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兹仁副市长是在田七来古城投资筹建保德大酒店项目的洽谈会上认识田七的,他以市政府领导的身份接见田七的,他根本没有想到,此时他眼前的这位投资商就是被他当年带人迁到三西农村的那个资本家的狗怠子。可田七一眼就认出了他。他发现这位比自己年长几岁的副市长年轻气盛,骨子里流露出一副自命不凡的神气。当时田七心里就过了一下意:看来这位副市长在仕途上还是一帆风顺的。洽谈会后,市上有关部门设宴招待田七,这位副市长推说有事没有参加,因为他就根本没把田七来古城市投资当回事。自改革开放以来,来古城洽谈投资的人太多了,大多数是人来了,也谈了,再在古城市呆上两天,转上一圈,参观一下,临走时再带上一堆古城的土特产,然后是广成子的徒弟一道金光再无消息了。直到田七把资金打到古城银行账上,要征购古城市黄金地段影剧院地皮时,这才引起了他的注意。因为那段地皮卖与不卖,得经过政府会议研究才能决定。他曾叫人打听过田七的身份和背景,但也没有打听出什么来,仅知道他父亲是个从国外回来的巨商,曾在天津做过生意,几年前父亲死了,他和母亲来古城投资搞点项目。但他不知道刘金山认识田七,更没想到是,金玉琴会轻而易举地就把保德洒店所有的家具工程拿到了手,他有点后悔了。当初田七把地皮买下之后,准备建盖酒店的消息传到他的耳朵里时,他曾打发他的秘书约过田七。
那天田七应约到他的办公室,他还是那副市长的派头。田七进来时,他漫不经心地跟田七打了个招呼,坐在椅子上的屁股连抬都没抬一下,面无任何表情地向田七作了一个请坐的手势,把田七让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又叫秘书小杨给田七倒水,田七见秘书真要给自己沏茶,忙拦住小杨称自己不爱喝水,然后对吴兹仁说:“吴市长,田某此次来古城,从投资到征地,工作进展得比较顺利,贵政府对我的事业如此关心、支持。”
吴兹仁对田七的表白微微一笑说:“田老板,这是应该的。”接着他话题一转问田七,“田老板,你酒店的工程,打算交给哪家建筑单位呢?”
田七沉思了一下,说:“吴市长,工程质量应该从百年大计考虑,为保证工程质量,我打算先召开个新闻发布会,进行公开招标。”
听他这么一说,吴兹仁脸上的笑容没有了,他严肃地对田七讲说道:“田老板,本市有几家建筑单位的实力还是不错的,到时,你可以考虑考虑,我也可以帮你推荐推荐。”说到这吴兹仁话题一转又说,“田老板,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本市的建筑单位都处于吃不饱的状态,有几家好几个月没有活干,他们可以列人你的考虑范围。”
对吴兹仁的这番话,田七不假思索地回答:“吴市长,既然您说了,那我就对他们的实力考察一下,考察完了,我再给您答复。”
“那好,那好。”吴兹仁说着顺手在一张便签上写了几个字,示意秘书小杨将便签交给田七,田七接过那张纸看了一眼便装进了包里,起身冲吴兹仁说,“昊市长,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告辞了,我知道你忙。”
“好,好,田老板慢走。”吴兹仁冲秘书小杨说,“杨秘书,代我送送田老板。”吴兹仁自始至终没有抬一下屁股。
这是吴兹仁第一次约见田七,秘书交给田七的那张便签上写的那家建筑公司,是吴兹仁小舅子的公司。后来田七一打听,了解到,那是一家皮包公司,平时,都是他把工程揽下,合同一签,然后再把工程层层转包给别人。这种事,田七知道的太多了,这种转包可以转到三包、四包,甚至五包、六包。
就在田七见过吴兹仁的第三天,吴兹仁的小舅子,在田七下榻的宾馆找到了田七,先是自我介绍了一下,然后说出他和吴兹仁的关系,接着就提出了要承包保德酒店的工程。田七对他的来意一清二楚的,而且对他的来访早就有心理准备,为了不伤吴兹仁的面子,田七还是热情地接待了他,并招待他吃了一顿饭。饭桌上田七对他说,经他了解,该公司无论从技术、设备、资金、人力、物力哪个方面来看要拿下保德酒店这个工程都不具备条件,但鉴于吴市长的关系,待工程开工后,他可以给他一点小工程,至于整个工程,他还是那句话,社会招标。
本来怀着满腔热情,觉得凭着他姐夫的面子这下能狠捞一把的这个小包工头,没料到田七给他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来了个透心凉。
田七是得罪了吴兹仁。在田七召开新闻发布会的前一天,吴兹仁收到了一份请帖,吴兹仁不想去,他压根就不打算去,他想让田七出出丑,让他知道知道他这个市长的厉害。可他没有料到,在当天晚上市电视台的新闻中,他看到********赵振华和省里有关部门的领导出席了田七的新闻发布会,********赵振华在答记者问时明确表态,热烈欢迎田先生来古城投资,为古城人民造福。对于保德大酒店的工程,********强调保德是古城市第一家四星级酒店,工程动工后,古城市各个部门都要从各个方面大力支持保德工程,希望保德工程早日完工,完工后的保德大酒店将会成为古城市一道明亮的风景线,在工程期间如果发现有故意刁难行为者,一经发现,一定严肃处理。
吴兹仁对********赵振华的这番讲话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他认为********的这番讲话,无非是官场上的客套话罢了。所以,吴兹仁始终没有把田七放在心上。他认为这些官员只不过是看上了田七手里的几个钱罢了,当他从他小舅子嘴里听说李义被田七聘为独立董事的消息后,他也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他认为这都是目前那些手里有几个钱的人,玩惯了的那套沽名钓誉的把戏罢了。他知道李义,李义跟他是校友,现在是本市有名的经济学权威,但他不知道,李义与田七还有一段儿时友谊,直到刘金山将玉琴把保德的家具工程拿到手的消息告诉他后,这位副市长才吃了一惊。但他一直没有弄明白,田七为什么放着天津大城市不呆,偏偏要跑到大西北这么个小地方来。但是此时,他已经隐隐感觉到田七确实没有把他这位副市长放在眼里,凭他的第六感觉他觉得田七身后有一股巨大的能量在支持他。
古城很多人都知道这位厂长出身的吴兹仁是一个报复心极强的人,当小舅子在田七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后,吴兹仁决心要给田七点颜色看看。后来,当他听说保德要到山区去招一批员工的消息后,吴兹仁火了,他立马给市公安局长张海打了个电话,叫张海告诉田七,保德酒店招聘员工的范围,只限于本市,如发现有外籍人员,一律以盲流人员对待,收容遣送回原藉。他的理由是本市下岗待业人员太多,同时,他还要公安局长张海亲自去找田七一趟,把他的决定当面转达给田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