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年第一天就做了一件让自己满意的事情,所以这个年过得心情非常愉快。
大年初二一家人去了外婆家;大年初三郁国臣亲自下厨把亲戚邀请到家里团聚;大年初四是拜财神的大日子,但是郁家没有特别看重这个日子,所以郁婕睡了个大懒觉,以示对假日的尊重;大年初五一大清早就被叫起床包饺子了,郭玉香说这天包饺子是“捏小人嘴”,所以郁婕包得特别仔细,一边包还一边念念有词:“小人嘴一定得用力捏,狠狠捏,捏的不留一点缝隙才行!”
“你遇小人了?”郭玉香随口一问。
郁婕一边笨拙地包着饺子,一边回答:“没有,这不预防嘛!”
“说来也是,你才参加工作半年就这么招摇,眼红的人一定多,你的小心,小人难防。”姑姑在一边柔声嘱咐着。
“是啊,所以你看……”郁婕举起自己刚刚包好的一个饺子,没多少馅,看上去瘪瘪的,但是捏的挺仔细,“我把小人的嘴捏得可严实了!”
郭玉香一看笑了起来,打趣道:“你包的馅那么少,一定不好吃,等等谁包的就给谁吃!”
郁婕看了看自己才刚刚包出三个饺子而已,妈妈和姑姑都包了十几个了,辩解道:“我是故意把小人包扁扁的,这样是讨个吉利:饿死小人!你可不能把你宝贝女儿给饿死了啊!”
在一边擀饺子皮的郁国臣笑了起来:“放心,爸爸一个都不包也有得吃,你担心什么!”
“也对!有我爸撑腰,我怕什么!”
“呵呵……”
一家人正其乐融融的时候,门铃声响起,郁婕起身擦了擦手,疑惑道:“谁啊?该来的不是昨天都来过了吗?今天谁还来拜年?”
郁婕去开门,一家人都看向门口,好奇来人是谁。
“陆豪?”
看到门外的人时,郁婕愣了一下,以前姑姑没离婚的时候陆豪也不怎么到她家来,这都撕破脸逼着亲妈和亲爸离婚了,现在还来看望舅舅?
听到是陆豪,姑姑脸色一变,解下围裙,起身回房间去了,连看儿子一看的心都没有。
“姐。”
不管怎么说,陆豪每次见到郁婕的时候都会叫一声姐,这倒让郁婕不好意思直接撵人了,更何况这大过年的,人家带着礼物上门拜年,也确实不好不然进来。
“嗯,进来吧!”郁婕面无表情的让陆豪进门。
郭玉香脸一黑,继续坐在原地包饺子,完全没有起身招待客人的意思,而且不高兴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了,她是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外甥。
郁国臣放下手里的擀面杖,洗洗手走到客厅,邀陆豪坐下,示意郁婕去倒茶。
“舅,我妈她还好吗?”陆豪把提来的补品放在茶几边,有些拘谨地坐下,一脸诚恳地看着郁国臣。
郁国臣面色缓了缓,点点头。
“我知道我妈现在一定在恨我,她不会谅解我也是人之常情,但是舅,您一定要理解我,其实我……我最不想事情弄成这样啊!”陆豪的声音有些激动,甚至带着哭腔。
“唉……”郁国臣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正好郁婕端着茶杯从厨房出来,冷笑了一声说:“哟,这是来忏悔的啊!那你该去教堂,请求上帝理解你,说不定你哭给他老人家看,他一时心软,就赦免了你的罪过。”
陆豪脸色一阵发白,但马上声泪俱下地说:“自从我爸和我妈开始不和,我多少夜不睡,就在祈祷上帝能让我爸回心转意!但是没用,他们的感情早就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最后我同意他们离婚也是不得已啊!”
郁婕把茶杯重重放在茶几上,一脸鄙夷地看着陆豪:“演!继续演!演得这么浮夸还好意思在这里丢人现眼!”
“小婕,去帮你妈包饺子去!”
郁国臣觉得郁婕说话火药味重了些,而且被陆豪这么一哭,他的心里也挺同情的,毕竟俗话都说父母离婚受伤最大的还是孩子嘛!他相信陆豪是真的不希望妹妹和妹夫分开的,所以才哭得这么伤心。
“去,我现在就去,跟我妈一起捏小人嘴去!”郁婕特意把“捏小人嘴”这四个字说得特别重。
看到郁婕坐到郭玉香身边去包饺子了,郁国臣摇了摇头,对陆豪说:“也不能怪你姐这么不高兴,当初你爸妈离婚的时候你一直站在你爸那边,让我们一家都很看不过去。”
听到郁国臣这么说,陆豪“扑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这一跪把郁国臣吓得措手不及,他都五十岁的人了,还是第一次被人跪,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赶紧想把陆豪从地上拉起来。
在餐厅包饺子的郭玉香和郁婕也吓到了,嘴巴张得大大的,看着陆豪。
“舅,你别拉我,就让我跪着吧,我是个罪人!”陆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那个时候我把自己的前途看得太重了,我本来就在帮爸爸的公司做事,我怕我站到妈的这一边会什么都没有,我当时太自私了,但是我也只是希望自己能有能力了,好让妈过上更好的生活,那时候我想,反正他们的感情已经不能挽回了,我不能连我的前途也葬送了,我要变强大了才好回来好好照顾妈妈啊!”
陆豪一边说,一边抹了把眼泪,声音也因为哭而颤抖着:“我后来听说妈病了,我才知道原来我错了,是我害她伤心了!都是我的错!”陆豪突然对着姑姑所住的房间门大喊了一声:“妈,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来看你了,出来见见儿子吧!”
被陆豪这么一折腾,郁国臣和郭玉香的眼眶都红红的,估计姑姑在房间里也早就忍不住大哭了吧!郁婕算是服了,陆豪如果当演员的话,马景涛可以下岗了!
“妈!我不求你原谅,就是想看看你!出来好吗?”陆豪还是跪着继续。
郁婕看不下去了,站起来打算赶人走了,这大过年的到家里来哭算什么?添晦气!
不过没等郁婕开口,姑姑的门打开了,泪流满面的姑姑从里面走出来,郁婕赶紧过去扶。
“好了,看到了?看到可以走了!”姑姑冷冷地说。
陆豪看到母亲出来了,从地上爬起来,快步走到身边,关切地问:“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好,非常好!这么多年来没这么好过!”
“妈,我……”
“别叫我妈,你有妈,我和你不熟。”姑姑向后退了半步,别过脸。
“好了,我姑姑叫你走,听不明白啊!大过年的不让人消停!烦死了!”郁婕开口阻止陆豪再说话,因为这场表演在郁婕眼里十分做作,她完全看不下去了。
“那好,今天我走了,但是我还会来看你的!我会用我的行动来弥补你所受到的伤害!相信我!”陆豪又转向郁婕说:“姐,这段时间麻烦你照顾我妈了,谢谢!”
“我照顾我姑姑,不要你谢,走吧!”郁婕只想快点赶人。
陆豪抹了抹脸上的泪,向郁婕的父母告别之后出去了,姑姑看着关上的门,泪水还在不断往外流,郁婕递上一张纸巾说:“别难过了,你回房间休息一下吧,等等吃饺子的时候叫你。”
愣在原地不动的郭玉香这才想起自己是在包饺子,刚刚看到陆豪跪着哭成那样,她心里也堵得难受,差点哭了。
郁国臣长长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妹妹,想说句什么话安慰一下,但嘴巴动了动,什么都没说,回去继续擀饺子皮了。
就这样,本来一家人其乐融融包饺子,被搅和的气氛凝重,大家都不说话了,只有郁婕,一边包着饺子,一边念念有词地说:“捏小人嘴,捏死你个小人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