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非常的混乱,我们了结了死赌鬼以后,将胖子的精魄送回去,紧接着警察就到了。盘问了我们很久以后,终于洗清了我们的嫌疑。原因是老孙头是被挖心而死的,而伤口不是人类可以造成的。
我们基本上到了天亮才睡觉,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夜后,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挖心,小眼镜的死还历历在目,而林强冷血的变化更是让我痛心。反观胖子,没心没肺,鼾声如雷。
我们第二天下午离开了小伍子家。小伍子恢复正常,他们全家都处在喜庆之中。临别时,伍子妈做了满满一桌子菜给我们送行,免了我们的食宿费,还封了一个大红包给美男,被我半推半就地收下了。美男显然知道我们的来意,下午两点,我们一行三人离开了这座朴实的大院。
上了大路,我招手叫出租车,美男拦住了我。我心一喜,莫非这家伙有私家车?他活了没一千年也有八百年了吧,活了那么久应该攒了不少钱,话说高人都是视金钱如粪土的吧,随便赏我个几百万还不跟玩似的?我仿佛看见我的前途金光闪耀,但美男一句话就浇灭了我的幻想。
“我们走着回去。”
“啥?”我以为我听错了。
“我们走着回去。”美男的语气好像在讨论天气一样平常。
“哥,你知道有多远吧,靠走的,我们最少一个月才能到。”我小心翼翼地问。
“这才是修行。”说完,美男径自向前走,也不理我们。胖子和我对视一眼,修行就是锻炼身体?
我和胖子只犹豫了一下,就小跑了好一会才追上美男,美男看似闲庭信步,速度却快的惊人,我气喘吁吁地拨通了主编的电话,“喂,李编啊,啊,是我是我,我可能得多请一段时间假……大概一个月……呃,我爷爷得了重病……我会保重的,其实我特别想早点回杂志社,不上班的每一天我都倍感煎熬……您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人……”
就这样,我们一直向南行进了五天。白天赶路,晚上还要练习美男教的东西。胖子不但没瘦,反而令人发指的胖了两斤,因为人非常劳累的时候会更饿,胖子现在平均每天七顿饭。休息的时候,胖子问我:“你有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我答。
“怎么会没什么感觉?”
“我的腿没有什么感觉了。”
美男坐在一棵大树下闭目养神,远远看去,他仿佛画中人一样,不食人间烟火却又美艳妖娆。这五天我们所经过的地方始终是广大的农村,四处是田野,我和胖子不认识路,只是一直跟着美男走,也不知道现在到哪里了。
美男一路上很少说话,不过从他的只言片语里,也得到了一些信息。美男的全名叫做释美楠,这名字,够傲娇的撒。在我祖祖祖祖爷爷,也就是叶家第一任阴阳师年轻的时候,曾经有恩于当时还不成气候的大蛇妖,于是,美男才承诺做叶家世代阴阳师的启蒙老师。自从我父亲去世,他以为叶家再无阴阳师了,便安心地在深山中修炼,直到半个月前感应到了我微弱的血脉气息才重新入世。不过美男说的时候一带而过,所以我并不清楚他到底欠了我祖先什么人情。
转眼,天已经黑了,这些天我们晚上都睡在田埂上。胖子正襟危坐,提笔运气,默念生符决,借着月光用毛笔在纸上练习美男教的清心静气符,不过他成功率很低,画十几张符才能成功一张。
我就更可怜了,白天累了一天,晚上还要搬各种大石头、破木头练习奇门遁甲,练完了还要观星,我经常观着观着就睡着了,再被美男一脚踹醒继续观。
这不,我又不争气地睡着了。“救命,大师,帮帮我。”一个很轻很轻的声音进入我脑海。
我睁开眼,月光下一个男人的身影站在五米开外,感知了一下,呸,又不是人,我这倒霉催的。“有什么事过来说吧。”我懒洋洋地说,累了一天了,真不想动弹。
“我过不去,你摆了一个驱邪阵在这,我只是靠近都觉得发抖。”那男人说。
我无奈地踹走离我最近的一块大石头,破了阵型,又撤了阵法,“过来吧。”
那男人轻轻地飘到我跟前,我一看,我去,脖子都折了一半了,头就那么歪着,顺着脖子的断层都能看见里面的气管。“你还是离我远点说吧,你这造型太奇葩了。”
那男鬼哀怨地看了我一眼,退了两步,开始讲起他的故事。
原来,这男子原是这附近的一个富户,叫李树,承包了很大一片地,妻儿齐全,本来小日子是不错的,事情就坏在他雇佣的一个短工身上。
今年春天,李树多包了五晌地,就又多请了几个短工帮忙,其中有一个小名叫二蛋的本村人,本来也是相安无事的,只是大概半个月前,夜里惊闪了七个大雷,把所有人都吓醒了。
李树出门查看,见远远地自己家的地里在冒烟,心顿时一紧,庄户人家最在乎的就是庄稼了,生怕有个好歹,连夜赶去查看,只带了一个平时看起来挺老实的二蛋。
到了一看,不得了啊,田里都炸出了一个大坑,李树心疼的不得了,这得少长多少粮食啊。可是那坑的深处竟有什么在闪闪发亮,挖出来细看,是一片碧色的鳞片,在夜幕下闪闪发光,煞是好看。李树心想,这是老天爷给我送财啊,这东西肯定是宝贝。当即收好,嘱咐二蛋今天的事情不要对外言说,就回家了。但他没有注意到,二蛋眼睛所放出的贪婪的光。
第三天夜里,李树和二蛋在离家很远的田间窝棚里住。李树半夜尿急想起身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而二蛋目露凶光,手里拿着一把斧子,李树当即明白了怎么回事,苦苦求饶。二蛋问他把宝贝放在哪里,李树本想周旋一下,就说交给了自己的婆娘,被婆娘收起来了,自己也不知道。没想到,二蛋直接一斧头招呼过来,自己的一条小命就没了。
之后,二蛋把他的尸体连同作案的血衣一起埋在窝棚边上,就若无其事的回去了。回去对李树的婆娘说,东家发现田里出了病虫害,连夜进城找专家了,李树的婆娘虽然担心,却不曾怀疑过老实的二蛋。
李树死后,魂魄飘回家里,发现二蛋经常对着他婆娘的背影冷笑,但凡他婆娘去过的地方,二蛋都会仔细地翻找一遍,而他婆娘对此毫无察觉。眼看过去这么多天了,家里人越来越怀疑二蛋,而二蛋显然也没有什么耐心了。
李树很怕他婆娘也因此遇害,可怜孩子还那么小,四处想找人帮忙,无奈人鬼疏途,没人能听见他讲话。正好看见我们几个路过,我身上又不一样的光,只有鬼能看见,这是沟通阴阳两界的标志。这才斗胆前来找我。
我听了,叹一口气,回头看,蛇妖男早醒了,显然刚才的对话他都听见了,对我说:“早去早回。”
“你不去?”
“这么简单的事我去干嘛,不过记得,要智取。”说完翻身又睡了。
我推醒胖子,胖子迷迷糊糊地就跟我走了,路上我给他讲事情经过,顺便把李树介绍给他,胖子看见李树的造型瞬间就清醒了。
来到李树家,开门的是一个脸色憔悴的女人,就是李树的婆娘。我跟她说要借宿一晚,可以给她钱,她没同意,我悄悄地在她耳边说:“我知道你男人在哪,他让我来找你。”她十分惊讶,终于让我们进去了。
进到屋里,我在四周下了结界,防止有人偷听,谁知道那该死的二蛋现在在哪呢。然后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李树的婆娘,他婆娘呆了半晌便开始哭。我看她太伤心了就让胖子给了她一道清心静气符,她这才好了一些,我便对她如此这般地嘱咐了许多,方才哄她睡下。
这种人直接抓起来便宜他了,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第二天,李树的婆娘偷偷地指给我看,二蛋脸色阴郁的在院子里刮鱼鳞。李树婆娘按我的吩咐站在院子的那一边,果然,二蛋的眼神便不时的朝那边瞥去。
我偷偷地给二蛋施了迷魂咒,然后让胖子在李树婆娘身边来回的走。这样,二蛋看见的就会是李树在来回走。
果然,二蛋的脸色变了,浑身发抖,拼命地低下头,使劲用水冲刮完鱼鳞的鱼。边上的伙计看见了,开玩笑说,你别把腥味都洗没了啊。
二蛋低头,拼命地洗鱼,嘴里不停叨咕着:
“我没有腥味,我没有腥味,我没有腥味……”
突然,二蛋抬起头,对着胖子目露凶光,手摸向了刮鳞刀。
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