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场前,一列人端坐在马上,尽是飒爽英姿!马儿不停的踱着步子,鼻子中发出粗粗的呼吸声,午后的春风有些微凉的扫过。
琉夏看着自己不远处的红色身影,心中很是酸涩,算起来,有几个月不见了,因那日是他领着去撞破琼瓷的事的,担心皇帝疑心到自己之后就尽量减少见面,这大半年才见了两三次而已。
其实,自己心里很清楚,若有怀疑,父皇早就做些什么了,而且即使真的怀疑什么,琼瓷的事已经成了定局,自己才是储君,并无什么担心的。应该,还是他自己要避嫌吧,这些日子朝堂一直稳定,自己的位子很是稳固,就没有什么理由来找自己了吧,自己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去烦他,整日和南珂在一起。
来不及再多想什么,围猎已经开始,一些青年的臣子们挥舞着马鞭,满怀信心地驱马入了林,一片尘土扬起,琉夏一不留神就看丢了绯衣的身影,算了,好好打猎吧,琉夏暗自说道,也驱鞭冲进了林子。
林子很大,策马跑了一会就听不见人声了,琉夏抽出背上箭筒中的一支羽箭,搭载弓上,仔细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风声扬过,琉夏的耳朵动了动,感觉自己左前方的草丛中有细碎的声响,连忙将箭头指向那一处,迅速放开箭尾,羽箭“嗖”地一声,化为一道白线,直直射进草丛,只听得肉撕裂的声音,应该是射到什么了。
琉夏驱马上前,因为草丛太密只好下了马,用弓箭挑开杂草,竟然是一只灰兔子,已经被羽箭射中的腹部,流了很多血,应是没了性命。
琉夏抓着兔子的耳朵,将其丢入马儿背上挂的大皮口袋中,接着上了马,继续狩猎。
打了小半天,转了一些灌木丛,没打到什么大的猎物,只又收获了两只山鸡和一只山狸。
琉夏想有更大的收获,就策马向林子更深处行去。
正漫无目的的骑着,忽然看见前面不远处飘过一抹红,是他!琉夏眯了眯眼,迅速驱马上前,在快靠近时听到了对话的声音,便忙勒住了马,侧耳细听。
“慕绯衣,这些日子你也算老实,总算没有总是去找我皇姐。”很熟悉的声音飘来。
“臣与长平殿下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希望殿下不要乱自揣测的好。”
“是什么关系,我会不知道吗?皇姐对你的心思谁不知道,要不然当初我告诉皇姐你受了伤,皇姐那么着急去出宫去看你?”
“殿下到底想和臣说些什么,臣与长平殿下什么关系也轮不到殿下关心,臣有没有去找长平殿下,又关殿下什么事?殿下不过是小夏同父异母的弟弟,连这些私事竟也要关心。嗯?”听到这声“嗯?”不用看,琉夏就能猜到此时绯衣定是桃花眼微微眯着,嘴角翘起的危险样子。
“本皇子过问皇姐的私事可要你允许?你又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一个一出生就克死母亲,长大后又克死更多的亲属的妖孽罢了,真不知道父皇当初为什么要力排众议,将年少的你安排作皇姐的太傅。若不是父皇一时鬼迷心窍,你这妖孽如何近得了我皇姐的身。”明明是少年青涩中带些柔软的声音,却让人生出丝丝寒意。
“璃秋,你在做什么?”琉夏终是忍不住驱马上前。
璃秋见到琉夏,凤眼中洒满了笑意,从自己的马上飞跃起来,刘海从洁白的额前扬起,一个落座的姿势,就落在了琉夏的马背上,从背后抱住琉夏。
“琉夏,你也在啊。”
琉夏并没有真的理会他,而是看向绯衣:“绯衣,原来你在这儿啊。我找你一会了。”
“不知小夏找我所为何事?”绯衣很配合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双桃花眼升起点点雾气,墨黑的眸子明亮中带着迷惑人心的光华,看着就觉能够陷进去。
“琉夏!”身后的璃秋泪痣翘起,很是不满。
“只是,有些想念你。”琉夏镇定的说着,脸颊却不自觉的有些红。
绯衣一贯坚持不承认,撇清关系,用左顾而言他的策略对待琉夏:“多谢挂念,不过是一些日子没有进皇宫祸害而已。绯衣还打算再打几只猎物,不知是否要同行?”
“好啊。”琉夏掐了恰璃秋的腰:“回你自己的马上,我要和太傅一起打猎。”
“我也去。”“没你份。”
璃秋气结,但知道琉夏既然这样说,就不可能因为他说什么而改变,只得回到自己的马上。
“走吧,妖孽。看看谁打得多。”“我既是妖孽,自然是我胜。”绯衣抽起马鞭已经向前奔去,琉夏忙也挥动鞭子,策马跟上。
独留璃秋一人坐在马上,看着两个红色的身影渐行渐远,握着缰绳的手紧紧攥起,原本不长的指甲刺进掌心,一向带着笑意的嘴角绷起,睫毛垂下,掩住眼中强忍着的情绪。
要忍住,再忍几月,再忍几月就好了。璃秋在心里不停的对自己说,一定要忍耐。
感到自己座下的马感受到主人的情绪有些躁动,璃秋摸了摸马的脖子来安抚它,掌心的血粘在鬣毛上,璃秋静静的看着鬣毛上暗红的血渍,嘴角咧了咧,若琉夏不是和慕绯衣在一起,而在自己身边,一定会像小时候一样,掏出丝帕为自己包扎吧,琉夏是最防备自己,也是真心关心过自己的人。
琉夏,琉夏。你身边为何总有个慕绯衣,成婚了也忘不了他吗?
“驾——”璃秋踢了踢马肚,向林子更深处奔去。
林子深处
“嗖——”一道白光划过,紧接着又是一道白光,猎物被接连射中了腹部和头颅,终于不再奔跑,倒在了地上。
琉夏下马抓住獐子的尾巴举起,两支箭深深的插入獐子的肉内,特别是腹部的箭,只留着不长的尾羽。
“你的箭法愈发好了。”琉夏晃了晃手中的猎物,扬面朝马上的绯衣说道。
绯衣也从马上跳下来,接过琉夏手中的獐子,将两支箭拔出来,一手将獐子扔入琉夏马上的皮袋中:“你先射中它的,算你的。”
“绯衣,你何须与我客气。咱们可是亦师亦友的关系,不容外人揣测的。”琉夏正色道。
“……”
“绯衣可是在任何地方、任何人面前都急于撇清我们的关系?”“小夏,你偷听了我们谈话,可听到了多少?”
琉夏转身上了马:“没听到几句。只是……璃秋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他总是这样唯恐天下不乱。”
绯衣没有上马而是站在原地看着马上的琉夏道:“小夏,我该怎么跟你说,现在我们就是亦师亦友的关系最好,而且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常常和璃秋在一起,你也说过,璃秋从来不做没有利益的事。”
“不和他在一起和你在一起?不对,我还有南珂呢。”琉夏安静的看着绯衣,两人之间的空气凝滞了。
“小夏,你别逼我。你说这样的话,难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吗?”“此处没有别人,没有朝堂,你总说我是自作多情。你说你自己喜欢我吗?”
“……”“这里没有父皇,没有母后,没有南珂,没有大齐储君,太子太傅。你只需回答我,你总说你从来对我没有过承诺,所有的温柔只是纵容,我也记起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什么心中真实的感情。请你和我说真话,你真的只是对我食君之禄的责任,只是因为在一起生活时间长而产生的感情,还是喜欢我?”琉夏俯视着绯衣,紧紧地盯着绯衣的眼睛。
时间一时间静止了,琉夏紧张的等待着绯衣的答案,虽然知道在此时大局未定,未来一切还是未知的情况下自己就问了,很是不妥,但自己心中真的很是不安,而且此处也没有人,不如奋力一搏,看绯衣愿不愿意说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其实……”绯衣开了口,琉夏屏住了呼吸,等待绯衣的话。
“小心!”绯衣突然脸色大变,施展轻功飞跃起来,扑向琉夏,将琉夏从马背上扑倒在地。
绯衣脸色苍白,紧紧的抱住怀中的琉夏,琉夏不明真相,对绯衣这突然的举动很是疑惑,躺在绯衣温暖的怀中,入眼的绯红,感受到绯衣的心脏急速的跳动,抬头见绯衣嘴角很是苍白,双臂紧紧环着自己,心中闪过几个念头。
待绯衣松了松手,琉夏从绯衣怀中爬起,见到马的前头草地上插着一支羽箭,从倾斜的角度上看,应是飞跃了马背的,若自己方才留在了马背上,此时已是一箭穿心。
琉夏额上出了冷汗,一阵后怕,环顾四周,并没有其他人。
绯衣用袖子为琉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快看看那羽箭是谁射的?”
琉夏移步过去拾起了箭,见箭羽上刻着“琉璃”二字。“是璃秋用的箭。”绯衣低声说道。
因为璃秋从小和琉夏在一起,两人自从过了可以打猎的年龄后就每年都来围猎,因为两人的名字是皇帝特别起的,所以璃秋很是喜欢,就让人在他和琉夏的箭上刻了“琉璃”二字。
“不会是璃秋射的,虽然刚才我们走时璃秋不太高兴,不过这肯定不是璃秋。他不会傻到用自己的箭来射我。”琉夏摸着箭上的羽毛说。
“有没有可能他故意这么做,让人反而不会怀疑他。”绯衣猜测道。
“不会是他,绯衣你也知道璃秋的性子,他可以对任何人下手,唯独不会暗箭射我。”琉夏心中虽也有些疑惑,但还是选择相信璃秋。
“人心难测。”
“其实还有句话没说,若是璃秋真的对我起了异心,留不得我,也不会射向我的心脏。只会是重伤我,即使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当然他不会这么做,也不会杀我,他永远不会想让我死的。这点,我相信他。”
“你倒是很相信他。既然猜不到是谁,我们就先回去吧。”绯衣建议道。
“好。”琉夏转身上了马,与绯衣一路驰骋回去,一路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