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和刘十七郎大眼瞪小眼瞪上了,谁也不甘示弱。
魏珏想要出言说上几句,却被准备看好戏的杨霖一把拉住,他挤挤眼,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魏珏就有几分无奈——他都交了两个什么朋友啊!
刘十七郎先沉不住气了:“大爷可是安国公府上的,你个小娘子怕是不怕?”
“哦哟,安国公府哎,太后娘家是不是啦,我好怕啊。”采薇扮了鬼脸,一脸不屑,“刘家有你这样的败家子,真是不幸!”
“你说什么!”刘十七郎是个爆炭性子,立刻就想挽袖子动手。
采薇好一阵兴奋:“你要打架吗?”
刘十七郎脾气不好,也爱惹是生非,但是他又不笨,见采薇这幅有恃无恐的模样,生怕还真是哪位惹不起的千金小姐,因此他眼珠子一转,就问:“你那么小,和我抢莲仙干嘛?”
采薇振振有词:“干嘛,你这是看不起我吗,凭什么你能抢我不能抢?”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根本没打算理这个小戏子的事情,一下子就被刘十七郎绕过去了。
“那就要看你抢不抢得过我了。”刘十七郎一挑眉,一竖拇指指向身后的一群跟班家丁。
采薇果然踌躇了一下,她出门不喜欢带护卫,但是她有俩狐朋狗友,因此她猛地窜回去,怂恿他们:“这要打架哎,你们行不行啊?”
这要升级成打架斗殴了?您老人家惹事儿的本事真是一流啊。杨霖咳嗽一声,劝道:“郡主,别和那群人计较,掉身份呢。”
“可是现在认输好没面子啊。”采薇小姑娘当然不肯就此罢休。
“这……”杨霖给魏珏使了个眼色:快打消这小姑奶奶的念头!
魏珏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以目示意:还不是你刚刚纵容的。虽说如此,他还是缓步上前,神色还是淡淡的:“当街斗殴,不成体统,即是皇亲国戚,更是不能叫陛下为难才是。”
刘十七郎被魏珏那淡漠的眼神一瞧,心里就有些发虚,但是他依然强撑着说道:“大爷要做什么事儿,轮得到你来管?”
魏珏淡淡瞥他一眼,对采薇说话的时候,语气却软和了几分:“郡主,这不过是一介戏子,身份低贱,不值得你多费思量。”
莲仙的眼神便是一暗,是啊,纵然他同魏珏都是容颜不凡之辈,但是魏珏乃是定国公府的世子,出身贵重,而他不过是一介戏子,见着谁都要赔笑,人人都可轻贱。
“哼。”采薇还是有些不死心,朝着刘十七郎重重一哼,“沉迷美色,酒囊饭袋。”
“你!”刘十七郎不是口舌伶俐之辈,这会儿被采薇当街讽刺了,只觉丢人至极,撸了袖子就要上前,采薇才不怕呢,一瞪眼:“怎么,想打我,你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我就让你看看我有没有这个本事!”刘十七郎冷笑一声,招呼家丁小厮,“给我打。”
采薇秀眉一竖:“你动本宫一根头发试试!”
她本宫一个称呼出来,就知道坏了,刘十七郎果然一怔,看向她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诡异,采薇心中警铃大作,连忙躲到魏珏背后:“快走快走,要是被他知道了我的身份一告状,我要被骂的。”
魏珏哭笑不得:“这会儿知道怕了?”却还是依言把她送上了马车,杨霖倒是越来越不拘,勾了刘十七郎的肩膀,称兄道弟一副哥两好的架势:“兄弟啊,以后一双招子放亮点儿,别惹了不该惹的人,不是人人都和我们这位小姑奶奶一样好伺候的。”
这还叫好伺候?刘十七郎心里嘀咕一声,多多少少也猜到了几分,突然对杨霖很同情:“兄弟,你也不容易啊。”
“喂,你们俩倒是好上了啊。”采薇一掀起帘子,没好气道。
“来了来了。”杨霖拍拍刘十七郎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事儿好像就这么完了,作为导火索的莲仙,最后也没人记得了,采薇更是差点忘记了这茬事儿,她的生活多姿多彩,哪里会记得这么一个人?
因此到几个月后,她忽然再见到莲仙的时候,差点没惊掉下巴。
那是在兰子贤的博望殿里,她看到那张熟悉的妩媚面孔,第一反应是以美貌著称的花颜,但是一看对方平坦的胸部,她惊讶了——是男人啊。
再仔细一看那容貌,采薇小姑娘一口茶呛着了:“这,这不是那个莲……莲什么来着?”
“小人莲仙,拜见朝阳郡主。”莲仙盈盈拜倒,掩藏起了眼底的震惊——他没想到那日当街和刘十七郎起冲突的居然会是“赫赫有名”的朝阳郡主。
采薇的震惊不逊于他:“师父,他,她不是庆春班唱戏的嘛!”
“嗯。”兰子贤扫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先退下吧。”莲仙又是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这才小步后退着退下了。
采薇迫不及待就问道:“师父啊,这是怎么回事儿?”
“没什么啊。”兰子贤道,“底下的人送来的,我瞧他还有几分伶俐,就留下来办事了。”
采薇怎么都觉得有几分古怪,她甩了甩头,把这抹违和感甩到了脑后去——不过没多久,她就知道自己当时的直觉是多么的敏锐了。
这些天,宫里头蓦地传出了一个谣言——太子殿下,好娈童。
这娈童自然是非莲仙莫属。
采薇听到的时候,真真是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问:“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和她悄悄爆料这个消息的人兰子杭,他也一脸纠结:“不知道,忽然之间宫里头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好娈童……”采薇呸了一声,“就那个莲仙?”她越想越生气,一撸袖子——没错,她就是和刘十七郎学的,“我去揍他一顿,看他变成了猪头还怎么靠那张脸吃饭!”
兰子杭连忙把她拉了回来,解释道:“你别急啊,这事儿明显是有猫腻,有人下了套子让你师父钻呢,你师父多聪明的人,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说不定是想着将计就计呢,你就别坏他的好事儿了啊。”
“真的?”采薇将信将疑,见兰子杭点头,她这才罢休。
但是兰子贤这一次仿佛是真的不知情似的,莲仙在博望殿里进进出出,有的时候逗留到三更半夜,一时之间在东宫里风头无二,有着太子宠信,太子妃冯灵见了,也不得不笑着说上几句。
“见鬼了见鬼了。”采薇一进博望殿就看到侍奉在一边的莲仙,一段时日不见,他换了锦衣,又养尊处优,竟然是愈发惊艳动人了。
采薇愤愤坐到一边,瞪他:“倒茶!”
莲仙从前就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不然也当不了这京城最红的戏子,见采薇来者不善,他也不多语,低眉垂眼给她倒了茶。
但是采薇小姑娘今天是来找茬的,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他,眼皮子都没掀,就吐出一个字:“烫!”
莲仙无奈,又叫人换了一壶茶来,采薇沾了沾唇,又说:“太冷了!”
兰子贤一直含笑看着她挑刺儿,心中好笑至极,又不好表露出来,忍得着实辛苦。而莲仙这样被折腾了一番,心里头自然也有委屈,便往兰子贤那里递了个眼波,正巧被采薇看见。
小姑娘心中暗暗生气: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扬起一张笑脸,亲亲热热坐到兰子贤身边,拉着他的衣袖撒娇:“师父啊,师父~”这声音甜美得叫兰子贤都要起一身鸡皮疙瘩,但是他到底是沉得住气,慢条斯理喝了口茶,才问道:“怎么了?”
“师父,这人长得虽不如瑾瑜,倒也算是赏心悦目……”采薇笑靥如花,一字一顿道,“不如净了身,让他来服侍我吧!”
听了她这句话,莲仙当场呆若木鸡,手脚一软,茶壶脱手落到了地上,撒了一地的茶水。而采薇小姑娘浅笑晏晏,正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