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不敢。
因为她是一把刀,一把为了更快更准更恨而存在的刀,动情便意味着一把刀最重要的刀口上出现了看不见的裂纹,平时无碍,但关键时刻却是致命的。
她不愿毁了自己。
“长歌,你怎么出来了?”溪风惊讶地看着紫远身后的暗处,眼中的怒气奇迹般的褪去。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溪风对着长歌时,她总能看到城风的影子,以前还以为他们俩是亲兄弟的缘故,可是相处的时间越长越是能察觉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的,他们俩兄弟是完全的不相同。一个渐明渐暗的朦胧的感觉终于渐渐的成形,犹如是一个笼着浓雾的森林,雾气散尽,隐藏的树木的百态呈现于人前,。
溪风喜欢长歌,那么长时间的相处,她怎么才觉察?那怒骂互斥中透露的分明就是说不清的宠溺,道不明的暧昧,从小到大的互帮互助也是溪风对长歌化不开的爱恋与疼惜。
那种感觉就像是城风对待自己般。
她终于明白,溪风眼中时时流露出的无奈是什么了,她爱的女子,竟十年如一日的爱着他的亲哥哥,,他该怎么办?他是可以怨恨长歌的执着,还是怨恨他的哥哥?都不能,或许他还在庆幸自家哥哥的冷漠吧。紫远看着溪风面色复杂。
似乎是感受到了紫远的目光,溪风亦是面色复杂地看向紫远,却在接触到她目光的那一刻逃也似的移开了。
他在害怕,他害怕长歌知道他的心意,毕竟长歌爱了城风十年,但他也在期待,期待长歌知道他的心意,他心爱的女子毫不顾忌地在自己的面前向别的男子表达爱意,即使是亲哥哥,也不会好受。
他是在向她暗示吗?要借她之口告诉长歌他的心意。
“长歌,你身体不舒服,还是再回去躺一会儿吧。”紫远对着长歌笑了笑。
“房间里太闷了,我出来走走。“长歌似乎是想笑笑,但对着紫远半天也只是僵硬地弯了弯嘴角。
紫远轻轻地哦了一声后,三人相顾却再也没有任何言语。
偌大的无极殿内四下无声,只有几粒如豌豆大小的烛芯雀跃着,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烛光散发着清冷的光晕将大殿照得模模糊糊,昏暗地看不清楚人影。
“长歌,你要是太闷了,我带你去走走。”溪风说着便去拉长歌的手。
“我想和你出去走走,可以吗?”长歌似乎是没听到溪风的话,也没感到溪风的手已经握住了她的手,只是定定地看着紫远。
溪风愣了愣,默默地放开了手,走了出去。
“有什么事吗?”
依旧是那么淡漠的脸,依旧是那么平静的声音,仿佛任何事都无法打破她的平静,一股无名的怒火突地从心底蹿了上来,“如果你不爱他,就应该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而不是拖拖掩掩地耽误他。”
“他?”不知是不是故意,紫远将语调拖得冗长且尖锐,显得特别刻薄。
“紫远,我不管你有多少男人,反正我不允许你再缠着城风,你不配他。”长歌的声音因愤怒而更加冰冷,透露出危险的信息。
紫远眯起了眼睛,她明明知道她没有男人,却还是这样说,她还是她认识的长歌吗?心,不由自主地抽了一下,声音瞬间变得冰冷,“我不配他?难道你配吗?”见长歌不说话,紫远继续道,以一种提醒的口吻,“没有一个男人希望自己的女人是心狠手辣的。长歌,你懂吗?”
长歌的脸倏然变白,胸口一起一伏似乎不能呼吸,长长的睫毛剧烈地抖动着,豆大的汗水沿着脸颊滑下。良久,长歌终于颤颤地开口,“是城风告诉你的吗?”
“这个很重要吗?”良久,长歌终于听到了紫远的声音,却是一改平常冷漠,语气异常严肃。
长歌紧紧咬住了嘴唇不松开,直至出现了深深的牙印,像是正在经历一番内心激斗,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解,有一些犹豫,有一些不安,又有一些自嘲,最后化为了深深的无奈,“你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此刻的长歌眼眸中的流光与平时大相径庭,柔弱的让人难以拒绝,紫远点了点头。
“有一个小女孩,她生来很快乐,被父母疼爱,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的确生活得很幸福。”长歌清脆甜美的声音似乎在这一刻瞬间沧桑,“可是,在那一天,她知道了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她不过是以一种错误的方式出现的一个错误的产品,她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长歌的声音渐渐哽咽,泛有水雾的视线早已模糊不清却依旧看着窗外,仿佛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一幅看似美丽的笔墨画终于被染上了颜色,却是血淋淋的,让人不敢正视的血色。
“有一个男人他很喜欢孩子,希望自己的妻子也能为他生育一个。天随人愿,在他们结合后,妻子很快就怀孕了,可这如期而至的喜悦却并未给这个家带来多少快乐,因为她生下了两个孩子——一对双胞胎的姐妹,在一个注定不能有两个孩子的家庭中出现了双胞胎,不能说父母狠心,那只能说是那个孩子的命不好吧。”
紫远微微愣了一下,虽然看不清长歌的脸,但隐隐可见,她的嘴唇在向上弯,她在笑,她竟然在笑,一股不好的预感缓缓升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