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在甲板上等了一会儿之后,胡青山几人便将胡唯晟要请的人全部带了过来。这些人中,除了两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之外,其余几人,瞧上去都与胡唯晟年纪相仿,差不了几岁,当然,修士的年龄,从外表上去推断,是做不得准的。
那两个老者,便是胡唯晟之前所说的二老太爷和三老太爷,两人是胡莹、胡青山等人的太爷辈,是胡唯晟的爷爷辈,在这里辈分最高,两下见面问候过后,身穿赭色衣服,身形枯瘦的那个老者便先开口说道:
“唯晟啊,你这大半夜神神秘秘的将我折腾起来,到底有什么事?”
胡唯晟闻言,忽然曲膝朝那老者跪下,先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然后跪在地上说道:
“家兄身为家主,对内有失公允,残杀同族,对外奴颜婢膝,舍家求荣,实已愧对列祖列宗,愧对胡家满门。唯晟今日迫不得已,欲行阋墙之举,还望二爷爷、三爷爷为胡家长远计,支持孙儿,待诸事平定之后,唯晟愿意自囚火熔洞内,终身不出,以为自罚。”
胡唯晟说罢,又磕了三个头,跪在地上等着那赭衣老者回话,结果那赭衣老者还未开口,站在一旁的那个身形健硕魁梧的黑衣老者,便连忙将胡唯晟搀起,说道:
“快起来快起来,何须如此。”
说罢,又对那赭衣老者说道:
“我早就说唯英那孩子不成,当初选他接任家主的时候,我便不同意,他是修为好,可修为好有什么用?修为好就能当好家主?选家主又不是打擂台……”
赭衣老者和黑衣老者是堂兄弟,他年岁比黑衣老者要大,可以说是整个胡家辈分最高的人了,但是却已经不问族中俗事多年了,而且也与黑衣老者明显是站在胡唯晟这边的立场不同,他同两边都没什么关系,地位比较超然,此刻听完胡唯晟的话,皱了皱眉头,打断黑衣老者,说道:
“唯晟言过其实了吧,唯英虽说脾气乖戾暴躁了些,做事也有些毛躁,可还不至于向你说的那么不堪,你们终究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什么事情是不能商量的,何必非要闹到如此地步?”
黑衣老者闻言,立刻便要忍不住分辩,胡唯晟连忙打眼色阻止,对赭衣老者说道:
“二爷爷明鉴,不是唯晟自夸,这些年来,不论如何,唯晟一直忍让,对手下人也是尽力安抚,只盼兄弟之间,能够相安无事,胡家能够太平长久。”
五爷,八爷,九爷他们,却都是站在胡唯晟这边的,闻言立刻纷纷附和。胡唯晟等众人安静下来,接着说道:
“可是今日形式所逼,唯晟却是无法再忍让了,不然的话,不独唯晟性命堪忧,胡家只怕也将就此葬送在家兄手中,祖宗基业,将不复存在。此非唯晟危言耸听,还请二爷爷、三爷爷,五弟,八弟,九弟随唯晟来舱内看些东西。”
被胡青山邀来的这些人,包括一直就站在胡唯晟这边的那几个,都还是到了此刻才知道胡唯晟打算今日举事,将其兄长从家主位置上拉下来,对舱内的情景,自然是一无所知,闻言都疑惑地随着胡唯晟和胡莹几人向舱内走去。
舱内的尸体,还都放在原来的位置未曾移动,众人走进来之后,最先看到的便是楼梯口那具,胡唯晟亲自走上前去,将尸首翻过来,面向众人,人群中顿时便有一人惊呼道:
“杰儿!”
那人喊罢,冲上前来,将这具尸首紧紧抱起,痛哭失声,哽咽着说道:
“杰儿!杰儿!怎么会这样子,这是怎么了?是谁杀了我的儿子?”
胡唯晟低低哀叹一声,将这人搀扶起来,低声说道:
“九弟节哀!此次遇难的,不止杰侄儿一人,上面舱室还有,满船之人,除莹儿遇了贵人,得以幸免之外,其余无一生还,咱们边看边说。”
胡唯晟搀着此人,带着其余人走上上面舱室,就如同之前胡莹那般,边看边说,将事情仔仔细细的向众人说了一遍,然后指着麻管事等人,说道:
“若非这几位素不相识的道友仗义出手相救,只怕就连莹儿,也要和他们一起沉尸大海,永无昭雪之日了。”
至此那赭衣老者也不由满脸寒霜,但是心中仍旧存了最后一丝疑惑或者说是奢望,问道:
“如何能肯定那万勇就是受唯英指使的?”
这一次,不等胡唯晟回话,那黑衣老者便冷哼一声,说道:
“二哥你整日闭关修炼,不问族中事务,是以不知。前些天,这万勇来到咱们胡家,说是受人指使,来给咱们胡家带来一场造化,只要咱们胡家肯让出这赤礁岛,便可让咱们举家拜入无极魔宫门下,胡家家主,也可位列魔宫长老之位。也不知那姓万的给唯英灌了什么迷魂汤,唯英对万勇的提议,竟然十分热衷,煞有介事的召集了族人商议,唯晟觉得事关重大,不可轻率答应,可是又不想因为自己的反对使得兄弟之间仇怨更深,于是便央了我出面。这赤礁岛是祖宗留下的基业,我自然不能任由它毁在唯英手里,于是就答应了唯晟的请托,在唯英议事那天,出面反对,除我之外,当时在场之人,反对者亦多达六成,于是这事便算黄了。我原本以为,这事也就算是过去了,却没料到,唯英那孩子却还将此事惦记于心,竟然还伙同了万勇谋杀反对他的族人,实是罪无可恕,无药可救了。”
赭衣老者,至此再无话可说,叹息一声,说道:
“罢了,自作孽不可活!这事老夫不管了,老三你帮着唯晟处理吧。记着,都是自家人,能放过的就放过去吧。”
胡唯晟点点头,回道:
“二爷爷放心,唯晟定然不会牵连任何无辜之人。”
赭衣老者微微摇摇头,什么也没说,走出舱外,御空离去。
待赭衣老者离开,那黑衣老者便向胡唯晟问道:
“咱们现在就动手吗?”
胡唯晟略一犹豫,反问道:
“三爷爷能够拿下我大哥吗?”
黑衣老者闻言想了想,苦笑着微微摇头,回道:
“唯英的资质,族中是无人能及的,十年前他曾经向我讨教,那个时候,老夫虽能赢他,但是已经有些勉强了,如今十年过去,以他的资质,只怕修为已经远高于当时,老二不肯插手,以老夫一人之力,实无万全把握。”
胡唯晟闻言也跟着苦笑,说道:
“能让二爷爷置身事外,已是难能可贵。原本咱们这边的高手是比我大哥那边多的,可是这次青峤被害,莹儿又身受重伤,咱们一下就去了两个金丹境高手,这样以来,咱们的优势,就微乎其微了,若是不能制住我大哥,其他一切,都是空谈。”
麻管事在一旁听着,忍不住说道:
“胡道友若是不见外的话,麻某可以略进绵薄之力。”
在场几人,也都是金丹境修为的实力,自然都能大致瞧出麻管事一行人的修为,闻言都有些意动,一下多了四个金丹境修士相助,轻易便可成事。
胡唯晟见众人不反对麻管事这个外人插手,这才跟着点点头,说道:
“如此胡某谢过麻管事高义了,待此事了结,连同小女救命之恩,胡某再一并相报。”
说罢,胡唯晟又对其余几人说道:
“族中还有一些一直中立观望之人。这样,劳烦几位兄弟,前去游说一番,将我大哥勾结外人,残害同族,欲出卖胡家以求富贵的事情告诉他们,尽量将他们争取过来,只是要注意莫要将消息走漏给我大哥知道。一天之后,明日夜里,我们便动手。”
议定对策之后,一行人便又下了船,黑衣老者回头看了一眼面前这两条船,对胡唯晟说道:
“这两条船,怕是不能留在这里吧。”
胡唯晟当然清楚这两条船留在这里,到了白天给人瞧见,传到大哥那里,那么立刻就会将所有事情都暴露出来,闻言便回道:
“这是自然,青山,你带人把船上尸首都抬到阁楼里去妥善安置,这是铁证,要给族中人看的。至于这两条船,从码头往北百余里,有一个天然港湾,位置十分隐蔽,亦适合泊船,原本也是要建作码头的,只因那里靠岸的一侧乃是悬崖,地形不好,这才作罢,我看就先把船藏在那里吧。”
黑衣老者闻言想了想,说道:
“嗯,倒是个好地方,不过还是排几个人在附近看着,莫要让人接近才是。”
胡唯晟点点头,对麻管事说道:
“等下还要劳烦道友的人,将船开走,我会让青山找人带路的。”
麻管事点点头,没有反对。胡唯晟于是便吩咐胡青山带人照着刚才的吩咐去做。胡唯晟在码头上看着胡青山带人将诸事办妥之后,看了看天色,对众人说道:
“趁着天还未亮,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