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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争奇斗艳

先倒霉的是贵妃。

贵妃郑静妍出生世家,自有大家族的一番气度,宫中之人对于贵妃的印象,也大多是温婉、大气、从容、沉稳,颇有国母之风。

而贵妃掌管六宫以来,一直无差错,永庆帝对她也颇为看重,更不必说,她还生下了皇二子兰子谦。

可是今日贵妃的脸色,可以说是难看至极,原因无他,在她宫里,居然有个胆大包天的宫女偷偷爬上了永庆帝的龙床!

这可真是大大打了贵妃一耳光,即便是涵养极佳的贵妃,脸色都不可能好看到哪里去,永庆帝当然知道,但是昨天的可人儿的确很得他的意,因此特地破例,封那位小宫女为贵人,封号是丽。

兰子杭在珍妃那里听到了消息,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事儿有点不正常,他看了一眼自家的母妃,珍妃正在为他做一件衣裳,面容平静,丝毫看不出异常,兰子杭便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他的母妃的确有绝世之姿,不然永庆帝一见之下,也不会倾心至此,非要把她带回宫里来不可,而珍妃性子单纯,因为出生贫寒反倒是没有太多的想头,既然蒙皇帝看重,就一心一意服侍永庆帝,因为家中无人,也不存在外戚仗势欺人的作法,因此更是多了几分放心。

永庆帝是真的喜爱珍妃,虽说做不到**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但是大半的时候,永庆帝还是会宿在珍妃宫里,去贵妃那里一月也就四五日了,偏生是这样,还被个小宫女扇了耳光,贵妃之怒,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兰子杭安慰了一下母亲,用了早膳之后,就去东宫找兰子贤打发时间——元月一整个月都是假期,老师们都放了假,他空得很。

东宫里,张柳先生正在教采薇读书,不同于之前的翻看画册,随便描几个字,张柳是在给采薇讲史,从太祖皇帝得龙神庇佑打天下的故事开始,说得跌宕起伏,引人入胜,采薇听得津津有味。

兰子杭以目示意‘这是怎么回事’,兰子贤失笑道:“前些日子让她抄本《祈问词》,竟然大半的字都是不认得的,虽说我疼她,却也是到了启蒙的年纪,是该正儿八经认字读书了。”

那边,张柳给采薇说了故事之后,吩咐她把故事里的关键字写出来,其中最难写的,当属“龍”字了。

可是偏生采薇对龙神异常好奇和执着,兰子贤被她闹得没办法,只好把一些画册和龙神像找出来给她看。

良国供奉的龙神,都是青龙,看起来雄壮威武地盘踞在那里,俯视芸芸众生。

谁料采薇一见之下,便脱口而出:“一点儿都不像!”此话一出,兰子贤的神色顿时有些古怪。

张柳倒是不以为意,反倒是好笑似的问了问句:“那应该是怎么样的呢?”

兰子贤不动声色地听采薇的答案,只可惜小姑娘词汇量太少,绞尽脑汁憋了半天,只吐出一句:“就是不是这样的。”

张柳呵呵一笑,没有在意,继续和采薇普及知识,顺便教她怎么样握笔,怎么样用力,一老一小倒是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

兰子杭便坐下来喝茶,顺便问他:“贵妃的事情,你知道了没有?”

兰子贤点了点头,云清风淡的样子让兰子杭不禁怀疑自己的猜测:“是不是你做的啊?”

“唔,做了什么?”兰子贤淡淡道,“我什么都没做啊。”

信你有鬼。兰子杭心中嘀咕一声,也就抛开这个问题不再深究——紫宸宫里总有这样的女人一夜之内便荣宠无限,可是能维持多久呢?

丽贵人是贵妃身边的宫女,贵妃除了这样一档子事儿,怎么还能容她?恐怕这样如花的容颜,迟早要凋零在寂寞漫长的深宫里。

永庆十五年的开始,就是在采薇努力认字中度过了,她生性聪慧,只是不爱学习又静不下心来,可是张柳巧妙地运用了孩童的好奇心,倒是让她对学习的事情一直满怀热情,描字读书不必兰子贤去催促,何况良国对女子的要求本就宽松,采薇贵为郡主,更是闲散自由得很。

那一日,已经是初春,虽然冬衣还未彻底减下来,却明显的感觉到空气渐渐湿润温和起来,火龙已经不烧了,枝头的梅花倒是仍在开放。

昨夜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采薇夜里听着雨声便睡得晚了一些,因此早上便赖了床,直到大宫女绿衣过来和她说兰子杭到了,她才磨磨蹭蹭起来。

“你个丫头,又赖床了。”兰子杭穿了件藏青色螭纹直裾,看起来倒是很精神。

采薇精神不好,她揉了揉眼睛:“困。”她掩口小小打了个哈欠,“你怎么那么早来找我玩儿?”

“因为今天有好玩儿的。”兰子杭眨了眨眼,“珍禽苑里送来了不少有趣的东西,你不想去看看?”

珍禽苑里常有人进贡一些珍奇异兽,有专门的人进行训练,采薇小姑娘对此颇感兴趣,每每来了新的东西,她都要去凑一次热闹。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采薇顿时精神一震:“去!”她迅速消灭了宫女端上来的早膳,拿帕子抹了抹嘴,“走!”

昨儿下了场小雨,这园子里的花草却仿佛一夜之间都冒了头,采薇摇头晃脑炫耀她最近的功课:“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真厉害,你都会背诗了。”兰子杭的夸赞是真心的——虽然不怎么名副其实,采薇小姑娘的智力水平,实在是让人不好评价,她三岁被抱回来的时候,还懵懵懂懂不会说话,没错,不会说话!

这很长一段时间,让兰子贤以为她是不是一个哑巴,但是当她某一天会开口说话了之后,却不像其他孩童一个个字往外蹦,小姑娘吐字利索,逻辑清晰,惊呆了多少人的眼睛。

七岁会背诗,并不算是天才,但是采薇小姑娘最喜欢旁人夸奖,兰子贤和兰子杭有机会便会夸赞她,美得她尾巴都可以翘起来了。

“过奖过奖,下一句是什么来着?”采薇小姑娘一得意就忘词了。

兰子杭体贴地接了上去:“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嗯嗯,就是这个。”采薇点点头,看到湖泊边的杨柳已经有了新芽,桃花也已经有了花苞,几只肥硕的白鹅和鸳鸯在水里扑腾。

“鸳鸯又不好看,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采薇撇了撇嘴,很是不屑。

“寓意好嘛。”兰子杭牵着她的小手,询问驯兽师,“有什么有趣的东西没有?”

驯兽师恭恭敬敬道:“下官耍猴还能一看,不知郡主可否喜欢?”

“猴子?”采薇想了一想,一挥手,“好,就耍猴吧。”

驯兽师行了一礼下去,再回来的时候,他肩膀上却是蹲了一只小巧可爱的猴子,穿着一件嫩黄色的小衣裳,一双漆黑的眼珠灵活地转动,好不伶俐可爱!

采薇看了欢喜,只见那个驯兽师指挥着猴子翻跟斗,钻圈儿,行礼,末了还附赠一个鬼脸,看得采薇兴高采烈:“好可爱的猴子!”

谁料兰子杭闷笑道:“的确……”他的目光诡异,叫采薇不由后退一步,警惕道:“怎么了?”

兰子杭的目光在她和小猴子之间来回溜了个圈儿,然后……采薇悟了!她今天也穿了件嫩黄的衣裳,看起来和那只小猴子,颇有几分相似。

她恼羞成怒:“兰子杭!”她挥拳就揍,兰子杭身形矫健灵活,哪里会被她打到,他还故意挤兑道:“恼羞成怒了呀。”

“你,你!”采薇一边追着他打闹,一边威胁道,“我要告诉我师父去!”

采薇小姑娘张牙舞爪在珍禽苑里瞎跑,倒是精力充沛,无奈身体跟不上,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了,反观兰子杭,脸不红气不喘,淡定得很,瞧采薇气得狠了,便哄她:“好啦,别生气了。”

“哼!”采薇小姑娘抱臂扭头,“我不要理你了。”

“真的?”兰子杭故意道,“那我就走了啊。”

采薇哼了一声,不作答,却半天不见回应,她转过头来,却见兰子杭没了踪影,她一着急,连忙蹦跶了起来:“兰子杭!”

“扑哧。”兰子杭果然忍不住笑场,从旁边的草丛里走出来,谁知采薇一看见他,忽然间眼眶就红了,吓得兰子杭连忙跑过去哄她:“哎呀,我骗你呢,别哭啊,乖。”

采薇的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兰子杭一听就心软了,这小丫头平时看起来没心没肺的样子,实际上对这件事情最为敏感,即便是他和兰子贤都已经尽心尽力疼爱她,却也不能弥补她父母双亡的悲痛——可是这样的结果,却偏偏是他们一手造成的。

一想到此处,再想起宫内玩的传言,他就自责得很:“怎么会呢,我逗你玩儿呢,你看今天天气那么好,我带你去游湖好不好?”

他哄了好久,采薇才渐渐止了哭声:“你们不能不要我,我没有爹娘,我只有你们了。”

兰子杭连忙保证:“绝对不会,你永远是我们最喜欢的丫头!”

采薇这才满意了,缠着他说要去游湖,兰子杭心底松了口气,哪里还会不答应的,连忙吩咐人去准备。

初春的天气还有些凉意,兰子杭不敢让她多呆,稍微玩了一会儿就把这小丫头哄上了岸,此时午后的太阳晒得人暖洋洋的,采薇不想回去,兰子杭就让人在小亭子里铺了垫子,端了些点心茶水来。

采薇惬意地靠在阑干边,略有些遗憾:“可惜师父一直忙,不然陪我们出来玩儿多好。”

“过些日子就是上巳节了,到时候就可以去踏青了。”兰子杭摸摸她的脑袋。

采薇想了想,这才觉得高兴了起来,就在此时,他们听见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采薇有些好奇,凑过去张望,只见假山后面几个衣饰华丽的女子碰了面。

其中一个掩了嘴,吃吃一笑:“我说这位妹妹怎么那么眼熟,原来是贵妃娘娘身边伺候的……”

采薇垫了垫脚尖,看到那个跪着的女子,喃喃道:“这个就是丽贵人啊,长得的确不错。”丽贵人穿了件水红色的宫装,裙摆散在地上如同一朵倒扣的花,她长相说不上多少艳丽,但是肥臀丰乳小蛮腰,却是一等一的诱人。

采薇虽然年纪小,但是皇宫是天下美人的汇聚地,她自小耳濡目染,对于美人也有一番见识,偶尔品评一番,亦是十分中肯——这让很多年后,贺兰苍绯真的恨不得一把把她掐死算了,留下来祸害人间简直就是天理不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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