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沐云曦醒来后发现自己浑身乏力,头晕脑胀,她以为自己又感冒了,也就没多在意。在床上窝了一天,却发现自己症状越来越明显,甚至有时会出现短暂的手脚无知觉,就好像身体不是自己的一般。
这情况到了下午开始更加明显,她心里一突:她不是感冒,而像是要离开这具身子了!
这个发现让她原本浑浑噩噩的意识更加混乱。
晚上萧陌回来发现她的不对劲,赶紧连夜找来大夫替她看病。大夫却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说病状有些奇怪,似乎是风寒,便开了些药吃着。
因为苏绾这具身体对药物过敏,药一到口中必定会恶心呕吐。萧陌怕她不能好好喝药,甚至亲自为她喂药。即便如此,一大碗药也只能进个三分之一。不知道是药不对症还是药量太少,总之沐云曦的病没有渐好的迹象,反而是越来越凶,颇有如山倒的气势。
到了第三日早上沐云曦已经无法自己坐起来了,而且终于昏睡,很少时间醒来。
这下让整个萧府的人都感觉到了着急,萧陌更是急的几天几夜没有睡觉,就这么守在沐云曦身边,不断换大夫,不断换药方,不断喂沐云曦吃药。
所有的人都很担心,除了沐云曦自己。
她渐渐从昏迷里找回一丝丝的清明,在迷迷糊糊中她想到:这也许就是天意,她下不了决心,老天就来帮她下。就这么离开了也好,对大家都好。
这念头刚刚一冒出来,她就感觉自己便得轻盈了,好似要从这身体中飘了出去。她觉得自己是真的要离开了……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有人拉住她的手,接着那带着温热感的手将她的身子扶起,坐了起来,她又感觉意识回到了身体中。
“来,喝药了。”
又喝药了?这些天她基本就是醒了喝药,喝了又睡,醒了又喝,好像每天除了喝药和睡觉就没别的任何事情了。
不过此刻萧陌的声音不但温柔还饱含着浓浓的情义,这么温柔的萧陌,这么深情的萧陌她真是有些不习惯,但更多的是眷恋。
这温柔,这深情都是给她的啊!
她慢慢睁开双眼,艰难地仰头,看向萧陌玉白挺俊的面容,她想把他的样子印在脑海中。万一那天她离开,也有个……可他和记忆中的样子怎么有些不同呢?哦,他下巴上冒出了许多青色的胡茬,让他看起来不再那么干净清爽,多了一分沧桑和忧郁。
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他,她使劲地看着,贪婪地看着。
“喝药了,喝了再看,我不会跑的。”萧陌被她目不转睛地看得有些赧然,他唇角勾起一个苦涩的笑容,打趣道。
“我,恐怕不需要再喝药了吧。”
她这话用的是肯定的语气,她觉得她就快离开这具身体了,刚才迷茫之间她都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飘出了这具身子。
萧陌唇角的苦笑还没来得及收起,就这么僵在嘴边。他抬手耙耙她有些凌乱的头发,温柔地说道:“别胡思乱想,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喝药吧。”
要不要告诉萧陌她其实是个异世的灵魂?要不要告诉萧陌其实她很舍不得……
算了,既然她都要离开了,又何必给他增加烦恼。
看着萧陌憔悴的容颜和眸子那抹黯然,她突然觉得萧陌心里应该是有她。
“我不怕死,也许死了对我来说会更好。”
“不,你不许死!你不许死,我不会让你死的……”
萧陌一听她说到死突然激动起来,他端着药碗的手都有些战抖,看着沐云曦一脸漠然,他突然将碗放到她嘴边,用碗弦敲开她双唇将药往她嘴里灌,不要说是灌,就是喝她也必定吐出来。这一灌直接导致了沐云曦惊天动地的呕吐和咳嗽。萧陌愣了一下,懊恼地将药碗往地上猛的一摔,又赶紧伸手轻轻拍抚她的后背,为她顺气。
终于沐云曦的咳嗽和呕吐都停止了,她已经累的脸颊潮红,额上布满了密密细汗。她无力地倒在萧陌怀中,刚刚那一阵咳嗽几乎用尽了她所有力气,如今的她可真是虚的很。
萧陌将玉竹她们唤进来收拾,自己逃命一般急匆匆地离开了闻雪阁。
收拾好所有屋子,又将沐云曦的衣服被子都换过,沐云曦已经陷入昏睡。
“玉竹姐姐,夫人这是什么病,怎么这么厉害,才几日连床都下不来了。”四儿看着床上憔悴苍白的人儿,心里很有些难受。
“不知道,许是心病,许是什么急症吧。”
玉竹抱着换下来的被褥衣服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四儿提着扫帚和簸箕跟在后面。
“我到觉得夫人这好似中邪一般,莫不是她那日出门撞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听了四儿的小声嘀咕,玉竹脚下一顿,却突然加快脚步:“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怪邪说的,你多想了。你既然闲着便来帮我洗衣服。”
萧陌刚迈进临风轩,秦安便拿了一封书信过来递给他。
“凌堡主送来的。”
萧陌来到书房坐下,将信打开看了许久才怔怔地将信纸放下,接着往后一仰,将全身力气都放到了椅背上,两眼望着窗外,思绪混乱。
看着沐云曦的病越来越厉害,他心急如焚,整个江陵城有名的大夫他都请遍了!药他也亲自喂着她喝下了,为什么就是不见好呢?难道他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她……
他就像僧人入定一般那么呆呆地坐了许久,直到门口传来玉竹与秦安的对话。
“是吗?这么说来,夫人当时确实有些不对劲了?”
“嗯,应该说很奇怪,她就那么呆呆地站在那小巷中,望着前方,好似神魂游离一般。我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也不知道她在那里站了多久了。”
神魂游离!
萧陌听到这几个字,脑中突然闪过一些画面!他“噌”地从椅子上一下站了起来,因为起的太猛,腰部一下撞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响。他也顾不上被撞得生疼的腰,急忙冲到门外一把抓住秦安急切说道:“将你那日遇到夫人时的情景再说一遍。”
秦安便原原本本将那日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萧陌听了秦安的叙述再将沐云曦突然病倒的事情连起来一想,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回到书桌前提起笔唰唰写下一封信交给秦安,让他送去凌霄堡,然后又吩咐玉竹马上去城北天水寺替沐云曦求一个平安符回来,他则回到书房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