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客栈里所有投宿的宾客都被集中到大堂里的时候,客栈门外到大堂中间的卫兵们自动分列两排,一个头戴乌纱帽、身穿金黄色飞鱼服、肩披黑色披风、脸白如女子般、几乎看不出具体年龄的年轻男子极为华丽、气派地走了进来。
男子走到大堂中间后,先前在大堂里主事的那个太监头目忙恭谨地端了张椅子过来,侍候男子坐下,然后抱拳细声拜道:“厂都大人,所有人都已经集中到大堂控制起来了。”
厂都大人?来人莫非是东西两厂中的某一厂?被一起集中到大堂里来的叶重楼偷偷瞄了瞄那位坐在椅子上、被称为厂都大人的男子,心道这东、西某一厂的人马千里迢迢从京城来到庐州,看这封锁锦绣阁的架势,像是要抓什么人啊。
这般一想,叶重楼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些人该不是来捉拿那个疑似刺杀厉云的凤凰楼主吧?也就是和自己有过两次亲密关系的大美女?她可是正被举国通缉呢。
叶重楼脑中冒出这个念头,顿时转目向同样被集中到大堂里来的那个美女望去。而与此同时,那美女似乎感受到叶重楼的目光,也回眸与叶重楼对视了一眼。
就在这时,一道阴鸷、锐利的目光如电般投射过来,精准地跳过其他闲杂人等,在叶重楼和那美女的身上迅快一扫。
叶重楼顿觉不妙,那美女也在同时间秀眉一皱、瞳孔大张。而那坐在椅子上的厂都大人已经身形拔起,如苍鹰般凌空向美女迅猛地扑了过去。
美女此时剑已出鞘,绽起一道清冷光芒,迎向凌空而来的厂都大人直刺而去。就在那剑尖快点中厂都大人的面目时,厂都大人一把抓住剑尖,竟将长剑硬生生地折成两段。
美女手执断剑后退两步,厂都大人也已落地而立,两人这般冷目对峙。美女凝视着对面那白面无须、唇红如血的妖异男子,冷声道:“西厂韩啸斯?”
韩啸斯嘴角扯起一丝笑意,伸出兰花指微微一捋鬓间的发丝,声音略有些尖细地道:“凤凰楼主?”
此时,大堂里其他被集中起来的宾客们都已惊作鸟散。叶重楼正打算浑水摸鱼,趁乱逃跑。哪知韩啸斯一个眼神递过去,十几名厂卫顿时向叶重楼围拢过来。
叶重楼此时对韩啸斯生出了一种特别的恐惧,这个西厂厂都、被列入封神榜返璞境的大阉人,不愧是轩辕昭彰极为器重的头号爪牙,其观察之细微、辨识力之敏锐令人咋舌。自己只是与凤凰楼主对视了一眼,竟就被他瞧出了端倪。
叶重楼见有厂卫向自己冲来,忙向人群中挤去,想利用纷乱的人群避开厂卫们的围捕。而另一边,韩啸斯身形一晃,一掌再次向凤凰楼主拍来。
凤凰楼主举起手中断剑,向韩啸斯手掌横削过去,哪知那剑身竟被韩啸斯的掌风震得粉碎。韩啸斯随即变掌为爪,一把抓去,从凤凰楼主腹部划过,一道鲜血溅出。
叶重楼正打算爬上木梯向二楼逃亡,却见凤凰楼主遭遇险情。叶重楼不禁停住脚步,这美女毕竟与自己发生过亲密关系,虽然她口口声声誓要杀了自己,但自己此时又怎能忍心弃之不顾?
这美女楼主虽然拥有求败境的实力,可韩啸斯却是达到返璞境的顶尖高手,这一个级别的差距判若云泥。叶重楼情急之下,顿时从大堂一角,生生地将那镇店巨鼎给搬了起来,向着韩啸斯的方向猛砸了过去。
巨鼎重愈千斤,谁都没有想到叶重楼竟能将其举起,这一不留神之际,韩啸斯不由向后退了两步,那巨鼎在他身旁落地,“砰”的一声,将地板砸得碎裂。
美女楼主趁此空隙,人已倏忽飘至叶重楼身边,顺手解决了几个围上来的厂卫,带着叶重楼迅快地飞掠至客栈二楼,冲入一间客房。
就在凤凰楼主和叶重楼刚冲进客房的时候,韩啸斯身形再度拔起,直接冲破木梯,直达二楼,紧追而来,一双利爪所过之处,无坚不摧。
凤凰楼主脸色大变,正要转身迎敌,忽然一个乌溜溜的东西疾速翻滚而来,却挡在了韩啸斯的面前,竟阻住了韩啸斯那坚不可破、一往无前的气势和步伐。
凤凰楼主和叶重楼这才看清,来者是个一身黑衣的蒙面人,他此时已经与韩啸斯过起招来,两人针尖对麦芒、以快打快,整个二楼顿时木屑横飞,两人周遭真气横流、锐劲“啵啵”作响,竟是旗鼓相当、难分上下。
凤凰楼主和叶重楼自然无暇去推敲来人究竟是谁,竟然能与有着返璞境实力的韩啸斯斗得难分难解,他们得尽快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脱身。可是,当两人推开窗门想要遁走时,却见客栈四周已经被黑压压的西厂厂卫完全包围住。
这天罗地网,竟无处可逃啊!这次天京两大鹰犬之一的西厂厂都韩啸斯亲自出马,出动了厂卫近千名,当真是声势浩大、志在必得了。
就在叶重楼脑子里正琢磨着还有什么办法逃走时,已经被严重破坏的房间一角隐隐探出了一张脸来,却是那一心想要上了叶重楼的风骚老板娘。
老板娘使了个眼色向叶重楼示意了一下,叶重楼心中一动,忙拉着凤凰楼主向老板娘处跑来。
这时,密集的脚步声响起,楼下的厂卫们正在向二楼增援过来。老板娘急忙一把拉过叶重楼,向走廊最里间的客房奔去,凤凰楼主犹豫了一下,也赶紧跟上。
三人很快推门进入最里间的客房,老板娘冲到床边,手上一阵摸索,只听“吱呀”一声,那床上竟开启出一个道口来。
这里竟然有个密道!老板娘转身对叶重楼急促道:“小冤家,这是通往外面的密道,你们快点走吧!”
叶重楼实在没想到,关键时刻出手救援自己的竟然是这位风骚的老板娘。叶重楼一边扶着美女楼主进入密道,一边向老板娘道:“那你怎么办?”
“我?他们刚才没看见我,我当然要留下来了。”老板娘拿出泼辣的一面,豪气地笑道:“这帮人把我的锦绣阁拆成这样,我还要留下来跟他们好好算算账呢。”
这一刻,叶重楼忽然觉得老板娘很美!老板娘似乎感受到叶重楼心中所想,顿时妩媚一笑,语气陡又变得软腻,冲叶重楼道:“小冤家,你这回可要记得奴家的好啊!”
老板娘说完,手上猛地一扭,那密道口顿时关了起来。密道口一封,里面顿时漆黑一片,叶重楼和凤凰楼主两人便在这黑暗中摸索前行。
叶重楼忽然恶趣地想到:这个密道该不会是那老板娘用于和别人偷情的吧。叶重楼这般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哎呀”一声,叶重楼的步子迈得略微大了一些,竟踩到了凤凰楼主的后脚跟。凤凰楼主一个趔趄,身子一软,就要倒下来。
叶重楼忙伸手扶住美女楼主,手一触到那柔软的腰肢,叶重楼便想起之前的两次销魂滋味。可随即,叶重楼忽感到自己扶着美女楼主腰腹部的手上竟有些黏糊糊的湿润感觉,顿时一惊道:“你受伤、流血了?”
美女楼主一声浅吟,然后立即挣脱叶重楼的怀抱,一言不发地继续向前走去。叶重楼见她并不理睬自己,微微叹了口气,忙紧跟上。
这般走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不远处终于看到了几点斑驳的光芒,应该是出口到了。叶重楼忙快走几步,走到那光源处,果见有个洞口,外面被一堆柴垛堵住,那月光便从柴垛的缝隙处透射了进来。
叶重楼忙将那堆柴垛扒开,月光顿时完全照了进来,洞口处一片亮堂。叶重楼借着月光看向凤凰楼主,只见她脸色苍白得可怕,几无血色。她秀眉微蹙,正用手捂住腰腹处,那里仍有丝丝鲜血溢出来。
叶重楼忙让出通道,示意美女楼主爬出洞口。美女楼主一手捂住腹部,一手抓住洞口边缘。叶重楼见她有些吃力,不由上前从后面将她抱起,助她一臂之力。
美女楼主被叶重楼抱住时,身子猛地一僵,但她这次并未挣脱,僵住的身子也很快平复下来,然后在叶重楼的帮助下,爬出了洞口。
叶重楼刚把美女楼主送出去时,不知是否因为刚才触摸美女柔软身体的原因,他那丹田处的纯阳气丹竟忽然发出了一丝热气,这让叶重楼顿时格外紧张。他极为忐忑地窜出洞口、爬出密道,然后将柴垛又重新堵住洞口,这才向四周张望了几眼,只见这似乎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后院。
这密道该不会真是老板娘用来偷情的吧?而这院子的主人也许就是老板娘的姘头。叶重楼心里正八卦时,忽然一个脚步声传来,然后听到一个男子自言自语的声音:“宁香玉这个骚蹄子,今晚怎么还没来?”
哇靠,难道还真被自己猜中了?宁香玉应该就是老板娘的名字吧。叶重楼正诧异的时候,一个男子已步入院门,刚好看到了叶重楼和凤凰楼主。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夜闯我太守府?”男子大概五十来岁,微胖,油头滑面的样子一看就觉得是个奸诈之辈。他这一声大喝,顿时引来了几十名护卫,很快便将叶重楼和凤凰楼主围了起来。
这里是太守府?莞南郡的太守府?叶重楼忽然想到了一个人,是他在军中的直接上司,千夫长上官驰吉。
貌似那上官驰吉就是莞南人,他老爹上官鹏就是莞南郡的太守,因为巴结上了纳兰家,近几年混得还不错。
莫非眼前这个正色眯眯地盯着凤凰楼主的猥琐男子就是上官驰吉的父亲上官鹏?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上官鹏自从一看到凤凰楼主时,一双眼睛便盯着凤凰楼主那绝美的脸庞和凹凸有致的娇躯没有离开过。他此时一挥手,道:“女的活捉,男的杀掉。”
叶重楼见上官鹏的丑陋模样,觉得一阵恶心,只是此时对方人多势众,凤凰楼主虽有求败境实力,却又受了伤,流了长时间的血,只怕已经无力再战。叶重楼心里郁闷的很,这可正是刚脱离虎穴,又进了狼窝了。
叶重楼虽然一阵气馁,眼珠子却滴溜溜地转着,正思索着脱身的办法。而凤凰楼主早被上官鹏淫邪的目光看得怒火中烧,她忽然低声对叶重楼道:“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叶重楼脸上腾地红了。自己除了力气大点,还有练出了个纯阳气丹外,一点武功招式都不会,如何杀人家?
“你不是纯阳之体吗?你不是练出了纯阳气丹吗?我教你一套剑法吧。”美女楼主的声音虽然虚弱,但有股子柔软的味道,听起来竟是格外舒服。
此时,那群护卫在上官鹏的指使下,已经向二人冲了过来。美女楼主脸上忽然一片潮红,她忍住伤势,强运真气,一伸手从一个护卫手中吸来了一柄长剑,然后递给叶重楼,道:“接剑,跟着我演练的招式走,这套剑法叫《碧海星月曲》,是专为你们纯阳之体的人量身打造的。”
“纤云漫卷无垠天,清风吹破月舒波。夕阳返照桃花丛,柳絮飞来片片红。眼波淡荡摇空碧,沧海迎月倒列星。天接云涛浪翻舞,逐退群星与残月。”
美女楼主一边吟诵,一边比划着招式。叶重楼接过长剑,心里顿时激流滚滚。自己这就要出手了?自己真的能杀了这些人吗?美女楼主似乎对自己很有信心啊。这可是自己的处女作呀。
美女楼主比划的一招一式清晰地映入叶重楼的视野,然后又在叶重楼的脑海里定格。叶重楼不由自主地舞起长剑,嘴里也跟着美女楼主吟诵起来,一套如惊涛骇浪般的剑法完全施展开来,若浪打星月,气势如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