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曲
达斯是个音乐天才,懂得各种乐曲,诸如赫恩的交响乐、伊格尔的口哨曲或是奥利斯待良的进行曲,他都能演奏得惟妙惟肖。此外,他还能吹奏出一首魔曲。只要听到这首魔曲,不论死人还是活人,都会不由自主地跳起舞来。关于这首曲子的来历,达斯总是缄口不提。当别人问急了的时候,他就会吹起魔曲,让他们不停地跳舞,以至于忘了这个话题。
他和可怜的母亲相依为命,靠给别人演奏曲子获得微薄的收入,以此维持生计。慢慢地,在这美丽的海滨之城里,母子俩的名气越来越大。无论是举行婚宴庆典,还是举行丧葬祭祀,主办人都会请他们母子到场。如果没有达斯那优美奇妙的风笛曲调节气氛,一切都会黯然失色,毫无意义。因此,母子俩每天都忙个不停,穿梭在各样婚丧嫁娶的重大场合。
有一次,达斯和母亲天不亮就去参加公主的婚礼。在那美丽而庄严的教堂里,到处都飘扬着达斯那悠扬婉转的乐声。人们静静地聆听着,陶醉在这美妙的音乐里。这时,公主悄悄来到达斯身边,在他的耳畔低语了几句。忽然,美妙的乐曲嘎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那凄婉幽怨的魔曲。一时间,所有人都狂舞起来,不久便一个个疯了似的向教堂外面跳去。
等教堂里再也看不见一个人的时候,达斯才停止了演奏。他长长地喘了口气,然后急忙去找母亲。因为可怜的母亲听到魔曲,也跳出了教堂。在碧蓝的大海边,达斯找到了正在喘息的母亲。他非常抱歉地说:“对不起,亲爱的母亲,我不是故意的。”母亲一看是达斯,便气呼呼地问:“你这是搞什么鬼,那可是公主的婚礼,你这样做不怕被杀头吗?”
达斯委屈地说:“您不是教我从小要帮助别人吗?我这样做了,可您又责怪我……”母亲见达斯有难言之隐,便问:“你有什么可说的吗?快说来听听。”达斯说:“我这样做是为了那个可怜的公主。她父亲是个贪财、爱慕虚荣的家伙,要把公主嫁给一个有钱的老国王。而公主早已有了心上人,那人虽然没有权势,没有地位,但他们彼此喜欢,真心相爱……”
达斯有些激动,含着泪说:“我被他们纯真的爱情打动了,所以决定帮助他们,哪怕遭到国王无情的报复,也不后悔。于是,我奏起那首魔曲,让那些人一个个都离开教堂。趁这个时候,那个年轻人带着公主远走高飞,去过他们想要的自由生活了……”母亲也很感动,但叹了口气说:“看来我们也得离开这儿了,因为国王不会放过我们的。”
达斯听了,不再说话,只是对着大海吹奏曲子,想把所有的怨与恨都溶进悲凉的风笛里。大海听了为之动容,翻起了滚滚海浪,久久不能平息。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个甜美的声音传来:“你们为什么这样悲伤呢?连我听了这首曲子,都感动得流泪了。”母亲第一个反应过来,循声望去,见一位美丽俊俏的少女站在海面上,正像她们招手。
母亲一下子站起来,连忙拉了拉达斯的衣角。达斯吹得正投入,母亲拉她好几次,他竟然没有察觉到。直到那位美丽的少女来到达斯面前,他才张着嘴,呆呆地望着少女。少女头戴凤冠,长发披肩,洁白的牙齿像一排珍珠,美丽的双唇像珊瑚一样红艳娇嫩。身披一件淡绿色的风衣,上面点缀着淡粉色和浅红色的小花。在夕阳的照耀下,少女显得异常美丽。
达斯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少女看着他们发愣的样子,低着头微微一笑,用她那纤细的双手在达斯眼前晃了一下,柔声说:“喂!年轻人,你怎么了?”达斯赶紧合上嘴,羞愧地往后退了一步说:“对不起,失礼了!”少女说:“你们为什么那么悲伤?吹出那伤感的曲子?”少女这一问,让达斯又回到了刚才的思绪中,于是便将搭救公主得罪国王的事说了一遍。
达斯接着说:“我们怕国王报复,所以必须得离开这儿,到处流浪,四海为家了。”少女听了达斯的诉说,伤心地哭了起来。达斯和母亲莫名其妙,面面相对。一会儿,少女止住眼泪,哽咽着说:“其实,我比你们更惨!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我的父王和母后了,我特别想念他们。”达斯一听“父王”和“母后”这两个词,便惊诧地问:“难道你是公主吗?”
少女点了点头说:“是的,我是公主。以前的时候,每天和父王、母后一起过快乐的生活。我们一起赏花、吟诗、饮酒、唱歌、跳舞……可是有一天,正当我们饮酒庆祝的时候,忽然刮来一阵狂风,紧接着电闪雷鸣,天昏地暗。我们像中了邪一样失去了知觉,后来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躺在海底,这里到处是各种奇怪的鱼和螃蟹之类的动物。”
没等少女说完,达斯母亲就惊恐地问:“你是人还是鬼……”少女伤心地说:“我现在还是人,不过到明天晚上就可能变成鬼了。”达斯和母亲同时担心地问:“为什么?”少女说:“因为海里有一个恶魔,极其凶狠残忍,但特别爱听舞曲。他听别人说我跳舞跳得好,就把我抓到这里,让我每天给他跳舞、唱歌。后来又要让我做他的妻子,明天晚上就是婚期。”
公主接着说:“我宁愿在明天晚上死去,也不想嫁给他。所以,明天晚上我就要变成一个怨鬼了。”说到这儿,少女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这时,达斯和母亲也流下了同情的眼泪。少女又说:“正在我悲伤难过的时候,忽然听见了你的笛曲,所以就忍不住上来看看。现在我该走了,要不然恶魔等得不耐烦,又要发怒了。”说完,转身要走。
达斯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结结巴巴地说:“你既然上来了,何必再回去,索性就跟我们一起逃……”话没说完,只见海上一阵恶流扑了过来,少女吓得倒在达斯怀中,颤抖着说:“恶魔来了,恶魔来了……”话音未落,一个毛色油黑、头长、耳短、尾粗、龇牙咧嘴的老怪物出现在了他们面前。看到少女倒在一个男人怀里,老怪物气得吹胡子瞪眼,张牙舞爪。
恶魔张开血盆大口,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明天就要作我的新娘了,可你现在却躺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啊!这可气死我了,我要杀了你们……”说着,冲少女和达斯冲了过来。达斯母亲见状,大声喊道:“达斯小心!”可是,恶魔已经猛扑了上去……这时少女大声喊道:“绿神啊!救救我们吧!”随后,天空中忽然出现一道彩虹,刺痛了恶魔的眼睛。
当恶魔停下来用手挡住双眼时,达斯忽然放开少女,吹起那首奇妙的魔曲。可想而知,海边所有的人和动物都跳起了欢快的舞蹈。恶魔更可笑,他双手捂着脸,扭动着粗如水缸的大腰,一直向海里走去。可是,与此同时,少女和达斯的母亲也向大海走去。母亲大声喊道:“达斯,别吹了,快救救我们……”可是如果不吹的话,那个恶魔会转过身来,把他们都吃掉。
但这样吹下去,少女和达斯的母亲就会一直跳着舞走向大海深处。达斯心乱如麻,不禁掉下了伤心的眼泪。当恶魔最终消失的时候,达斯赶紧停下笛曲,狂奔到海边。可是,少女和母亲也像恶魔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达斯瘫倒在沙滩上,想着母亲将他抚养成人,可今天他却亲手葬送了母亲的生命,心里像被一把抹了盐的刀割过一样,无比难受。
他突然站起来,朝着大海声嘶力竭地喊道:“妈妈,您在哪儿……”听了这撕心裂肺的喊声,叫人无比的伤心难过。当太阳收尽最后一抹余辉的时候,流干了眼泪哭哑了喉咙的达斯也站在了海的中间。如果他再向前走一步的话,就会和母亲一样沉进海底。他要去找自己的母亲,因为离开了她,达斯感觉一个人好孤独,他不能没有母亲。
至于那个美若天仙的公主,她会吉人自有天相,也许那个恶魔会放过她的。忽然,就在这最后一刻,身后传来一阵熟悉而急促的喊声:“达斯,快回来,我是妈妈啊!快回来……”达斯只听到微弱的声音,心想:“是妈妈在海底发出的喊声吗?她已经死了,可是她却在喊我……不对,好像是从身后传来的。”想到这里急忙转身,见母亲和少女正在向她招手。
于是,达斯飞速朝岸上跑去,问母亲这是怎么回事。母亲笑着说:“是绿神救了我们,他太神奇了!”说完,母子俩抱头痛哭。公主被眼前的情景感动得热泪盈眶,哭着说:“我也好想我的父王和母后,真希望可以早一天见到他们。”母亲放开怀里的达斯,擦了擦泪说:“孩子,多亏了公主相救,要不然我早就被恶魔吃了。因此,你要好好报答她。”
于是,达斯好心安慰公主,帮她擦去眼泪。然后两人慢慢坐在沙滩上,聊了起来。达斯又问刚才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公主说:“这一切多亏了我身上的这件绿披风,没想到它会有这么神奇的魔力。我要是早一天知道就好了,那样就能摆脱恶魔的纠缠。”说着,爱抚身上那件漂亮的绿披风来。达斯问:“美丽的姑娘,这件神奇的衣服是怎么来的呢?”
姑娘说:“我被卷到海里的第二天,中午时正在休息。还没等入睡,床边忽然出现一位须眉皆白的老人,是他送给了我这件裙子。之后他说:‘你只要穿上这件衣服,就没有人能伤害你。如果遇到了危险,你就大喊绿神救我,那样一切灾难都会过去的。说完,他就消失了……’”达斯惊讶地问:“那个老头是不是少一颗门牙,而且跛着右腿。”
公主也惊讶地说:“一点没错!可是你怎么知道?”达斯笑着说:“因为那首魔曲,就是他在我睡觉的时候教给我的。”公主兴奋地说:“那你一定会吹很多乐曲啦!如果是这样,这件绿披衣也就是你的啦!”达斯听后,忙问这是为什么。公主说:“因为那个老人让我将来把它送给一位懂得乐曲并认识他的年轻人。只要披上魔衣,吹上魔曲,他就能飞到任何地方。”
说着,解下绿披衣递在达斯手中,又叮嘱说:“这次我和你母亲多亏了它的救助,所以你要保护好它。”达斯接过绿披衣,连声感谢少女。接着,又问:“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们是怎样逃离恶魔的手掌心的呢?”于是,公主将她们如何逃上岸的经过说给达斯听。原来,当达斯母亲快要被海水吞没的时候,公主找到了她,并将她放在自己的绿披衣下。
这样,母亲就像是在陆地上一样,可以自由行走。可就在这时,那个恶魔气急败坏地来到她们跟前,二话不说就张着血盆大口直扑过来。公主不知道如何使用这件绿披衣,便以为无力抗拒恶魔的进攻,于是闭上双眼等待死亡的来临。但是,当恶魔刚一碰到这件绿披衣时,马上就有一股神奇的魔力将它击退。恶魔像是触到了电一样,团团乱转,吼叫起来。
这时,公主才想起白眉老人告诉的话,便喊:“绿神啊,救救我们吧!”话音刚落,少女和达斯母亲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着撞向恶魔。一连撞了三四次后,魔王便不再动弹了,而她们则在绿神的保佑下,慢慢向岸边驶去,最后安全登陆。听了公主的叙述,达斯才明白了事情的经过。这时,达斯母亲大喊道:“快看,海面上那些红的东西是什么?”
大家朝海上望去,只见一片鲜血染红了好大一片海水。公主一把拉住达斯的手,欣喜若狂地说:“恶魔死了!恶魔死了!我自由了!我自由了!”达斯看着公主那娇美的容颜,兴奋的神情,真想亲她一口。这时母亲走了过来,对达斯说:“我们赶快远走他乡吧,要不然就来不及了。至于公主,她也该回家了。”而公主为难地说:“可我不认识回家的路,这该怎么办?”
大家都沉默了,你看看我,我望望你,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公主打破了沉默:“你们送我回家吧,那样你们也有归宿了,这不是一举两得吗?”达斯当然一千个愿意,想和公主永不分离。达斯母亲想,反正去哪儿都是逃,况且公主与达斯已经相爱了,而且她又是国王的女儿。于是,达斯和母亲商量过后,都点头答应了。接着,三人高高兴兴地朝大路走去。
一路上公主和达斯手牵着手,一刻也不愿意分开。达斯母亲看到两个孩子这么亲密,心里更是美滋滋的。当天亮的时候,他们三人来到了城门口,可是平常只有两个人看守的城门口,今天却站着十多个人,正在严查细搜过往的行人。因为公主很长时间不在这个地方出入,因此人们大都不认识他。她走上去拦住一位老太太,问这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看了看公主说:“看样子你是外地人吧!唉,我们城里出了一个会吹魔曲的年轻人,昨天把公主的婚礼给搅乱了,而且还让公主逃跑了。国王特别生气,下令一定要找到那个年轻人,把他烧死,以除后患。”公主赶紧谢过老太太,回来把她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达斯母子。刚刚说完,就听见身后人声嘈杂,马蹄声声。等回过头时见尘土飞扬,人群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