那些也都四散逃窜了。现在已没有群猴在此打闹嬉戏、操戈练兵的场景,早就是空空的一个石洞了。
二十世纪初,花果山周围上百里的人们,为了祈祷上天能保佑这一地方风调雨顺,更是为了纪念孙悟空这个在观音菩萨的“护佑”下,在保护唐僧西天取经中惩恶扬善、降妖捉魔有功,后来升成正果的“斗战胜佛”,自发地捐钱捐粮,在水帘洞附近修建了一座“观圣庙”。即“观音菩萨”和“孙大圣”的庙宇。人们听说孙大圣最听上天观音菩萨的话了。又觉得在庙里供奉一个猴子的塑像实在有点不妥。于是就在正庙里供奉着一尊观音菩萨的塑像,又在观音菩萨塑像的右下角放上了一个小型的孙大圣的塑像。相信孙大圣屈居菩萨之下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只要是遇上大灾大荒年景、或是谁家里有人久病不愈的、或是有个什么疑难的事了,人们就会到庙里来拜菩萨、求大圣,许个愿、祷告祷告。人们相信,观音菩萨能出面解决的就解决,不便直接出面的事就会安排孙大圣去办了。
离花果山几十里的西北方向有个马鞍山。山下有个小王庄,也叫小王庄大队。七十来户人家,三百多口人。
这个小王庄两面环山,全是荒岭薄地。生活在这里的农民日子过得非常艰辛。世世代代是靠天等雨,靠天吃饭。
大队配有一个负责全面工作的“大队书记”、一个负责生产的“大队长”、一个负责财务的“大队会计辅导员”、一个维持治安的“治安主任”,另外还配有一个“青年团支部书记”、一个“妇女主任”、一个“民兵营长”。生产队再配有一个“生产队长”、一个“生产队会计”和一个“记工员”。
生产队就是一个核算单位。实行“多劳多得,不劳动者不得食”的“按劳分配”制度,由集体统一经营。
由于当时的社会生产力非常低下,经济基础十分薄弱,一年忙到头也填不饱肚子。大多是一家几口人,甚至是十来口人挤在一间或几间土坯茅草屋里。每到夏季雨水来临,各家的茅草屋很少有不漏雨的。真是“外面下大的,屋里下小的;外面晴了天,屋里还在下”。队长只能把队里有限的那点麦草、稻草分给屋顶漏雨严重的人家塞塞窟窿。有时找生产队长要草修缮屋顶的人一多,队长就急了,把眼一瞪:“把草都分给你们用来修缮屋顶了,队里的几头耕牛吃啥?自己想办法!”
自己能想出啥办法?只要是天上下大雨,屋内就得全家齐动手,锅碗瓢盆齐上阵来接雨水!
各家睡的床就不用说了,是五花八门的都有。谁家要是有一张正儿八经的木板床,都能被借到大半个庄的喜事上用。没床怎么睡?有的人家用几块木板搭成简易的“床”;有的人家用土坯块垒成的“床”;还有的人家就干脆踹草窝、睡地铺。各家的“床”上很少有张没有破洞的芦席子。再冷的冬天也就是一床单薄的棉被,甚至还有没有棉被的。没有棉被的怎么办?白天身上穿什么,晚上就倒在地铺上“连个子滚!”
由于物资匮乏,所以许多食品、日用品都实行供应制。吃粮要用粮票、买油要用油票、买布要用布票、烧煤要用煤票……农村人用不上粮票、油票,但必须用布票、煤票。一口人一年只发六、七尺布票。可多数人家有布票又没有钱去买。由于各家孩子多,即使到了过年,别说大人了,就是小孩,要是能添上一件新衣服也都是很难得的。谁家要是添一件新衣服只好这样安排了:新老大、旧老二、缝缝补补给老三。所以,一家人一年忙下来不添一件新衣服那可是很正常的事。衣服破了、小了怎么办?补补、接接呗!不管大人小孩,几乎每个人穿的衣服上都有补丁,甚至是补丁落补丁。妇女们把缝缝补补这项针线活叫“破绉烂连”。又有这样一种说法: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妇女白天上一天的工,晚上还得忙半夜的针线活。一到吃过晚饭,各家的妇女便点上一盏煤油灯,还得尽量地把灯芯子捻小点,因为灯芯子小点能省点油。这时,便坐到吃饭的桌子边或是睡觉的“床”前,拿出自己的那套针线箩筐,一边哄着小一点的孩子睡觉前玩耍一会,一边对全家大人小孩的衣服、鞋袜进行缝补、赶制。煤油灯前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两个鼻孔里都熏得乌黑。一家人穿的全是布鞋。一双布鞋,一个调皮的孩子一两个月就穿透了底。所以一年当中多数孩子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光脚的。而这些布鞋,全是靠妇女们手工做成的:粘碎布、做鞋面、搓麻绳、纳鞋底,最后再合成。妇女们实在是够辛苦的。
秋冬季节,一天三顿饭主要吃的是用地瓜(当地方言,即红薯)和清水煮成的“地瓜水”,或用地瓜兑着萝卜青菜,或地瓜干兑着青菜萝卜煮成的“菜水”。稍好一点的,再加上点杂粮粉做成稀粥。春夏季节,除了吃些青菜、野菜的,大多是用少量的地瓜干面煮成一种稀粥,或是用地瓜干和清水煮的“地干水”。干粮就是用地瓜干面连同用开水煮过的菜团和在一起做成的饼子或窝窝头。
做饭用的粥粉,都是靠各家的木碓磍、或石磨碾成的。很长时间烙点地瓜干煎饼,也只能给家里干重活的“劳力”补贴一块,哪能全家人都舍得吃!每人一天能吃上个七、八分饱就不错了。玉米、高粱这点粗粮还得家里来了客人才舍得吃上一顿。大米、小米这些就更稀罕了。只有老人、病人、坐月子的女人,才能喝上一碗大米或小米的稀粥。日子过得那叫一个不容易啊!
做饭的小锅屋、小锅篷里,大多都是用土坯垒成两个灶台:一个是拉风箱烧煤炭的“炭锅”,一个是烧乱草的“草锅”。因为烧煤炭是要按人口供应的,要光靠队里供应的那点煤炭是不够烧的。有的人家甚至连供应的这点煤炭也没有钱买。生产队里时不时地也还能分点碎草、乱草,都是些耕牛不能吃的。另外秋天还有一次山上放山拾草的机会。就这样也还是不宽裕。怎么办?那就只有靠自己平时起早摸黑在田头、路边、山坡上拾巴点,好歹对付了。
各家的零花销都是靠自己家前屋后散养的几只老母鸡,好几天下一个蛋,攒下来到集市上换点钱来维持的。哟,一个鸡蛋能卖三分钱呢!“鸡屁股是银行嘛!”这就是全家的主要经济来源。
晚上点煤油灯和全家人吃盐的钱,可就全靠这鸡屁股了。
村里只有三户人家喂着狗。偶尔有哪个调皮的孩子,惊着了村里的哪一条狗,只要这条狗一狂吠起来,同村的另外两条狗也会同时跟着狂吠起来……
劳作了一天的男人们,晚上舍不得占用家里的那盏煤油灯,有些男人吃过晚饭便“上床”倒头就睡,有些男人黑灯瞎火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天上地下地闲聊闲扯起来。
村东头的王二老爹是全村人公认的“王半仙”。村里哪家有个什么疑难的事,都会去找他咨询、请教。他能把坏事说成好事,还能把子虚乌有的事情说得活灵活现、有鼻子有眼的。他家就是全村的新闻中心点。他这人特别爱好说书讲段子,所以每天晚上他家都会聚集一、二十个人来听书,有大人也有小孩。小孩一般是跟着大人出来玩耍的。听书的这些男人们,大多是边听书,边用四、五公分长,约半公分厚的铁块“火镰”,用力打着一个鸽子蛋般大小的石英石,用擦出的火花引燃手中一个用竹节装的小火纸筒,然后再用这个点着火的火纸筒去点燃手中的烟袋锅,最后悠闲地抽着旱烟袋。那叮叮当当的“火镰”划出的火星,恰似夜空中天上的流星;那一吸一亮的烟袋锅,恰似夜空中天上的繁星,一眨一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