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爽的一个天气,破天荒的,君陶然竟也有心思出院子走走。其原因在于她说,抚琴时,得找一个衬景的地方。
府里的人对这才刚嫁过来没多长时间的王妃是又好奇又畏惧。
王妃成日里都不出那晨荷居,除了几个贴身婢女,连负责打扫园子的婢女都很少见到她。府里都在说,王妃生得极美,可这性子,给人感觉冷得跟冰似的。
他们有几次把勺离和锦葵堵得死死的,一群人七嘴八舌都在打听这王妃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物,但是都被她们草.草打发了回来。这却让这些人愈发好奇了。
君陶然在府里寻了一处桂花正盛的园子,朱红的丹桂树衬得秋景妖娆与惬意。
君陶然吩咐婠婠为她置上古琴,在园子里的一处凉亭里,秋风微动,琴音正浓……
【有木名丹桂,四时香馥馥。花团夜雪明,叶翦春云绿。
风影清似水,霜枝冷如玉。独占小山幽,不容凡鸟宿。】
不知不觉在园子外边,已经围了一群家仆,小心翼翼地伸长脖子张望。但每个人都出奇的安静,直到一曲毕,才又悄悄地离开。
只有这时候,才真正觉得原来早已是秋天。
琴音终了,惆怅的心情却一直延绵不绝,萦绕在空气里。
半晌,君陶然隐去那些愁绪,恢复平日的从容,轻轻抚弄古琴的琴身,终于开口道:“不知今日殿下来见陶然有何指教?”
静静站在伊人身后的楚涣青嘴边挂着淡淡的笑在君陶然身旁坐下。“偶然听到你的琴声想想已有几日不见,便过来了。”
君陶然也不抬眼,抚弄着古琴没有接话的意思。
一旁候着的婢女还有婠婠早就退下没了人影,偌大的园子里,此时只有他们二人。
耳边响起楚涣青温柔磁性的声音,“千里迢迢嫁到苍国,这些日子你一定很想家吧。”
“这不正是殿下所期望的吗?”她扫过他英气的面庞,漫不经心弹起一首小曲。
“你已经知道了?”问得很平静,楚涣青倒不诧异。
“殿下这次倒承认地很快。”她只是轻轻拨着琴弦,一首小曲断断续续。
楚涣青手撑着脑袋,玩味地打量她。“我第一次见你时,也是这番模样。你若有所思,弹着一首也许自己都听不明白的曲子。”
她手停在半空中,微微皱眉。“陶然与殿下……真的见过?”
他笑笑,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与酸楚,“我历历在目如是昨日,而你却一点没有放在心上。”
“殿下这可是怪罪陶然?”她继续有意无意地拨弄着琴弦。
“当然不是,忆起往日感叹下罢了。”他深深的眸子印出她的身影,很深,很深。
君陶然别过头去,这样的眼神总让她觉得不舒服。“殿下总说,我们是见过的,那可否请殿下说说,当年的一些事情?”
楚涣青思索了一会儿,神色有些犹豫。好一会儿才开口,“第一次遇见你时,正是静王妃离世后不久……那时候……”
“嘶……”一道细小的口子渗出点点鲜血,静王妃……她心里猛然抽了一下,他竟然说他们相遇是那个时候……
“怎么样,你的手没事吧?”
楚涣青赶忙抓过她的手查看却不料君陶然更早一步将手藏起。
“陶然无事,小伤口而已。出来挺久了也该回去了,陶然告辞。”她站起身来没理会他就往亭外走。
楚涣青赶忙抓住她:“对不起,陶然……我……”
“陶然真的没事,只是今日对家中之事格外感触。还请殿下见谅。”她不着痕迹地推开楚涣青的手,别开眼不去看他。
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她还是无法放下么……
和当年一样……
“这次是我唐突了。”
“殿下也是无心,让殿下担心了。陶然先告退了。”还不等楚涣青说话,她已经仓惶离开。
淡淡的那股惆怅,也影响了他,镀上了一层阴霾。
夜,王府的书房内。
楚涣青看着公文,陆衫推门而入。“王爷,东西找到了,就是不知是不是那一样。”
他赶紧放下手里头的公文,起身走至陆衫面前。“东西呢?”
陆衫恭恭敬敬地呈上一把破破烂烂的青色油纸伞。
楚涣青心中一怔,一股暖流从心间漾出。那****在悬崖边奋不顾身想要救回的东西难道是这个?
即便答案还不确定,但是他直觉告诉他,他的意愿告诉他,就是这把伞了,一定是它!
“可还有发现其他的东西?”他不确定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谨慎询问道。
“这些日子,属下们一直在丹熏山悬崖下寻找,零零散散的物品估计已经找回差不多了。那箱子里大部分也只是一些书籍,很多早已经毁坏,唯一找到不同于书籍的就只有这把油纸伞了。”陆衫说道。
楚涣青打开一旁的一个箱子,里边竟全是派人从崖底寻回的那些书籍。
好多书籍已经破烂不堪,但细看却能发现,那些书籍早已被人细心打理过了,一本本虽然破烂,但,是整整齐齐地置在箱子里。
“王爷,王妃迟早会明白你的心意的。”陆衫不禁感叹,难为王爷如此人物,竟是一个钟情之人。
他手紧握那把油纸伞,难掩心中激动,嘴边一抹笑意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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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成日呆在房里,也不怕把自己憋坏了。”婠婠端来几盘小点心,无奈地看着正在看书的君陶然。她沏好一壶茶,端到君陶然面前。
她放下书,吃起一块点心,叹道:“母亲离去后我便很少呆在这深闺府邸,这下倒是把那些时光给补上了。”
“公主其实也可以不用这样的,说句不该说的,婠婠觉得,王爷对公主很好的。”
婠婠有些不明白,为何公主对王爷如此有敌意。不管这王爷到底有多深不可测,有多么可怕,只要他是真心待公主的,她都是千百个祝福的。何况在她眼里看到的是,王爷真的很在乎公主。
君陶然看了一眼婠婠,很惊讶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又何处待我好了?你何时觉得他待我好了?”
婠婠语塞,其实她也不知道,就只是一种感觉。“公主……”
“身在异国,很多事情都没有那么单纯。天下各型各色的人,你我见过的还少吗?”她语气显得有些激动。
“婠婠明白了,公主不要生婠婠的气。婠婠也只是不希望公主一直都憋在屋里。”她嘟起嘴,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你呀。”君陶然指了指她,无奈地摇摇头,语气也缓和了下来。“好啦,我知道,你也是只是担心我。”
“公主喝茶消消气。”婠婠递过茶杯。
君陶然接过,小小喝了一口,茶香浓郁,脑子里却突然闪过那人的身影。那个身上总是散出淡淡茶香的人。她素来喜欢饮茶,但现在却开始犹豫要不要吩咐婠婠不要再泡茶了。
“对了,近来可有什么消息?”
“说来也奇怪,负责消息联络的肃鹰已经有好些天没有跟我联系了。照理来说,即便没有消息肃鹰也还是会告知我一声,可这几天等来等去一直不见他来,公主,你说会不会出什么状况了?”
君陶然沉思片刻:“说不定是遇见什么麻烦事耽搁了。不过安全起见,婠婠,你还是出府一趟看看是怎么回事。”
“好,婠婠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