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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只恐东风能作恶

无艳见尉迟镇面带薄红,身躯微抖,连一贯清明的双眸也有些迷离,不禁一惊,知道自己最担心的那事还是发生了。

无艳自下山来,几乎从无失手,可一来仗着在慈航殿内所学和镜玄给她各种精妙药用之物,二来她天生胆气正、又是一片仁心以救人为重,才让她就算遇到那些惊世骇俗的病例,也能迎刃而解,化险为夷。

可对于尉迟镇所中的“断离”,自从在京城开始无艳就苦思冥想该如何解毒,她明里暗里也查看过尉迟镇的脉象,面相之类,然而据她所看,他分明丝毫异样都无,无艳有时也想大概是镜玄给她的药把毒解了,事实上却始终无法踏实放心……此刻见尉迟镇忽然发作,无艳大惊之余浑身发凉,听尉迟镇说什么让她离开,她自然绝不会听。

无艳慌张之余,握紧尉迟镇的手,想要为他把脉,平素未曾毒发之时,自然瞧不出有何异样,无艳竭力镇定,想要一观,谁知尉迟镇手腕一抖,竟将无艳的手震开,同时喝道:“出去!”

无艳不知他为何竟如此反常,还未来得及说话,尉迟镇一咬牙,抬手轻轻一掌拍出,无艳目瞪口呆之余,整个人如腾云驾雾一般被送出屋内,眼前房门刷地关起来。

无艳呆站片刻才反应过来,顿时扑上去叫道:“尉迟大哥,你干什么?快开门让我进去!”

无艳大叫数声,门纹丝不开,无艳心急如焚,忽地想到方才白雪色离开之时是从窗户一跃而去的,当下她便扭身,转往窗边。

索性那窗户还是开着的,无艳大喜,才要扑过去,便听得旁边有个声音嘻嘻笑道:“你最好不要进去。”

无艳百忙中转过头去看,却惊见身畔的栏杆上,坐着个身形瘦弱的少年,正盯着自己,看似十四五岁的模样,面容清秀,略显稚嫩。

因方才计九幽来那一场大闹,后来方云依又带了士兵前来,客栈中众人都知道今夜是非频发,均不敢露面,因此方才无艳大叫了阵儿后,客栈里仍旧空荡荡地,除了几个被点了穴道无法动弹的士兵,再无其他人影,也无人做声,这少年乍然出现,举止说话,皆透着几分诡异。

无艳见不认得此人,便道:“你说什么?”却又转回头来,探身往内,边叫道:“尉迟大哥……大人?你怎么样了?”

无艳说着,便欲跳进窗内,谁知身子才一动,便听得里头尉迟镇喝道:“别进来!”声音竟嘶哑暗沉,仿佛在竭力压制什么似的,颤的厉害。

无艳一怔之下,到底是不放心的,便道:“大人,你别怕,我给你看看……你不是说我很厉害的么?这个也一定难不倒我的。”

无艳鼓起勇气说着,她内心自然是毫无把握的,可是却大不愿在这危难之时,让尉迟镇一人承受。

无艳说罢,里头一片沉默,似乎能听到尉迟镇重重地喘息声,她只道尉迟镇是在强压痛苦,便不再犹豫,身形一动,便要跃入。

谁知无艳身子才腾空,身后栏杆上那少年一招手,无艳只觉得有什么在自己腿上一拉,顿时之间,不曾进去不说,整个人反而跌了下来。

无艳忍痛,低头看去,果然看到自己脚腕处缠着一道青色布索,她顺着布条看去,却见布条另一端,正在那个少年手上。

无艳皱眉道:“你干什么!”

那少年见她趴在地上,状甚狼狈,便快活笑道:“呀呀,哈哈,原来你的武功竟这样差!”他依旧坐在栏杆上,笑得腰肢摆动,前仰后合,仿佛随时都能掉下去似的。

无艳气得从地上爬起来,便去解那布带,少年却促狭,重用力一拉,又将她拉倒地上,无艳气道:“你是什么人?你再乱来我就生气了!”

少年见她发怒,却并不惧怕,轻快地从栏杆上跳下来,双足落地无声,好整以暇道:“我知道计九幽都在你手上吃了亏,所以就格外防着点,你瞧,我离你这样远,你生气又怎么样?还能吃了我不成?哈哈!”

无艳睁大眼睛:“你是修罗堂的人?”

少年笑道:“不错,总之你乖乖地,就不会吃苦……另外,我是说真的,你不能进去,不然的话,你就死定啦。”

无艳咬牙切齿,手底银光一闪,多了一枚薄刃小刀,竟将那缠着脚腕的布索割裂,她迅速站起身来:“你们修罗堂没有好人,我才不会听你的。”

少年挑眉道:“是么?那我软的不行,就只有硬的来啦!”

无艳正欲转身,忽然之间脚腕上又是一紧,她来不及反应,便又被少年拖倒地上。

少年得手,便得意笑道:“呀呀,我也怕会如此,故而多准备了几条,哈,你没法子了吧。”

无艳气急:“你这无赖!我要救人的,你别再乱来了!”

少年双手在胸前一抱,露出无所谓的模样:“小丫头不知好歹,若是平日,我才不跟你多费唇舌,横竖我有热闹可看,但谁让你是堂主特意交代要‘好生’带回去的人呢,呀呀,我也不知道堂主是怎么了……”

无艳见他边说边翻白眼,她便趁机挣脱捆缚,跳到窗边,双手扒住窗棂。

少年一惊,似怕她真的不顾一切入内,当下手腕重一抖,绳索如灵蛇般缠在她腰间,便要将她从窗户边拉回来,谁知无艳早有防备,双手紧紧抱住窗棂不放,少年一抖未曾见效,又看无艳的身子被自己拉的也腾了空,他倒是怕真伤了她,当下急忙停手,反而往前走了两步,正色道:“我告诉你,你别自讨苦吃,尉迟镇武功厉害,你若进去,我也救不了你了!”

无艳生怕他又使诈,当下死死抱着窗户不放,一边竭力睁大眼睛看屋内情形,一边道:“你胡说什么,大人怎会伤我?”

少年笑道:“你这傻瓜,索性说给你也无妨,计九幽那药是最厉害的,我曾亲见一个被她试药的男人,中毒之后,便如禽兽一般,把跟他交媾的女人活活掐死。”

无艳如闻震雷,呆道:“什么……什么?”

少年吐吐舌头,故意道:“怕了么?那女人死状恐怖极了……”

无艳用力摇头,道:“我是说……这种毒,会、究竟会怎么样?”

少年皱了皱眉,道:“会渐渐失去神智,沦为药人,然后……对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好啦,别管尉迟镇了,是他自找的,谁让他来惹我们修罗堂呢,堂主对他已经很不满了……总之,呀哈哈,你在我手里啦,快跟我回去吧!”

少年说着,便拉了拉带子,无艳听得室内尉迟镇闷哼一声,旋即似乎响起了什么断裂之声。

无艳大叫道:“大人!”

少年不耐烦道:“若不是堂主有命,我才不会对你这样客气。”他抬手在袖中一摸,便摸到一物,正欲动手,无艳忽地回过头来,道:“你想干什么?”

少年见她察觉,便又嘻嘻笑道:“没什么,只不过我有点忌惮你……所以不会靠近你身边儿,但是射一两支带药飞针的话,你应该躲不开吧?毕竟你的武功那样差。”他知道无艳的武功底细,又自恃胜券在握,当下只当猫戏老鼠般,也不怕说给她知道。

无艳听不到尉迟镇的声音,担心之余,心急如焚,胸口起伏不定。

听了少年的话,无艳双眸圆睁,便道:“不错,我武功很差……自然是躲不开的,不过,你最好不要这样。”

少年听她的声音里有威胁之意,便嗤之以鼻道:“哈!你当你是谁,我会听你的?”

无艳忽地撒手,整个人便从窗台上跌到地上,道:“你们堂主不是说要你们好生带我回去么?那么就是说他不会愿意看到我有三长两短了?你若是强要带我走,那就带我的尸体回去吧!”

少年骇然,仔细一看,却见无艳手中握着那把柳叶刀,薄刃抵在颈间,盯着他道:“你知道我的手一抖的话会怎么样,快点放开我!”

少年是修罗堂的出身,自然也知医理,看无艳刀刃抵着的正是颈间大血管,若是稍微割裂,便会血如泉涌,救也救不得,顿时之间少年脸色惨白,也没了之前的轻佻笑意:“你……你……”若换了别人,死便死了,他自然眼睛也不眨一下,可是无艳偏生是修罗堂住欲得之人,少年咽了口唾沫,不知该不该赌一把:就赌无艳不敢自尽,但若是稍有差错,这可是万劫不复。

无艳似看出他的犹豫,忍泪道:“反正若我救不了大人,大人也就死定了,他是因我中毒的,我若救不了他,也只有以命抵命!”

少年倒吸一口冷气,看着她的眼神,才确信她并非只是恐吓,便道:“你……你别傻了,就算给你进去又怎么样,他的毒发,必然狂性大发,连你也活不了!他自然当然也知道,不然的话,你当他方才为何压着毒发把你推出来?他也是不想害死你!”

无艳此刻才明白尉迟镇方才的用意,顿时泪便涌出来,竟哭道:“我不管!大人若是死了,我就不活了,好吧,我也不进去啦,咱们就等在这儿,若是大人死了,我也立刻死了陪他。”

少年听了这样的话,顿时愣了,握着绳索一头,咬牙道:“你这蠢丫头,不过是个不相干的臭男人罢了,你疯了么……”

少年正束手无策,却听得尉迟镇的声音自里头传来,道:“丫头,我无事。”

无艳一听,哭声立停,便忙站起来,含泪惊喜叫道:“大人!”

尉迟镇道:“你不许胡乱寻短见,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也……”

无艳忙把刀子收起来:“我、我不会啦,大人,我进去给你看……”

尉迟镇厉声喝道:“不许!”

无艳脚下才一动,又忙停住,又是委屈又是担心,顿时泪如雨下,带着哭腔小声道:“可、可我不放心……”

尉迟镇叹了口气,忽慢慢道:“你还不动手……在等什么?”

无艳呆了呆:“什么?”

那少年本正听着两人对话,震惊于尉迟镇居然还能如此清醒,同时怀疑计九幽的毒药是否失效……因此竟忘了动手,忽然听见尉迟镇这一句,少年浑身一抖,蓦地反应过来,暗压着震惊,闪电般出手,点了无艳肩后穴道。

无艳正在想尉迟镇那句话是何意,却万万没想到尉迟镇乃是对这少年说的,只觉得身子一麻,手中握着的刀子便落了地。

少年制住了无艳,大大地松了口气,却仍警惕看向屋内,道:“你……为什么这样做?”

尉迟镇的声音很迟缓,道:“若不这样做,怎能保住这丫头不犯傻,你……带她走吧。”

少年眼中迟疑之色闪烁,无艳听着尉迟镇的声音,虽不能动,眼中的泪却流个不停,染的鬓角一片湿润。

少年咬了咬唇,道:“我是修罗堂的暗行使琉璃,若你能活着……”少年说了这句,自己也觉得不可能……当下嘲讽般一笑,果真,借着闪烁不定的灯影,少年仿佛看到那魁梧高大的身影一晃,便往前栽倒。

少年琉璃暗叹了声,抬手在无艳腰间一揽,轻轻将她抱入怀中,低头,却对上无艳的双眼,琉璃一怔,看到她满含泪的双眸,正带着绝望跟祈求之色看着他。

琉璃呆了呆,终究移开目光,转身极快跳下楼去。

琉璃抱着无艳,从客栈中奔出,往前而行,暗夜之中,身形如同一阵夜风般,正匆匆间,忽地看到前头有一盏轿子缓缓行来,琉璃不闪不避,加快身形,正要跟那轿子擦肩而过,忽地听到轿中有个声音道:“拦下!”

一声“拦下”,让琉璃脚步一顿,几乎是话音未落,有道影子从轿子旁边迅速闪出,不偏不倚将琉璃拦住。

琉璃扫一眼那轿子:“滚开!”单手抱着无艳,右手一挥,几枚暗器破空而出!

琉璃出手甚快,银光流星般射出,可却不及旁边之人更快,只见他长剑一抖,便将几枚暗器削落,琉璃惊道:“好出色的剑法!”

此刻,轿子里的人才道:“把小丫头留下,你可以全身而退。”

琉璃听他声音冷冷淡淡,且又不肯露面,顿时冷笑:“好大的口气!你是什么人!”

轿子里的人轻笑了两声,道:“我?是能压你一头的人。”

琉璃大骂道:“放屁!”

轿中人依旧笑道:“小孩子污言秽语,要被打屁股。”

琉璃才要再骂,忽然之间大叫一声,原来他走神之间,那拦着他的人剑招一变,竟侧了剑身,正敲在他的臀上,琉璃一弹而起,心惊非常,这才知道遇到高手了。

琉璃好不容易得手,自不愿轻易放弃,然而跟那持剑人斗了片刻,人却始终落于下风,琉璃越战越是心惊,方才在客栈中他还取笑无艳武功低微,没想到这么快便风水轮流转。

虽然不服,可是再纠缠下去只会越发吃亏,琉璃当机立断,把无艳往前一扔,道:“这丫头你喜欢,你便拿去!只要你知道,你得罪了修罗堂,以后必要你十倍奉还!”

轿中的人及时伸手,将无艳抱住,耳听琉璃的声音远去,便叹了声,无奈一笑。

无艳被点了穴道,无法动弹,用力眨了眨眼,将眼中的泪挤去,便将面前之人的容颜看了个清楚。

“真的是你?”无艳吸吸鼻子,看着眼前人。

月光之下,轿中之人的容颜仿佛也沾上淡淡悒郁,却依旧俊美秀丽的令人忧伤,正是在长安别离的薛逢薛公子。

薛逢望着无艳,她虽没有说话,可眼睛却泄露了她心中所想,薛逢探手,纤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眉眼:“小丫头,这幅丑陋的容颜都挡不住如许多的飞蛾扑火,倘若恢复了昔日的脸,那又该如何是好?”

无艳呆呆地看着他,忽然之间眼中透出焦急之色,薛逢怔了怔,而后笑道:“好了,知道你担心什么,别急……我先替你解开穴道。”

此刻轿子重又往前而行,薛逢的手在无艳身上摸来摸去,也不知他是故意的或是真的不熟悉穴道,此举若落在别人眼中,等同轻薄无疑。

然而无艳只忧心别的,未曾在意,薛逢见她毫无气恼之色,反觉失望,当下不再戏耍,手指在无艳胸口轻轻一按,解开穴道。

无艳咳嗽一声,整个人坐起身来,头一句话便道:“大人的毒发了!我要回去救他!”

薛逢却并不惊讶,只是眉眼之间的悒郁之色似浓了几分,喃喃低声道:“终于……发作了啊……”

且说琉璃带着无艳离去,客栈中依旧静默无声,没有人敢在这时候冒险露面。忽然之间,原本紧闭的房门打开,有个身影以匍匐之姿从门口处出来。

尉迟镇看着空空荡荡的眼前,目光下移,看到地上的一柄薄刃。

他记得,那是无艳曾用过的,而方才她便是想用自戕的法子来救他。

尉迟镇的目光在薄刃上停留片刻,探手将那利刃抓了过来。

手指在刀刃上轻轻一贴,虽然连疼也感觉不到,但指腹上还是迅速出现一抹血痕,果真锋利的很。

尉迟镇记得,这是无艳之前曾为临江王剖腹取蛊的时候用过的,想到方才无艳便是拿着这物要挟琉璃,不由苦笑。若是他还有多余力气的话,一定要叹一声。

握着那利刃,一点一点逼近自己颈间,尉迟镇回想琉璃方才跟无艳说过的话:会渐渐变成药人……

刀刃将要切开颈间的刹那,尉迟镇听到有人大叫了声:“住手!”

因毒性发作,偏又运功强压,两下催逼之中竟让尉迟镇的神志有些迷糊,一时分辨不清这声音究竟是发自谁口,只知道是个男人。

是个男人,并非无艳,这便让尉迟镇有些放心。

与其让她留下,或许有很大的可能被他所毁,他宁肯让修罗堂的人得手,在他看来,这样反而比留在他身边更安全一些。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却带有一点熟悉,但有个人影比这更快,极快地掠上楼来。

尉迟镇抬眸,眼睛却已经看不清眼前景物了,模模糊糊地,仿佛看到一个“庞然大物”在逼近。

薛逢吩咐那带自己上来的剑仆道:“把尾巴清扫干净!”方才他们一路前来,又跟上许多修罗堂之人,剑仆明白,看尉迟镇匍匐地上,仿佛已无出手之力了,便冲薛逢行礼后跳下楼去。

薛逢居高临下地望着地上的尉迟镇,叹息:“没想到再次相见,竟会是如此场景。”更想不到,从来都是高高在上般姿态的尉迟镇,竟会倒在他的脚下,被他所俯视。

尉迟镇依旧辨不清来人是谁,但是他已经不需要竭力分辨,也不需要保持清明,因为他已经撑到极限。

就在薛逢垂眸打量他的瞬间,尉迟镇一跃而起,扑向轮椅上的薛逢。

薛逢猝不及防,竟被尉迟镇一把抱住,整个人往后倒栽回去,尉迟镇却仍不放手,将薛逢死死压下,如铁般的双手用力,嘶啦数声,顿时便将薛逢的衣衫撕裂。

薛逢这才反应过来,望着对方充血的双眸,也看出这双眸子已经不复清明,薛逢大叫道:“尉迟镇!”

然而已经晚了,就好像狮虎用利齿利爪擒住了猎物一般,只有嗜血撕裂的本能,绝不会松开分毫,这就是此刻的尉迟镇。

薛逢大骂,然而又因为发自心底的惊悚战栗而有些无法发声,只能拼命挣扎,可他的挣扎在尉迟镇看来,微弱的就如同虫蚁一般。

幸亏有人从身后扑了上来,叫道:“大人!”正是迟一步上楼来的无艳。

无艳不顾一切地扑到尉迟镇的背上,从后面用力抱住尉迟镇,大声叫道:“大人,大人!”

薛逢又惊又怕又气,几乎晕厥,厉声道:“没救了!他已经失去心智了!这禽兽,快快杀了他……”

无艳叫道:“你住口!”

薛逢又气又惊,几乎晕了,被尉迟镇死死压着,一刻如同地狱。

因被无艳抱着,尉迟镇似察觉身后累赘,手上一松,便要将无艳挥开,薛逢趁机往旁边挣扎开去,无艳反而捧住尉迟镇的脸,叫道:“尉迟大哥,你瞧瞧,是我,我回来啦,你别怕,我会治好你!”

薛逢惊魂未定,才要提醒她,却见尉迟镇低吼了声,似含糊说了句什么,竟丢掉薛逢不理,一转身,轻而易举地抓住无艳,顿时便将她抱在怀中。

无艳睁大双眸,叫道:“尉迟大哥……你还认得我么?我是无艳啊。”

尉迟镇的脸色有些狰狞,不似昔日般温和,听了这声音,脸随之往前一靠,几乎贴上无艳的脸。

那么一瞬间,无艳甚至有种他已经亲吻下来的错觉。

薛逢双手撑地,勉强坐起身来:“无艳……按照我说的那样……”

薛逢才要示警,无艳忽地大声叫道:“我不要!尉迟大哥不会死的!”

薛逢一惊,尉迟镇身子一抖,继而像是难以自控般地战栗起来,原本睁大的双眸也随之一动,浓眉缓缓皱起。

无艳含泪叫道:“尉迟大哥?大人?大人!”

尉迟镇的手捏着她瘦弱的肩头,力气大的仿佛能将她的肩胛骨捏碎,无艳却一声也不肯呼痛,只是望着尉迟镇的双眸,一直看到他的眸子中流露出一丝疑惑之色……无艳心中砰然一动,却听得尉迟镇嘶声道:“不是叫你……走了么?”

无艳闻言,顿时双泪横流,竟大叫道:“大人没事,没事!”

薛逢就在旁边不远,自然也听了这句,惊骇交加,却道:“快……给他这颗药,不,半颗,只能用半颗!”

薛逢说着,抬手将药递过来,无艳扫一眼,仍旧凝视着尉迟镇,却见他低着头,仿佛在强忍什么。

无艳极快探手把药取来,手指捏碎取了半粒,送到尉迟镇嘴边,道:“大人,你快把这药吃了,这是解药,你吃了就好了。”

尉迟镇皱眉,双眸之中却透出疑惑之色,竟似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似的。

眼看他的神情重又变得严厉近乎狰狞,薛逢暗叫不好,断离发作,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常人难到的极限,对尉迟镇如此自持的人来说,方才都混乱到把他扑倒在地,可见这药效何其可怕,此刻尉迟镇居然还能硬生生撑着保留一丝神智,薛逢心中的震惊,难以用言语形容。

可是尉迟镇毕竟也是凡人肉身,并非天神,眼看他的身子重又抖起来,薛逢暗中提一口气,准备在他忽然发难之时,先把无艳抢救出来。

就在薛逢打定主意的时候,眼前却出现了让他目瞪口呆无法反应的一幕。

无艳本是把那解药送到尉迟镇嘴边,想要他一口吞掉,然而尉迟镇才清明了一霎的眼眸忽地又迷离起来,他皱眉不耐烦似地一偏头,把那药抵开,无艳着急地又往前一送,尉迟镇大叫一声,抬手把药丸打飞。

无艳僵立,此刻她手上还有残留半颗药,可是如果故技重施,恐怕依然无法奏效。

尉迟镇的目光在她的身上跟脸上逡巡,眼神也逐渐染满凶色。

无艳知道尉迟镇即将再度失去神智,来不及多想,无艳将那半颗药丸放进嘴里轻轻含了,同时抬手勾住尉迟镇的脖子,努力踮起脚尖,主动吻向尉迟镇的嘴。

几乎是本能地,尉迟镇有瞬间的愣怔,而后自然而然张开口,同时无师自通且又迫不及待地含住了那送上来的娇软香唇。

薛逢从呆若木鸡中清醒过来,眼看眼前情形,惊世骇俗之余,又觉心惊胆战。

他做梦也想不到,无艳竟会用这种方式让尉迟镇服药……他也无法预测,这样做的后果,究竟如何,只是魂飞九天般看着,眼睁睁见尉迟镇如猛虎缚兔,狠狠抓住无艳,大有为所欲为凌虐之态,薛逢惊骇之余,想到之前的感觉,顿时一阵凉气自心底而起,他颤声叫道:“无艳,无艳!”

无艳被尉迟镇压住,他的力气实在太大,让她半点也无法反抗,然而她仍旧试着抬手安抚尉迟镇,只盼服下的药有效,耳畔忽听薛逢叫道:“用针封他穴道,封……”

就像是懵懂的人听了一个信号,无艳心中模糊地想:“是了,还有法子……”然而她的手刚动,就被尉迟镇用力握住压下,此时此刻他仿佛失去了所有感知,动作也是粗鲁之极,竟让无艳疼得低呼一声。

薛逢见状再无犹豫,手在地上一按,纵身往前,叫道:“尉迟镇,你疯了么,你这样会害死她……”

薛逢不顾一切去拉尉迟镇:“放手!”

尉迟镇大怒,头也不回挥出一掌。

刹那间,有道影子从楼下跃上来,将身一挡,顺势抱住薛逢,踉跄后退倒地,正是那剑仆去而复返。

薛逢倒在剑仆身上,听他问自己如何,却来不及回答,只抬头看向前头,一看之下,紧绷的心弦才略放松。

就在薛逢方才扰乱尉迟镇引他出手的瞬间,无艳拔了银针,刺向尉迟镇胸前两处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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