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马俊雄大喝一声,猛地向马蹄扑去。
那匹神骏的赤红宝马,是来自关外的顶级战马,擅长冲撞,视枪林刀阵如无物。但是它有个致命弱点,就是马蹄,那是它绝对不能有失的禁忌。
它见有人向马蹄扑来,突然一声长嘶,四蹄发力,猛地腾空跃起,两只前踢向回一收,如利箭般在朱秀才等人的头顶上窜了过去。
赤红宝马神奇的凌空一跃,显然出乎了那个骑手的意料,他没有做好任何准备。
他在半空之中,犹如腾云驾雾一般,显得惊慌失措。冷不丁被甩落下来,不偏不倚地砸到了朱秀才身上。
可怜朱秀才手无缚鸡之力,还没有在那凌空飞跃中反应过来,就被砸的眼冒金星,跟那个骑手在桥面上摔成了滚地葫芦。
朱秀才的后背猛地撞到了桥栏杆上。年久失修的破木桥,栏杆早就腐朽了,受到猛烈撞击,“咔嚓”一声就折断了。
朱秀才只来得及发出“啊!”的一声惊呼,就坠落桥下。随着“扑通”一声水响,他便没入了冰冷的延河之中,
那个骑手,还算有两下子。虽然他的下半身也已经掉下桥去,但是他的双手一伸,就抓住了桥边未断的栏杆,随后他伸出右腿勾住桥面,一用力就重新攀回到桥上。
被惊出一身冷汗的骑手,刚要松一口气,就听见“啊!”的一声呼喝,一个钵盂大的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出现在他的眼前。
原来一把扑空的马俊雄,在爬起来后,眼睁睁地看到朱秀才被砸落河中,无能为力。
他把火都发在刚刚爬上桥的骑手身上,那个骑手被马俊雄一拳击中面门,喷洒着鼻血,仰面落入河中。
冰冷的河水中,朱秀才的身体刚刚浮出水面,他的头在水中若隐若现,高举的双手在不断的挣扎。
看到在水中挣扎的朱秀才,马俊雄也顾不得脱衣服,纵身一跃扑入水中。
他游到朱秀才的身边,托举着已经开始下沉的朱秀才,向岸边游去。河水并不太深,离开河中央,水面就只堪堪达到他的肩膀了。
几个八里堡村的小伙子也下水帮忙,他们抬着朱秀才向岸边走去。岸边和桥上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阵热烈的掌声。
几个人抬着朱秀才刚上岸,马俊雄顾不得浑身湿透,冻得直打哆嗦。他赶紧把朱秀才脸朝下,用膝盖顶着肚子控水。
朱秀才整个人已经脸色煞白双目紧闭,身上冻得一片青紫,没有了呼吸。
朱秀才在呛出了几口水后,终于恢复了呼吸,一条小命算是被救了回来。但是,他仍然是昏迷不醒人事,没有睁开眼睛。
围观的人群见朱秀才始终没有醒来,开始躁动起来。
那个肇事骑手,也狗刨着爬上了岸,他见到局面有些混乱,竟然想去牵回宝马悄悄逃走。
围观的人群见到这个肇事者想逃走,全都暴怒不已,有人高喊着:“你把我们村唯一的秀才公朱孔阳给害得昏迷不醒,竟然想要逃走,打死你这个混蛋。”众人纷纷上前围打这个猥琐的家伙,
那个猥琐骑手被打急了,竟然在怀里掏出了一块腰牌,高举了起来,大声喊道:“都给我住手,我是知府大人的亲随家丁,你们谁敢再动手,我就把你们都抓起来。”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骑手,此时也顾不得隐藏身份了。
被他一喊,围攻他的人群,气势为之一竭。有些不相干的人已经开始后退。但是八里堡的村民仍然死死地围着他,并高喊着:“我们去见官,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个家丁就敢纵马伤人。”
那个猥琐骑手见没有镇住村民,当即大喊:“那个秀才又没死,见官不过赔些银子,你们全都住手,我赔银子。”
马俊雄见朱秀才始终不省人事,气愤难当,冲上前去继续暴打那个骑手,并喊道:“不行,我要抓你去见官。”
这可急坏了那个猥琐骑手。他这次是负有及其机密使命的,一旦暴露了,别说是他,就是知府大人都得抄家灭族。
他也顾不得心疼银子,当即把关外大人物赏的两锭银子,从怀里甩了出来,高喊道:“这是一百两雪花银,这总够了吧!”
村民们全都愣住了,一百两雪花银,真是个惊人的数字,现在村里一户人家省吃俭用,一年也花不了三四两银子。一百两银子足够村里人家花用上二三十年了。
马俊雄从来都没有见过五十两一锭的银子,他和村民们一样,全都直勾勾的盯着被甩到地上的银锭,仿佛被惊呆了。
那个猥琐骑手见村民们都被镇住了,连忙挤开人群,顾不得鼻青脸肿赶紧翻身上马,猛地一拍马臀,头也不回的绝尘而去。
他的心里暗自咒骂,此仇不报,我曲勇誓不为人。
村民们虽然对那个骑手极度不满,但是他既然已经赔了足够的银子,也就没有人阻拦了。
马俊雄上前捡起两锭银子,和几个小伙子抬着昏迷不醒的朱孔阳往他家里跑去。
“朱婶,你快来啊!阳哥被水淹到了。”几个人到了朱孔阳家的门口高声喊道。
“啊!怎么会这样啊!阳哥儿说读了半天书太闷了,出去透透气,怎么就落水了呢?”朱孔阳的娘见儿子人事不知,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几个小伙子把朱孔阳抬进屋,安顿到炕上,盖好大被,才七嘴八舌的讲述了经过,个个都忿忿不已。
“哎!我的痴儿啊!还要多谢各位小哥挺身相救啊!老身在此拜谢了。”朱大娘听完,连忙给马俊雄和几个小伙子鞠躬行礼。
“朱婶,这可使不得。”马俊雄和几个小伙子连忙拦住她不敢受礼。
其中一个年长些的说道:“朱婶,你看你说什么谢啊,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当年,朱伯伯还在的时候,他开的私塾从来都不跟我们收学费,我们每天帮着打筐猪草就让我们在堂外听课。”
另一个也说道:“我们八里堡的人比别的村识字的人多多了,这都拜朱伯伯所赐啊!”
马俊雄也说道:“是啊!我不但会写自己的名字,还看的懂告示,在城里做工,都能比别人多拿工钱。我们怎么能眼看着秀才公出事呢!如果我们不去救,良心岂不是被狗吃了。”
“不论怎么样,还是要谢谢各位,你们也快回去换衣服吧!不然冻病了就糟了。这银子你们也拿一锭去吧!”朱大娘看着昏迷的儿子,想起早逝的相公,不由得一阵心酸。看到几个人浑身都湿漉漉的,连忙劝说他们回去,并要分给他们银子。
“没事,朱婶,我们火力壮着呢!这就去换,这银子我们可不能拿,回头我们再来看秀才公,我们先走了。”马俊雄几个人赶紧的推辞了银子,拜别了朱大娘,回去换衣服了。
过了一会,一个粗犷的声音,在院子里传来:“嫂子,听说阳哥儿出事了。”
“他叔啊!阳哥儿现在昏迷不醒,这可怎么办啊!”朱大娘连忙把人迎进屋里。
进来的是一个黑壮的大汉,他身后还跟着一对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男的朝气蓬勃、充满活力,是一个脸色红彤彤的阳光男孩。女的清纯秀丽、聪颖甜美是一个惠外秀中的可爱女孩。
大汉进屋后,伸手在朱秀才的额头一摸,惊道:“哎呀!阳哥儿这么烫啊!,嫂子我得去城里请大夫,这可抗不过去啊!嫂子你先把炕烧热,云娘你守在着,虎子你回去把咱家的大被都抱来,给你阳哥盖上。”
“他叔谢谢你,辛苦你了。”朱大娘抹干了眼泪,准备去生火。
“嫂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说这话。我回去牵驴,你们多给阳哥喂点水,我走了。”黑壮的大汉一路小跑的冲出了院子。
八里堡顾名思义,离城八里,不到一个时辰,黑壮大汉就牵着驴,驮着一个白胡子的老大夫赶了回来。
“大夫,你快给看看,我侄子这是怎么了。”刚到院中,黑壮大汉就把老大夫给抱下了毛驴,直接抱到屋里炕边。
“哎呦!你让我歇会,这一路上你都快把我这身老骨头颠散架了。”白胡子的老大夫一边揉着屁股,一边抱怨道。
“大夫,实在是对不住,这不是事情紧急嘛。”黑壮大汉连忙陪着笑脸说道。
白胡子的老大夫为朱秀才诊完脉,眉头紧锁,沉思不语,把一屋子的人都急的直冒火,但又敢打扰到他。
突然,老大夫抬头说道:“不妙,非常的不妙。脉象紊乱,如两军交战,纵横交错,激荡不息。老夫行医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怪的脉象。”
“老大夫,你是咱延安府最好的大夫了,你都没法子,这可怎么办啊!”黑壮大汉见到朱大娘哭的更厉害了,不死心的问道。
“哎!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开几幅安神补气的方子,尽人事而听天命了。”白胡子老大夫也只能叹了口气,毫无办法。
黑壮大汉把老大夫送回了城里,抓了几幅药,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他叔,这可怎么办啊!阳哥这就没救了吗?”朱大娘眼泪汪汪的看着黑壮大汉。
黑壮大汉看了一眼正在给阳哥喂水的云娘,说道:“云娘、虎子你们两个先出去,我和你婶子谈点事。”
“是,爹。”两个人关好门,出去了。
看着两个孩子都出去了,黑壮大汉才对朱大娘说道:“嫂子,事到如今,大夫也是没有办法了,现在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他叔,大夫都没有办法,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啊?”朱大娘疑惑的望着黑壮大汉。
黑壮大汉憋红了脸,终于在嘴里挤出了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