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楼绘感到了心思恍然,有什么像一根线拉扯她的心,一点一点的往前移去,有些疼,可是如同挠痒一般,在这没有黑暗的尽头里,看着过去的一幕又一幕,那些不懂的,疑惑的,随着时间的逝去,慢慢的浮现出来。
现在的时间点停留在梦女的幻境里,这个与冥界一河之隔的幻境。
楼绘想快速的走出黑暗,可是还是那般的缓慢。
她感觉到了不安,可是又不知道是不安什么?
看着曾经的自己,有的只是逃离,那些美好的,难堪的,统统丢弃,然而不能如愿。
“呵?怎么不说话?”男人压抑住兴奋,有些好奇。
而这一句问话,将黑暗里楼绘的思绪拉过来,看着往日的一幕幕。
男人敲了敲楼绘的头,楼绘避开,然而男人身形如影飘过去一般,还是敲到了,冷冷的触觉一下让男人惊讶,黑金色的眸光有着难色,“莫不是你是死人?”
楼绘睁大眼睛,抬起头,男人自顾自的说着,“不是只有活人才能到这里来吗?”
没有回答的冷寂,风残卷其飘散的情绪,男人摸着自己的下巴,深陷于斗篷中的脸,看不清,唯有那闪烁的目光,告诉楼绘眼前的人在打探着自己,没有以前那些人的惊惧,鄙夷,只是打探,或许是在想她的来历,楼绘在心里想着,补充着。
“傻瓜!”冷硬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她是哑巴!”
男人动作幅度很大,帽子滑落,露出苍白的脸,对着楼绘身后突然出现的那人吼道:“你才是傻瓜!傻瓜面具!喂!你别走呀!”
传来刻意的脚步声,逐渐的远去。
男人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那眉眼之间露出可惜的神色,是在同情吗?楼绘不禁想,这样的表情她见过,只是这个男人诠释的悄无声息,转瞬即逝。听到一声悠长的呼吸声,楼绘猛地惊醒,看到放大的脸,然后一下拉远,“你真不会说话?”
楼绘呆然的看着,男人有些无奈,“你就点一下头吧!”
楼绘点头,男人长手拉过楼绘的手臂,拖着楼绘往树林外走去。
他似乎忘了最初的问话,楼绘想。因为眼前的男人问东问西,就像大街上的阿婆一样,啰嗦的要命,楼绘觉得自己的耳朵有些疼痛。
“听说山洞里有一个吓人的女鬼,面目可憎吗?”男人侧过头,往下倾斜,看着楼绘头顶,楼绘的头一摇,男人接着说,“这样,传言不实嘛!”
“你不是鬼吧!”男人问。
向外的山路越来与窄,一旁的小溪不知在何处消失,大地也越来越空旷,草木皆无,而远处黄黑的土地,再远一些,是如血一般在风里涌动的妖娆的花,如同流动的河流,红与天空的交际之处,朵朵白云浮动,楼绘摇摇头,目光不移开红色的海洋,随着一旁的脚步,不知是往何处而去。
悚然一忪的语气,“我就说嘛!对了,咦,喂,你别看了!那样你会死的!”
世界一下黑了,视野虚无,楼绘手臂上的力量消失,耳边传来哗哗的水流声,远逝去的呼喊,是那个男人,“喂!你走了啊!我怎么办呀?……”
慢慢的连水声也没有了,世界一下安静下来,一些记忆也回上心头,最初的自己是听不到声音了,楼绘有了一丝焦急,那种无所谓的态度不知何时改变,一个蛊惑的音调从四面八方涌来,“我们玩一个游戏吧!如何?小妖。玩一个游戏吧!如何?如何……”
扩大的声音,余音缭绕,胀痛楼绘的头,可是没有蒙蔽住黑暗中的楼绘,这个声音很熟悉,可是不知从何想起。
黑暗慢慢变得灰暗,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而楼绘的头慢慢的痛了,目光慢慢的抬起,前面出现一个高大的背影,一个念头涌上来,只要追上那个背影,就能从这里出去,一旦扎下了根,楼绘便是不受控制的跑起来,身影也越来越远,直到停下来,微微侧过头,似乎在笑,那空气里有着血腥的气息,声音如同寒冰,“游戏开始了,我们谁也不要停下,可好?小妖。”
妖娆的余音,让楼绘停下脚步,背影消失,迷茫的一切,灰暗的世界猛然间明亮,那是清澈的世界,一个世界都是水,水面上漂浮着银色的花瓣,窒息的美丽疯狂袭来,与水融为一体的银花树,垂立在水面上,充满着诱惑,高大而又美丽,飘荡着的花瓣下,楼绘看到一个男人,站立在银花树下,黑发与黑衣几乎融为一体,楼绘走近,看到男人交握背在身后的手,拿着一把折扇。
走近的楼绘又看到树下面还躺着一个女人,即使那身体被花瓣盖住,但是那娇小的身形,散落一地的青丝,怎么也不会认错的。
“银花树又名因果树,这样,在这里,你是不是会安心一些?”醇厚的音调带着伤感,还有着难舍的洒脱,啪的一声,惊醒楼绘,只见那突然展开的折扇,飘然落下,盖在女人的身上,楼绘来不及看清楚,漫天的花瓣将视线盖住,将她淹没,喘不过起来……
黑暗中的楼绘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并没有因为那时楼绘的消失而离开这里,她探究的看着一切,那些关于她如何离开,如何踏上未知的世界,皆是一个个难解的谜题。
而现在,可能就是一个了解一切的路径。
她看见最初的男人失望的看着身形浅淡消失的楼绘,叹道:“就这么走了?”
“哦,你还想这么样?”身旁是之前骂男人是傻瓜的一个面具男,青面獠牙,闷闷的声音传出来,寂然无情。
“不是应该解救我们出去吗?”男人不满的说着,“被梦女抓来,一直守在这里,不知道冥界是否已经忘了我!这可怎么办?天天看着对面的无常二鬼抓了好多的魂魄,心痒难耐呀!你难道不想出去吗?”
男人如同话唠,转过头却见同伴反常的往树林走去,连问道:“你去哪里?”
“你不是一直对山洞里的女鬼好奇吗?我们去看看如何?”面具男不带感情说着。
男人有些迟疑,“可梦女不是说……”
面具男走远,男人连忙喝道:“等等我!”
追了上去,却听面具人说道:“你那新换的脸皮可真是恶心。”
“你是嫉妒!”男人小气吧啦的哼道。
面具男说:“偷别人的记忆有意思吗?”
男人一滞,反驳道:“你面具底下的脸肯定很丑。”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面具却道:“还是先将那书生的脸换下来吧!你看看溪水里的自己就知道有多丑了。”
男人迟疑的摸了摸脸,看着走远的同伴,“只是记忆不好罢了,面皮还是蛮好看的,在戴一会儿。”
转而兴奋追上前去,“是不是我换原本的脸,你就摘下面具!”
山洞近在咫尺,黑暗里的楼绘看着停下脚步的两人,面具男说:“你会不会捉鬼?”
“你在质疑我的能力?”男人不满的反问。
面具男不理,直接走进山洞里,而男人手一摸自己的脸,拂去,一张别样不同的脸现了出来,手心出现一条银色的拾忆鱼,男人低下身子,将拾忆鱼放回小溪里,拾忆鱼迫不及待的离去。
而黑暗里的楼绘却是一震,那个男人,那微微弯起的唇角,那黑金色的眸光如同盛满了阳光,是寂月!
应该是的!没有错!
可是寂月为何会在这里,往日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她不禁想,我的不安是来源于此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随着进去,潮湿的风吹来,还有着警惕的质问,响彻在洞穴里,“是谁!”
“月萝,你等待的人来了。”面具男说。
楼绘看到一个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月萝一派虚弱,涣散的身形,就像是一团雾,面具男走近,“你出去了?”
男人咋咋呼呼的靠近,手指指着月萝,满是不信,“她,就是那个女鬼?喂!面具男,你不是说她很恐怖吗?”
月萝抬起头,看着男人,虚弱的说道:“原来,原来……简书,你来了。”
男人觉得很是奇怪,不待询问,那眼中弱小的女鬼,雾一样的身子飘起来,面对面的对视,呢喃的话语,“梦女说的真对,可是我回不去了,简书,我该怎么办?”
男人被哀怨的语气吓到,可还是说道,“我不是简书,我是冥差,咦?我叫什么来着?”
“不管你是不是,你们可以离开了,都走了吧!梦女交代的,呵……”来不及说完,雾一般的月萝消失在风里,男人反应不及,空旷的山洞里响起塔塔的脚步声,惊问,“面具,你去哪里?”
“我们可以离开了。”
男人不可置信,“就这样?”
“冥界的人来接你了。”面具男说。
男人看着面具男不见,远远问道:“你去哪里?”
没有回答。
而黑暗里的楼绘陷在纠缠不清的问题里,暗光一闪,黑色的漩涡将她带走,余留目光看着犹如记忆里的寂月,回神时,发现回到了树林,眼前是沉睡中惊醒的楼绘。
还是在回忆里。
而黑暗里的楼绘没有看见的是,在那过往的记忆里,自己不曾注意到的,面具男对着虚无的空气,“月萝,你不是爱简书吗?”
“不,爱过也恨过,最后只剩下麻木,最后放弃了。”虚无的回答,“看你如此辛苦的份上,离开这里,去叹息城找梦女吧!你也是如此的可怜……”
“我和你不同,月萝。”面具人说,可是没有谁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