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匪们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拉扯着那些女人们!独眼人也并不在意!大声的指挥山匪!那个将爹爹砍倒的山匪甩了甩刀,又伸手来拉娘亲!被娘死命的躲开了!一声绵长尖利悲惨的悲鸣从娘的口中迸发而出!回荡在天地间!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声哀怨绝望的喊声震慑!忘了手里的动作!转头张望!子健此时用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泪眼模糊看着这一切!
只见娘亲挣扎着!蹒跚的站起来!缓缓的转身,双眼通红的目瞪着所有山匪!当转到子健的方向时!娘亲停住了!目光变的柔和!因为怕子健被发现而不敢直视他所在的位置!只能仰头看着天空,把心里的话高喊给他听”伢子,娘的好伢子!爹和娘不能陪你长大啦!你自己要好生照顾自己!替爹娘……替爹娘活着!”最后一个字从娘口中传出后,子健看到娘转身冲出,奔着爹身旁的大石头撞去!
咚一声闷响,血花四溅!从额角流下染红了娘的脸!娘用最后一丝力气!艰难的把脸转向爹的方向!慢慢抬起手,挣扎着伸过去!脸上血泪混成一片,流出了娘的恨,娘的不甘!还有娘的不舍!眼底倒映着爹的模样,倒映着一家三口的平淡生活,随着娘逐渐涣散的瞳仁!一切都慢慢的模糊了!娘的手也软软的垂下!最后的一丝气息,也跟着娘破碎的憧憬消逝!
山匪们都若无其事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独眼人走到娘的旁边!扛刀上肩,用脚踢了踢娘的身子!一脸的厌恶,叫骂那些喽啰继续!然后再没有人理会爹和娘!哀号和哭喊在次起伏在村口!
子健呆呆的趴在草堆里!忘记了反应,忘了伤悲!泪水涌出!心口沉闷伴随针扎一样的疼痛!他甚至忘了呼吸!就那样瞪大着双眼看着村口,任苦涩的泪打湿衣襟!
那一天,小小年纪的子健目睹了人性最黑暗的一面!山匪在爹娘死后,完全没有理会!在他们眼里,死一两个老百姓根本不会影响他们的心情!反倒是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刺激了他们杀戮的欲望,几个有些血性的村汉,见子健的娘为追随夫君宁可以死明志!怒火和敬佩触动了他们内心中的勇气,纷纷挣扎起身,想要反抗,双手被捆着,他们就用身体把家人护在身后!每个人都是表情肃穆,目光坚定的怒视山匪!但是在手握刀斧的凶悍山匪面前,显得单薄弱小!
山匪见村民都做出要反抗的样子,不禁嘲讽的大笑!独眼人也笑骂村民不知好歹,好像在他们眼里,站起来保护家人是一种很可笑的事情!山匪开始时候只是想吓一吓这些单纯的村民,好让他们老实一点!把几个带头的村民打倒在地!有的用拳脚!有的用棍棒!没想到的是这样做非但没有吓到村民,反而使他们心中怒火积聚,疯狂的反抗起来!或撞或踢!人群一下乱了起来!
子健不记得山匪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记得山匪最开始的威吓变成了屠戮,他们**村中的女子,暴打她们的夫君,甚至蹂躏村中的孩童!子健看到打铁的马伯伯被几个山匪乱刀砍死,卖菜的婶婶为保护孩子而将身体覆在孩子身上!结果双双被山匪杀害,还有韩叔叔,被残忍的砍断了双腿,剖开胸膛!还有邻居家的小虎,几个山匪反复把他举起在狠狠的摔在地上取乐!不知道小虎是什么时候死的,等山匪失去兴趣了的时候,小虎已经被摔的血肉模糊!小虎娘目睹了整个过程!一直哭喊求他们停下来!放过小虎!可是最后她看到的!是孩子满是鲜血千疮百孔的尸体!
小虎娘疯了,坐在小虎边痴痴的笑!后来是傻笑,又变成了大笑,最后歇斯底里的狂笑,刚刚经历了夫君被杀害的悲恸,随后是孩子惨死的打击!她发疯的冲向一个山匪,从背后张口咬住他的脖子!任凭其他山匪刀砍捶打都不松口!竟活生生将山匪脖颈撕咬下一块皮肉!看着被咬的山匪鲜血止不住的喷涌出来!小虎娘狂笑不止,笑着笑着就软到在地!在没起来!被咬的山匪也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然而,没有人理会!即使是他们一伙的人也没有人在意!
子健看着一个又一个自己平日非常熟悉的人,全身鲜血倒在地上,地面已经被鲜血染红!哀号声,哭喊声渐渐弱了!只剩下山匪们的笑声回荡!子健所看到的地方都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年幼的他根本没办法承受这样血腥凶残的屠戮,全身因为紧张和害怕僵直着!汗水和泪水已经如雨一样沾湿了衣服,再也坚持不住了!两眼一翻,就这样在草堆中晕了过去!
当他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晌午了!村子里已经没有山匪的影子了!静悄悄的!他稍稍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脚!从房顶的草堆里爬出来!顺着房子旁边的矮棚跳下,因为腿脚还有些麻木!落地时没站稳当,一下子扑倒在地!费力的爬起来以后,顾不上扫去身上的浮土,就壮着胆子往村口挪去!村里到处都凌乱不堪,随处可见残破的门窗,还有几处醒目的血迹,旁边躺着因为拿着农具跟山匪对抗而被直接杀害村民的尸体!村子已经不复往日的安宁祥和!子健看到这些都会闭上眼睛然后把头转开!越接近村口,他心跳的越厉害!之前他还心存侥幸!也许爹娘还没有死!也许还有其他人活着!虽然明知道这种侥幸微乎其微!子健却还是忐忑的走着!
子健的家到村口其实只有二十几步路,可是现在仿佛很遥远!他走的很慢!很吃力!强忍心中的恐惧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步一步的走着!等他终于到了村口后!如同石榴花一样鲜红的颜色,潮水一样湮灭了子健的眼!到处都是血迹,残肢碎布,还有死不瞑目的村民!越过一具又一具尸体!子健在尸体堆旁边找到了爹娘的尸身!爹双目圆睁,一脸的惊恐!娘脸上的血已经凝固了!两个人离的很近!子健拼尽全身力气,将娘托到了爹的身边!颤抖的双手握在爹娘冰冷的手上!惊恐,害怕,怒火,此时都变成了悲恸,子健觉得嗓子好像被什么堵住了!难受的不行!茫然的站在爹娘身边!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
其实清晨,子健还昏迷在草堆的时候,有一个翻山挑货的货郎路过这里!到村口看到了一地的尸骸,吓得连滚带爬跑到了附近的宋家村!把自己看到的一切告知了村中百姓!好心的货郎请求村民跟他去看一看,还有没有活着的人!或者帮死者简单的掩埋!因为实在太惨了!货郎不忍心看到这么多人暴尸荒野!淳朴的村民自然被他的描述震撼了!加上两村距离不是很远!多数人都是有交往的!就纷纷表示愿意一同前往!货郎千恩万谢,说这时积德纳福的功德!佛祖会保佑的!然后带着村里好心的青壮男女来到了子健所在的村子!所有人都被惊呆了!货郎的描述自然不及亲眼所见的震撼!满目都是人间炼狱一样的景象,子健就坐在中间!痴痴傻傻的流着泪!谁问话也不回答!双手死死拉着爹娘的手不放!好心的大娘费了好大劲才掰开他紧握的双手,把他抱到了一边!
宋家村的村民们,把这件事上报给了掌管此地的郡守,然后找来席子,动手将惨死的人们掩埋!在好心大娘的建议下!他们把子健的爹娘合葬在了一处!立了一块无字的木碑!好让子健回来吊唁时能够找到!因为村中除了子健在没有活人了!所以村民离开时将子健一并带回了宋家村!交给了郡守照顾!
这些事儿,子健只是模模糊糊有个印象!细节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好似有很多人,在他眼前晃,应该是附近大村子的村民们!因为子健没有感觉到他们的恶意!看着他们将自己的爹娘掩埋!又把自己带到了一个大房子里!很多人对自己说话!他们好像是城中的大官!都穿着很气派的官袍!可是子健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也不想跟他们说话!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回想山匪血洗村子的一切!反复的做着满是鲜血的恶梦!
郡守以为子健可能一辈子都会这样!却依然留在府中好生照顾着!出于怜悯也好!出于同情也好!他都做不出把一个受了打击的孩子赶出去的事!也许是郡守的善举感动了神明!子健的精神慢慢恢复了!可以简单的说几句话!慢慢的,子健逐渐从混沌中清醒!又变回原来那个子健了!只是他的脸上再没有了以前那种安稳的笑容!郡守见子健恢复如常,就唤来府衙的官兵!试着问他当日血洗村庄的经过!和贼人的长相!听他们说要发布悬赏通缉,抓捕那群没有人性的匪盗!子健很顺从的点点头!面对府衙官兵的询问,子健把自己所见所闻的都据实说给他们听!郡守又将子健所讲述的经过拟写文书上报朝廷!郡守怜悯子健小小年纪痛失亲人!索性安排子健在郡守府住下!子健心里感激,但是没有留下来!一个人偷偷离开了!他有些后悔把惨案经过说给郡守他们了!因为他想亲手,取下那些人的首级!跌跌撞撞走了很远的路才回到村子!他跪在爹娘的坟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暗暗发誓,一定要亲手,把那一伙山匪碎尸万段,来祭奠村中百姓的亡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