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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黄河远上白云间

尉迟镇生性端方稳重,极少失态,没想到仅有的几次却都在无艳身上了。

尉迟镇跟无艳两心相许,他也是认定了就绝无更改的,是以才在彭钺面前那样“直言不讳”,但他毕竟并非浪荡不羁的性子,又加上出身便是名门长公子,自律甚严,因此虽然定了终身,且守着无艳这样的绝色,却始终如个君子一般,并不越雷池一步。

此刻因吃了酒,又说起这件敏感之事,目睹眼前活色生香,酒力催动之下,尉迟镇竟有些把持不住。

无艳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原先跟尉迟镇相处,他也不曾如此,一时心慌意乱,被尉迟镇压在榻上,动也不动,双眼闭上又睁开,闪闪烁烁,不知该如何是好。

尉迟镇俯身望着她,只觉得人面桃花四字实在是俗,但何止这个,他想来想去,竟想不到可以形容无艳的词语,尉迟镇凝视着眼前容颜,忽地便想到两人初见之时,那红盖头底下的人儿,蓦地抬头,亦是这样的明眸,带着诧异跟好奇之色,明澈无邪地望着他。

或许便是从那时候,他如不动深海的心,被她抬头一瞥之间,缭乱了无边波澜。

尉迟镇呼出一口气,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他伸手拨开她脸上的一缕发丝,眼中的迷乱之色退却,取而代之的是逐渐涌起的温柔。

尉迟镇抱住无艳,微微靠在她的身上,他低下头来,脸颊蹭过她的脸,于那耳畔轻轻一吻。

无艳骨碌碌地转动眼珠,试图看他在做什么,尉迟镇的大手抚摸过她的头脸,把她抱着,贴在自己胸前去:“别动……”

无艳闻言,便乖乖地不动,尉迟镇道:“当时你拍着床褥说……让我过去一块儿睡……”

无艳莫名,一时想不起尉迟镇说的是什么。却听耳旁热乎乎地,却是他又说:“我当时想……这丫头如此性子,怎么了得,倘若遇到坏人,必然是给人家卖了还要替人家数钱的……”

无艳这才模模糊糊记起,尉迟镇说的是他们两个在青州府的事,不由反驳:“哪里有人卖我?我才不会那么笨,我能看出好人坏人呢。”

尉迟镇轻笑起来,身子因笑而簌簌发抖,笑道:“是了,我倒是极为感激你师父的先见之明,只不过奇怪的是……只不过,若是有心人,自然就会发现其中破绽……唉,真是侥幸……”

无艳仔细想了想:“你是说师父给我易容的事么?哦,说来也是,遇之就看出我易容来了,还有……”

无艳说到这里,便皱了皱鼻头,欲言又止。

尉迟镇眉峰一动,自知道她没说出口的那名字是谁。尉迟镇垂眸细看她,心中的疑窦转了转,终于又按下,反而一笑,道:“是啊,所以我说侥幸。”

无艳忽然问道:“镇哥哥,你喜欢我之前的脸,还是现在的?”

尉迟镇莞尔:“之前或者此刻,都是你呀,我都喜欢。”

无艳吐舌笑笑,道:“在天龙别院的时候,我不知道我的脸恢复啦,可是周围那些人见了,都惊讶的跟见了鬼怪一般,其实,这种反应就跟我行走江湖时候……遇到有一些人的反应是一样的……镇哥哥,我不觉得我现在很好,也不觉得我过去很差,你以为呢?这样想是不是很傻?”

尉迟镇沉吟片刻,道:“你这样想,可知我多高兴么?对我来说,我虽觉得你现在极美,但是,却也不觉得你过去很丑……”尉迟镇说到这里,忽然之间想到在京城之中,他跟无艳独处之时,凝视她的双眸竟有种无法自持神魂颠倒的感觉……只不过,尉迟镇此刻竟也难以分清,当时那种感觉,是因为那种绝美就算是用高明的易容术也无法完全遮掩呢……或者只是……因为他当时已对无艳心生爱意。

无艳嘻嘻一笑,便张手抱住尉迟镇的腰,尉迟镇正觉得这个姿势太过危险,见她反而亲热地抱住自己,便忙道:“乖,不要乱动。”

无艳道:“镇哥哥,我想到一件事。”

尉迟镇问:“何事?”

无艳道:“你……你方才问我……是不是愿意……”

无艳有些儿害羞,便故意拉长语调不愿说出来,尉迟镇却明白其中意思,不由笑出声来:“是不是愿意嫁给我么?小丫头要怎么回答?”

无艳把脸往他怀中藏了藏,镇定了片刻,才期期艾艾道:“这个我不能跟你说。”

尉迟镇有些失望,却又好奇问道:“哦?”

无艳小声又道:“我是师父养大的,我、我不该就……我得回去问问师父……只要他答应……那就可以了。”

尉迟镇哈哈大笑:“那就是说,你心里是愿意的,只要你师父答应就行了么?”

无艳捂住脸,一点头:“嗯!”

尉迟镇道:“你方才说不能跟我说,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呢……生怕是我一厢情愿。”

大抵沉溺爱愿之中,多半患得患失,连尉迟镇竟也不免。

“当然不是啦……”无艳叫了声,忽地昂头往前,吧唧一下亲在尉迟镇下颌上。

尉迟镇心中欢悦无法言说,本来理智告诉他要赶紧停下,不能再如此了……可是双手竟像是脱离自身一样,牢牢地环抱着无艳的腰,简直无法离开分毫,与此同时,心中也有种叫嚣,就好像是一直行走在荒漠中,干渴而饥饿,从喉咙到嘴唇,都火烧火燎地,再不开解便会无法承受。

尉迟镇正天人交战,苦苦忍耐。无艳察觉他的身体越来越热,而且抖得也越发厉害,无艳抬手,在尉迟镇脸颊上摸了摸:“镇哥哥,你好热……不会是……”

尉迟镇察觉那绵软的小手贴在自己脸上,双眼几乎都红了,张口道:“别动……”

无艳听他声音沙哑,带着无限隐忍,且又酒气袭来,她忽地记起来:“差点忘了,你是喝醉了,我的清心草呢?”

尉迟镇半边冰河半边火焰,浑身肌肉都绷紧起来,无艳望着他,叹了声:“你方才不吐掉就好了。”

尉迟镇看着她的眼神,瞧出里头尽是担忧,自然是担心他醉了酒受苦,尉迟镇心中一软:“星华……”

无艳正竭力又掏出一根清心草来:“嗯?”

尉迟镇道:“我……”

尉迟镇刚要说话,却见无艳握着一根清心草,小心翼翼地戳到他的嘴里:“咬着……”

尉迟镇怔了怔,终于又含住了那根草。

无艳见状才松了口气,问道:“对了,你要说什么?”

清心草的甘苦之味在舌尖散开,尉迟镇索性把草吃了进去,又嚼了几口,便咽下去。

无艳呆道:“你干吗嚼了他?”

尉迟镇吃了一惊,问道:“不能吞下去么?”

无艳道:“吞下去倒是无妨的,没有毒的,但是就是太苦啦,像是黄连的味道呢,莫非你不觉得?”

尉迟镇正觉得舌头有些苦的发麻,却偏偏忍不住笑道:“我一时心急,却没觉得怎么苦,这会儿才觉得有些苦了。”

无艳很是无奈地叹道:“原来你犯起呆来谁也比不上,我头一次见有人吃黄连会没察觉苦的,不过不怕,我这里有甘草蜜丸……”她又欲翻身去兜里翻找,尉迟镇却见她肩头轻轻按住,道:“何必去找什么别的?这里便有最好的药。”

无艳愣愣地看他:“啊?哪里?”

无艳正有些惊奇,她制作的药自然都是上乘,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会比蜜丸更甜更有用的……正呆呆地望着尉迟镇想看他拿出来,却见他微微一笑,便低下头来。

双唇相接,无艳睁大双眸,尉迟镇以唇轻轻摩挲着她的柔软双唇,低低说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知道了么?”

无艳脸颊上顿时又浮现隐隐红云,尉迟镇又压下来,那苦苦的麻木却仿佛极快地退却,从浅尝辄止的试探到逐渐缠缠绵绵难舍难分,两人几乎都忘了身在何处,今夕何夕,就连门口上彭钺一脸呆滞地站着看了许久都未发觉。

两人相依相偎,甜蜜难以形容。

良久,尉迟镇才出门,却有个伺候彭钺的小兵向他禀报,原来之前大营有传令来,叫彭钺去当值了,本要来跟他说一声的,怕打扰了他……又让尉迟镇安心住下,等他轮值回来后再痛快喝酒。

尉迟镇听了,有些惦记彭钺:之前两人喝了不少,彭钺隐约酩酊大醉,虽然灌了醒酒汤,又歇息了小半个时辰,也难保他已全然酒醒……但是也无法,人已离府了,尉迟镇心底担忧的念头一闪而过,只安抚想自己是多心了。

尉迟镇叫人打了水,简单地沐浴更衣过后,眼看天要黄昏。

边塞的黄昏来的格外快,急促而苍凉,尉迟镇换了一身衣裳,正叫了无艳准备吃晚饭,却见伺候彭钺的那小兵满脸慌张从廊下跑过。

尉迟镇反应奇快,当下拦住他:“怎么了?”

那小兵吓了一跳,好不容易站稳脚跟,才结结巴巴道:“不、不好了……我们统制大人去轮值,不知为何惹怒了大将军……现如今给押在辕门外打呢,也不知道到底如何,请恕小人不能伺候了,小人要去探听消息……”

小兵心急,说完后撒腿就跑,尉迟镇皱眉凝望他急速消失的背影,忧心忡忡,心想自己担忧的事终于发生了。

无艳站在旁边,自也听得一清二楚,闻言便道:“镇哥哥,那位彭大人出事了么?”

尉迟镇点点头,却不好跟她说此事可大可小,因据彭钺所说,孙大将军如今喜怒难测,也难怪这小兵如此惊慌。

无艳见他满面忧色,便道:“那我们在这里干等也不是法子,不如我们也去探听一下消息?”

尉迟镇正有此意,被无艳一提,便下了决心,道:“那我自己前去便是了,你……”

无艳不等他说完,便牢牢地抱住他的胳膊:“我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里等!”

尉迟镇见她紧紧地抱着自己,生怕他抛下她一般,又是无奈又是笑,心里却也甜蜜,便道:“好吧,只不过,孙大将军人很严厉的,到时候你可不要吓得哭出来。”

无艳得意笑道:“我才不怕呢,何况有你在。”

尉迟镇携无艳出门,吩咐一个士兵备马,他跟无艳同乘一匹马,只将她搂在怀中,又叫了人带路,如此行了大概一刻多钟,便到了鸡鸣驿大营。

尉迟镇本想找个人打听的,没想到才翻身下马,就见一大堆将领士兵围在辕门处,底下押了个人,劈里啪啦地正打板子,那人却也硬挺,竟没叫出声来,只是哑忍。

给尉迟镇带路的那士兵早给守门的士兵报了身份,说是彭钺的贵客,那士兵知晓里头彭钺正受苦,自也不为难。

尉迟镇跟无艳对视一眼,便急急地大步往前,将到辕门处,就听到有个人小声道:“大家伙儿这样守着也没有用,不如一块儿进去求老爷子开恩吧?”

另一人道:“说的是,这若是十几二十下,倒也好说,上来就要打五十军棍,这还不得去掉半条命?”

两人开口,那被打的人道:“都不许去……我一个人遭罪,总比一窝端的好,老爷子正气头上,谁叫我喝醉了正撞上呢……”

这被打的,果真正是彭钺,听了他的话,那原先开口的人道:“今日原本也不归你当值,在家里喝醉了难道也是错?”

彭钺被打的痛苦不堪,却还忍着,逞强道:“总之都不要多嘴!只是五十军棍而已,又不是五百……老子还挨得……”

这话彭钺本是要安抚众人的,没想到却给那不该听的人听了个正着,只听得有个声音炸雷一般,惊天似响起,冷烈道:“原来五十对你来说还是少了!好个大胆的贼徒,给我继续打,打得他不敢嘴硬为止!”

刹那间,辕门这边站着的将领们哗啦啦地跪倒了一地,却见从军营里头,有道清癯而高挑的人影大步而出,众人都是向着他跪了下去。

此刻夜幕降临,风裹着沙子,时起时落,此刻劲风吹过,辕门处的大旗烈烈发声,几乎令人站不住脚,那道偏瘦削的人影却如利剑一般,无比狠厉地劈开眼前夜色跟重重风沙,如王者驾临。

无艳在尉迟镇身边,定睛看去,却见来人,身披铠甲,裹着战袍,腰间虎头带,脚下靖平靴,面容清瘦,长眉入鬓,双眸如鹰隼般,锐光隐隐,薄唇高鼻,下巴上有几缕胡须,随风飘扬,这人自然正是名镇关外的老将军孙锦堂了。

无艳看了会儿,不由道:“啊,这个人……”

尉迟镇忙制止她,然而此刻人人噤若寒蝉,尉迟镇又带着无艳渐渐走近,孙锦堂何许人也?耳力过人之极,当下目光一转,便看向两人。

尉迟镇对上孙锦堂的双眸,虽然他面上依旧镇定如许,心中却也不由一颤,暗想:“果然不愧是老爷子,好凌厉的一双眼,足见宝刀未老……”

虽然起初不打算相见,但既然阴差阳错见了面,尉迟镇自不能再退缩躲闪,当下便想要见礼。

无艳却鼓起嘴来,对孙锦堂极具煞威的眼神视而不见,她往前走了一步,歪头看着孙锦堂:“老人家,你……”

尉迟镇心头巨震,急忙上前拦住无艳,又向孙锦堂道:“孙大将军,失礼了,请勿要怪罪。”

孙锦堂一双利眼从无艳面上转开,便看向尉迟镇,冷笑道:“原来是你,怪不得彭钺今日喝醉了,原来是你这不知死的囚徒带坏了我的人!”

孙锦堂一见面就大骂,且毫不留情,尉迟镇心中诧异,却也记得彭钺说的孙大将军性情古怪之事,当下一笑,道:“今日彭钺喝醉了,的确是晚辈的错,还请您高抬贵手……”

孙锦堂复冷哼了声,道:“好好地官儿不当了,竟跟个女子厮混着浪迹天涯起来,如今你如丧家之犬一般,还有什么资格跟老夫讨价还价?”

尉迟镇城府深厚涵养极好,又想保住彭钺,又因对孙锦堂很是尊敬,便毫不生气,正欲应付,却听得身边无艳叫道:“喂!你这老头,你为什么总是骂我镇哥哥,你再过分,就别怪我对你无礼啦!”

无艳自跟尉迟镇认得,便对他的为人很是钦敬,以至于不知不觉倾心于他,自然无法容忍有人当面斥骂贬低尉迟镇,听孙锦堂左一句右一句骂个不停,无艳哪里能忍得了。

无艳自小在山上长大,全然不知什么权贵威严,之前连进宫见皇帝都视为平常,对孙锦堂,自然也不客气,她又哪里知道,这关外关内,普天之下,没有人敢这样跟老将军说话。

尉迟镇当然知道不对,急忙替无艳请罪:“老将军恕罪,无艳只是无心之语,并无冒犯之意。”

孙锦堂横眉冷眼,盯着无艳闷声不吭地往前走了几步,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也敢在老夫面前高声放肆!尉迟镇,你跟这种粗野无知的丫头厮混一起,可见老夫并没有骂错!”

孙锦堂之前很是瞧不起尉迟镇,甚至出言讥讽侮辱,尉迟镇却毫无怒意,然而听他如此说无艳,却不由皱了皱眉:“老将军,无艳从小与世隔绝,虽然有些不通世事,不懂什么繁文缛节,但也只真性情罢了。”

孙锦堂没想到尉迟镇竟会为无艳辩解,有些愕然之余,紧锁双眉看向他,眼中透出厌恶之意,道:“呸!之前还以为你是堂堂大丈夫,镇守山西总也有几分威名,不料竟也是个沉溺女色之辈,算是老夫看走了眼!”

尉迟镇听他复又骂了起来,却只不卑不亢道:“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尉迟镇始终只是尉迟镇,不值得夸耀,也不至于不堪。”

孙锦堂见他竟不示弱,大怒:“混账东西……”

无艳在旁,听着尉迟镇出言维护自己,正觉高兴,见孙锦堂不依不饶,破口大骂,无艳又气又是无奈,便道:“唉!你不要再发火啦,你的脸色已经很不好,再这样乱叫乱嚷只会越发头疼!”

孙锦堂一愣,竟没再继续骂下去。

尉迟镇拉住无艳,趁机道:“老将军,我只是路过,至于彭钺,他跟我有旧日情谊,不好就装作不认得的,是我不该拉他喝酒,害他误事……如果论罪,也是该记在尉迟镇身上。”

他们说话的这功夫,那边彭钺跟一干军官都怔怔地看着,此刻天越黑了,风沙也越大,隐隐听到风卷起尘沙发出呜呜怪叫的声音。

无艳把蒙面的巾子系的紧了些,又往尉迟镇身边靠了靠,也跟着说:“对啦,你干吗要打彭大人,他明明是你的兵,你因为镇哥哥而打你手下的人,岂不是很傻?”

孙锦堂眉头又是一皱,尉迟镇忙对无艳低低道:“星华,别做声。”

孙锦堂眼神闪烁不定,忽地脱口问道:“你叫她什么?”

尉迟镇一愣:“老将军……何意?”

孙锦堂又看无艳一眼,幽暗的灯笼光芒下,只见到面巾纸上一双璨然如星的眼睛,孙锦堂愣了愣神儿,面上原本的凌厉跟盛怒之意竟极快淡去。

无艳看看孙锦堂,又看尉迟镇,想说什么,却又因尉迟镇的吩咐而忍住。

孙锦堂却不再看两人,他默默地转身,扫了一眼辕门之下的那一堆人,原本负责责打彭钺的士兵本来偷偷地停了手,见状,却又怕惹怒了孙锦堂,忙又举起棍子来作势预打。

彭钺亦紧闭双眼,准备接受臀上痛击,忽地却听苍老的声音道:“够了!真要把人打死么!”

众人大为意外,连同尉迟镇在内,都看向孙锦堂,却见孙大将军冷冷道:“备马,回大营。”说罢,他竟不再入鸡鸣驿营房,只是往外而去,几名随身的侍卫军官见状,赶紧跟上。

彭钺呆呆地看了会儿,还不肯相信自己居然就给如此轻饶了,眼看孙锦堂的身影要没入黑暗,他急忙从凳子上翻身起来,大声叫道:“多谢老爷子开恩!”

孙锦堂却头也不回,充耳不闻般,翻身上马,大喝一声,马蹄声如惊雷般极快远去。

尉迟镇亦沉默恭送,只是不知为何,就在方才孙锦堂转身之时,给尉迟镇一种很奇异之感……同方才初次相见时候那样威风凛凛……大不相同的感觉。

无艳靠在尉迟镇身边儿,眼看孙锦堂离去,不由喃喃道:“这样大的风沙,他还要走夜路……岂不是很危险……”

尉迟镇抱住无艳的肩,他心中对孙锦堂忽然息怒离开的事很是不解,听到无艳低语,便道:“怎么了,你方才还当面儿对老将军不客气来着,这会儿却又为他担心了么?”

无艳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尉迟镇:“他的身体好像很不好……”

尉迟镇心头猛地一跳,凝视无艳双眸,正要问话,那边彭钺却被人扶着,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尉迟镇忙低头在无艳耳畔道:“乖,别说话。”

无艳不明所以,闷闷地应了声。

正好彭钺来到跟前,叹道:“大哥,我服了你,你跟老爷子说了什么?竟说服他竟饶了我?”

尉迟镇道:“大概不是我的缘故,是老将军本来就是想吓唬吓唬你罢了……何况罪不在你,你也只是被我连累,老将军还是很能分清是非曲直的。”

彭钺吁出一口气,道:“方才差点吓死了我,以为小命不保了……对了,这儿风沙大,咱们进屋说话吧。”

尉迟镇笑了笑,陪着他一块儿往内而行,问道:“从这里到大营,要多远?路可好走?”

彭钺道:“到玉门关的话,也要十五里,晚上风沙这样大,总要走一个时辰才能回去……所以我没想到老爷子居然会这个时候来到鸡鸣驿,弄得我措手不及。”

尉迟镇道:“老将军回去路上可安全么?”

彭钺道:“说起来老爷子就是这个性子,性起了就如风一样,神鬼皆怕,虽然路不太好走,但也阻不住他老人家来去,且还有侍卫呢。”

说话间,便进了里头,彭钺转身要落座,屁股沾着凳子,顿时又跳起来,嘴里嘶嘶叫痛。

是夜,便歇息营中,第二日清早,尉迟镇便跟无艳来向彭钺辞行。

彭钺有心挽留,但也知道两人有事在身,于是亲自送他们出了七八里地,眼见前头隐隐地都能看到玉关城墙了,才带兵回去。

尉迟镇同无艳两人直奔玉关而去,此刻将进八月,塞外此处,早晚都冷如冬日,中午却又因日光太烈,让人炎热无比,气候十分诡异,有时候连续几日刮怪风,甚至会飘下雪来。

幸好今日天色不错,可见湛蓝晴空跟远处山峦轮廓。尉迟镇却担心自己不熟这塞外气候,万一变了天,起了风沙,很容易迷路,因此跟彭钺分别后,尉迟镇打马急行,不敢耽搁分毫,不多时便到了玉关城外。

此刻城门已开,也有来往客商出入其中,因是关外要塞,守门的士兵须不时盘查过关通牒,尉迟镇到了跟前,把彭钺给的令牌出示给小兵看,小兵肃然起敬,顺利放行。

尉迟镇跟无艳入了城,便翻身下马,边走边看。

这玉关原本是荒凉之地,孙锦堂自年少时候便来驻扎,那时候才不过三两个士兵,一座荒城,逐渐地却成了如今这般规模,大小竟不输尉迟镇驻守的太原,尉迟镇细看,他是行家,自然也懂,见这城墙内外各处的军事工事井井有条,士兵们机警干练,而来往的百姓跟客商们亦源源不断,行人神态闲散,物品也算丰富,这一切,自然多半是因孙锦堂这几十年来的镇守。

无艳见这样的塞上风光,很是喜欢,又因天晴没有风沙,她便将面巾扯下,拉着尉迟镇四处观看。

尉迟镇见她兴高采烈,他自也放松,乐得陪着她乱逛,见有什么新奇好玩儿之物,便给她买了,有什么喷香新鲜的吃食,便也买来给她吃。

两人进城后,转了半个时辰,无艳已经吃的嘴角流油,眼睛也看了个饱,却还兴致勃勃丝毫也不觉得累,尉迟镇却怕她腿脚会受不了,便拉着她去投栈。

尉迟镇照旧要两间房,店东笑眯眯道:“客官,因这两日是盂兰盆会,来来往往的客商甚多……只剩下一间房了,你们是两位?住一间倒也使得。”

尉迟镇有些为难,无艳道:“盂兰盆会是什么?怪不得外面好些人。”

店东见她生得十分美貌,但因此处是关外要塞,客栈里见多形形色色的客人,因此倒也不怎么大惊小怪,掌柜便道:“本来是例行的祭祀,为了这么多年来战死沙场的将士们举办水陆道场,毕竟这么多年,也多亏了他们才能保住天下太平……渐渐地便成了盛大节日,关内塞外的客人们都会来此交易,什么珠宝啊牛羊啊丝绸啦,什么都有。”

无艳听得津津有味,尉迟镇却咳嗽一声,对她道:“这里只有一间房了,我们再去别家看看。”

店掌柜听见,便道:“客官,别家都不用问了,再晚一点,连客栈都没了,去年这个时候,我们这儿都没房间了,好些客人都睡在街上呢。”

无艳大惊:“街上也可以睡?”

店掌柜见她瞪圆双眼,骨碌碌很是可爱,他也乐得多嘴,正要解释,却见外头有几个身背背囊的客人进来,一人道:“已经走了两家了,再没有房的话,我可受不住了。”

另一个便来问掌柜道:“掌柜的,可有房间?”

店掌柜迟疑着看尉迟镇:“客官……”

尉迟镇当机立断道:“我们住了。”

店掌柜眉开眼笑,对那两个客人道:“抱歉,没有房间了。”那两人甚是失望,嘀嘀咕咕地出门去了。

尉迟镇心中叹息,心想晚上大不了便依旧打地铺罢了,却听无艳仍追着掌柜的问:“街头怎么睡?晚上不是很冷么?”

尉迟镇跟无艳进了房内,尉迟镇便将所带所买之物妥善安置,无艳见此地无床,却是夯实的土炕,十分欣喜,便爬了上去,躺在炕上,摊开手脚,十分舒服。

尉迟镇放置好东西,回头见她全然放松之态,忍不住笑笑,摸摸茶壶还是热的,便倒了杯茶递了过去。

无艳吃了口茶,便又满足地叹了口气,在炕上滚来滚去,尉迟镇啼笑皆非,道:“走了一个时辰,不累么?”

无艳摸摸肚子凸出的地方,苦恼说道:“不累,就是有些吃撑了。”

尉迟镇差点笑出声来,无艳抬头,道:“听说晚上还有好玩儿的,待会我们出去看好么?”

尉迟镇倒了杯茶慢慢喝了口:“总算是到了地方,便随你就是了。”

无艳又舒了口气:“我喜欢这里,没有那么多人盯着我看。”

尉迟镇听了上半句,正觉得好奇,听到后面一句,却又忍俊不禁,看着无艳抱着被子的恬静安乐模样,尉迟镇忽地想到一件事:“星华……”

无艳“嗯”了声,却闭着眼睛不动,尉迟镇道:“我有件事不明白,昨日,你为什么说老将军的身子不好?还说他会头疼?我看老将军的反应,倒好象是被你说对了似的。”

无艳睁开眼睛:“啊……是这个,虽然当时有些看不清,但是我见他冲你大叫的时候,额角青筋暴涨,而且他的手指……会不自觉地弹动,这可不是个好的征兆。”

尉迟镇心头发紧:“是什么意思?”

无艳迟疑着,道:“他一定有头疼之症,但手指那样弹动的话……我怕……”无艳皱着眉,想不到合适的形容,隔了会儿,才说道:“是了,就好像是一根弦,若是绷得太紧,就会……”

尉迟镇骇然:“竟会那样严重?”

无艳听出他有些惧意,便道:“也不一定,我没有仔细看,或许……是我看错啦。”

尉迟镇心中七上八下,垂眸想了片刻,便道:“星华,这些话,你千万别跟其他人说,知道吗?”

无艳眨了眨眼:“好啊,为什么?”

尉迟镇道:“孙老将军……这一身干系甚大,总之,他不能出事,或者说,不能传出他出事的这些消息,尤其是在还不确定的时候。”

无艳点头:“好啊,我听你的,谁也不说。”

尉迟镇看着无艳认真之态,不由地展颜一笑,然而他心里却仍有些慌慌地,仿佛哪里觉得不安生,想到昨晚孙锦堂的反应,除了因无艳说中他的病痛之外,仿佛还因为……尉迟镇又喝了口茶,勉强压下心底的念头。

两人歇息片刻,无艳便又缠着尉迟镇陪她出门玩耍,尉迟镇见她兴致甚高,自然陪同,何况根据镜玄所说,叫无艳来玉关……那便是已经到了地头,多转转倒也是好的。

两人从城南转到城北,无艳终于有些累了,尉迟镇见她略带疲累之态,便忍不住故意逗她:“你现在玩得累了,晚上怎么办?”

无艳生怕他不许,忙道:“我晚上也要玩。”

尉迟镇大笑:“你这小傻瓜,留神贪玩,累坏了身子。”

无艳哼了两声,嘟起嘴来,弯下腰去揉自己的脚。

尉迟镇摇摇头,将她拉起来:“真的累了么?你过来,我背着你。”

无艳呆道:“这怎么好?”

尉迟镇笑道:“这又有什么不好?”

无艳问:“你不累么?”

尉迟镇道:“你忘了我也是行军打仗的人么?这点儿路怕什么,平常穿着铠甲带着兵器,加起来大概都比你重了。”无艳被他说的心动,她又惦记着晚上要出来玩耍,当下索性就爬上尉迟镇的背,尉迟镇身形高大,轻轻快快地背起无艳,又往前走。

无艳趴在尉迟镇背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心中甜蜜之极,如同开了一朵欢喜的花儿,时而趴在他身上做假寐状,时而抬头看街头风物,快活无比。

幸好玉关南来北往的奇人异事多,两人如此,倒也并不格外惹人瞩目。

尉迟镇见转了这半天,想无艳必然也饿了,便有心找吃饭的地方,如此转悠了片刻,忽地听到有个声音惊骇叫道:“小姐!”

尉迟镇一愣,顺着声音来的方向看去,却见在自己身侧不远处,站着个身材矮胖的妇人,大概四五十岁,双眼直勾勾地,正盯着他……背上的无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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