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万恶的期末考试已经过去,在[EarlGray]里做兼职的学生们自然就要恢复正常的排班了。
而在这一天里,下午茶时段刚过……
“小~遥~”
正在做着清洁卫生的小遥循声回头,问:“有什么事么,店长?”
伸弥把一个装好盒子的蛋糕放到最靠近小遥的那张桌子上,笑眯眯地交待:“拜托你帮我把这个芝士蛋糕送去一个地方吧,地址在这里。”说着,他又递给小遥一张小纸条,随口补充了句,“是小烈订的蛋糕哦。”
小遥闻言一愣,“烈的订单?”接着,她低头看了看小纸条上写的地址,“沃弗斯……孤儿院?”
路程并不繁琐,但因为是自己没怎么走过这边的街区,而且三磅的芝士蛋糕还算挺沉的,所以一路上小遥小心翼翼地行进得有点慢。幸好现在已经是冬天,再加上今天的阳光也不算强烈,所以她不太担心芝士蛋糕会在移动中融化。
——总算能赶在芝士蛋糕融掉之前到达了……
看着那个用哥特体写成的Wolves,小遥终于稍稍松了口气。
“终于到了呢。”
沃弗斯孤儿院。
那是一家位处郊区、但交通还算方便的小型私立孤儿院。
单从门外看来,这个孤儿院的建筑风格是偏欧式。尽管是冬天,得到良好照顾的常春藤爬满这个建筑的外墙,远远看去犹如给这个小楼披上了一层绿衣,时不时随风婆娑飘扬,有种宜人的宁静。
顺便一说,这个地方的拥有者是冷烈,也就是小遥自己在金融街上的师傅。
虽然小遥觉得自己的英语不太好,但还是能看得懂单词的。
Wolves.
——狼群。
“给孤儿院起这样的名字,真的没关系吗?”
皱着眉头这么咕哝着,小遥往门卫室那边走过去。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真的,很符合烈的风格呢。
也许烈事先打好招呼,因此小遥跟门卫稍稍说明了来意就被放行,她也随即被指路到孤儿院的休憩室。
把蛋糕放置在安全的地方,小遥小心翼翼地把门推开一点点,室内的声音就在悄然间被漏了出来。
此时的休憩室内是那么的安静,只有烈的话音回荡,显得尤其清晰。
“我相信,在你们当中,有人会介意自己被至亲放弃这件事,但是——”烈一脸平静地跟那几个围在她四周的孩子如是说道,“就算是被父母遗弃,那又怎样?”
这样直白而冷酷的说话让小遥当场怔愣在原地,久久没能反应过来。
“比起那些被父母保护在羽翼之下的花朵,你们每一个都是骁勇善战的狼。”
孩子们专心地听着烈的说话。此刻在这些孩子的面上,是相似的早熟、坚定和冷静。
但小遥并没留意到这些细节,因为她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师傅身上。
“有些人一辈子都要限制在亲人所制定的桎梏中,你们就没有这样的顾虑。”在小遥的视野中,烈的表情是那么的庄重,“现在的你们都是在同一起跑线上了——要相信自己哦。”
室外的阳光从玻璃窗透入,斜斜地披散在那一圈围坐着的人身上,显出一番肃穆的光景。
在这片光影中,那个名为[冷烈]的女子笃定地把话说到最后。
“……努力地成长为可以操控规则的人吧。”
结束自己的发言后,烈随意地抬头,这时她才注意到那个在门口那边应该傻杵了好一段时间的女生。
“小……遥?”
看她的样子,似乎颇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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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我挺羡慕他们的。”
看着那些小孩子井然有序地分食这个三磅重的芝士蛋糕,烈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
被惊到的小遥自然是一个激灵,同时扭头望过去。
没等小遥的回应——说不定她根本没打算让小遥的回馈,烈径自用一成不变的语气继续说道:“因为有些父母,只会把自己的儿女当成自己的克隆,一直罔顾儿女的感受,只是一直把自己的所有单向行为说成[那是因为我爱你]……这种强盗思维我一点也不想理解。”
“烈你……”像是担心自己会主观曲解对方说话的含义,小遥战战兢兢地小声探问,“恨你的父母?”
“我为什么要恨他们?”烈面无表情地扭头对上小遥充满探询意味的视线,“他们给了我生命,并且没有把我遗弃——光是这两点,我就已经没办法恨他们……”她稍稍拉了下嘴角,似笑非笑,“我现在不过是疑惑。”
“但是你的说话里,给人感觉有种压抑着的浓浓恨意……”
“那正常。”耸了耸肩,烈撇了下嘴大方地承认,“我不恨他们,但不代表我没有恨意。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就是靠恨意支撑着生存,就像气体填充气球那样,没有指向的恨意让我的意志变得坚定,令我获得活下去所需的持久性动力。”
——很可怕……
小遥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身边的这个人。
——这样的人生,好可怕。
更可怕的是,这一切,眼前的这个人竟然还能说得无比沉静,彷如刚才陈述的不过是一个和自己毫无干系的人的事情。
“现在的我,就是不停战斗、取胜,守护自己愿意守护的,改变自己打算改变的。”如释重负那般,烈的语气瞬间变得轻松起来,“我是一个很懒的人,因此我的人生也很简单。”
只是,小遥似乎还被烈先前的那些话给彻底地镇住,直到现在还是什么也说不上来的那样。
二人之间就这样沉默了几秒。
“对了,今晚去天美那边蹭饭么?”斜了眼自己身边的女生,烈急转的话锋巧妙地打破了这场沉默。
“要去!”一说到吃,小遥的反应可以说是条件反射的层面。
“啊,差点忘记了……”在拨通手机之前,烈淡淡地瞟向小遥,“你不能主动跟天美和小雪说金融街的事情,旁敲侧击也不可以。明白吗?”
小遥一愣,“为什……”
“没为什么。”收回目光,烈霸道地打断了小遥的疑问,“我不想,就是不想。”
对自己师傅在某些方面是霸道而又任性,小遥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乖乖地应承:“我明白了。”
反正,她本来也没打算主动跟天美母女俩说起那条奇怪的街的事情。
但烈完全没有意料到,在这一次过去,她竟然收到一个让她无比震惊的消息。
那时候,在酒足饭饱之后,小遥就被小雪拖去客厅那边玩,而烈则是留在餐桌上遥遥地看着,直至做完饭后家务的天美不动声息地也坐了下来。
谁知道这次,刚坐下来,天美就一本正经地跟烈说:“姐姐,我打算……带小雪回去。”
话音刚来,烈那双棕色的眼瞳猛地一紧,反应过来后禁不住地提高了音量反问:“你说你要把小雪带回母国?”
天美点了点头,沉静地答:“手续什么的,我已经开始准备了。”
拿起茶杯的手闻言顿住,烈望了过去,瞪圆的双眼令她的表情显得分外惊愕,“怎么那么突然……是不是冷家的人逼迫你?”
“不,不是突然起意。”天美摇摇头,郑重地说,“这件事,我已经考虑了很长时间。”
“为什么要带她回去呢?留在日本不好吗?”放下茶杯,烈有点急了,“留在这里的话,万一有些什么突发情况,我也可及时过来帮忙!而且……而且……”
——那个人还在冷家啊……
想到这点,烈内心的焦急和担心更为浓重,仿若热锅上的蚂蚁。
“谢谢你,姐姐,我明白你的顾虑。只不过……”
说到这里顿了下,天美抬眼望去客厅那边——她的女儿就在那里和小遥玩得开心。看着女儿懂事早熟的笑容,她静静地露出欣慰的微笑。
“……毕竟,那里才是土生土长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