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清赶回客栈见子梳倚在窗沿上,看背影甚是落寞。直叫看的人心疼,芷清从包袱里取出外袍搭在她的身上,轻声道:“虽然有内力护体,但是还是要注意保暖,再过一月就要入冬了。”
不知过了多久,子梳忽然开口了,若非芷清一直提着心,几乎都听不到子梳在说什么。子梳说:“每到冬天我就会想起师傅,可惜大漠里没有雪。”
芷清壮着胆子笑问道:“真好奇小姐的师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小姐都这么厉害了,小姐的师父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师父是这个世上最完美的男子。”回忆起往事,连眼角都是笑的,“娘曾经悄悄跟我说过,若是有来生,她一定嫁给师父,只可惜这辈子她注定要负了师父。”
说到这里她又苦笑了一声:“其实娘真傻,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毁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她心里哪知道,其实师父根本不在意这些,只要能跟娘在一起,就算是浪迹天涯师父也是心甘情愿的。”
“我倒宁愿师父是我爹,”这句话子梳说道很轻,又让人不忍触碰的疼痛在里面。继而她双眸浮出一丝痛恨:“今日一切,我定要加倍讨回来。”
芷清在旁只有默默的听着,也不知道该问什么,大概的她都知道了,剩下的部分,不用子梳再说她已猜得八九不离十。
子梳转身看着芷清道:“明日一大早你带上海昙花先回教坛。”
芷清一听就急了:“小姐不跟我一起走?不要,我要留下来陪着小姐!”
子梳解释道:“放心,我的功夫你还不相信吗,我不是要去寻仇,这么多年我都等了,也不差这些日子。”
“那这是为何?”
“我俩现在身份依然暴露,再多做停留也无益,外面那些人必定虎视眈眈,你难道真的想跟我一路打回去?真等我们打回去了,三个月之期早就过了。”子梳走到桌子前坐下,道:“我们兵分两路,你乔装打扮一下先行出城,我给你善后。”见芷清眼中仍有不情愿,又道:“放心吧,我的命,没人动的了,倒是你,此次任务重大,你自己一定要多加小心。”
见芷清眼中还是不愿,她冷声道:“难道你不相信我?”芷清闻言只好作罢,记得上一次子梳这么问的时候就是收服沙漠鹰群之时,事实证明她从来不会骗他们。
芷清走到床边开始收拾东西,边收拾边说:“你一定要快点回来,芷澜槃生还有小飞小虹他们都很想你。”
子梳有些动容,谁对她真谁对她假,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她上前按住芷清收拾衣服的双手,微笑道:“放心,为了你们我也会照顾好自己的。”
“再过月余就是冬至了,你…”说不担心芷清又怎能真的不担心,万一到时候没有及时赶回去,在外面发了病,那就危险了。
子梳却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你放心,我心里有计划。”见此,芷清就再也没话可说了,就眼下的情形来看,这么做是最安全的。
第二日刚鸡叫,芷清就已装扮好,出了客栈。她扮成一个江湖剑客,本来她就是土生土长的大漠女子,身材体格较江南女子本就略微壮实些,加上她平日里说话办事都有些男子的英气,这一扮成男子倒是有模有样,再略微丑化点容貌,这一出门还真没人注意,都只当她是个流浪江湖的闲散剑客。
芷清走后,子梳一个人在房间了呆了一天,没有开窗没有下楼,连饭都没叫。直到半晚上小二的来敲门,端来一些清淡的食物,说是对面厢房的客人吩咐送来的。子梳收了下来,放在一旁依旧没有动筷子。
子时一到,只见子梳房内窗户打开,一阵蓝风吹过,人已在十丈之外。
她心有不甘,一定要弄个清楚明白。
此时的问鼎山庄早就进入了梦乡,只有一些守夜的弟子来回巡逻着。子梳轻车熟路的摸进后院,后院的一个房间内竟然还亮着灯,子梳想了想就摸了过去,走廊有巡逻人的脚步声,子梳推开跟前的窗户,翻了进去,房内之人正背对着窗户聚精会神的看着桌上的东西,子梳摸进他身后,一看之下气息不稳,面前之人立马发觉,转身喝到:“谁?”同时一掌击了过来,子梳避身躲过,来人见是她立刻收了手,眼中怀疑神色骤起:“霜圣女夜探我问鼎山庄所为何意?”
子梳双眼依旧死死盯着桌上的画,口中冷冷开口:“你不配。”
面前的男人正是问鼎山庄庄主陆鼎天,他闻言皱眉道:“什么意思?我不配什么?”
子梳嘴角扬起一丝冷笑:“你不配去悼念她!”陆鼎天一震,立即要去收回桌上的画,子梳见状立刻上去抢,二人你一招我一拳的就打了起来,刚拆了六七招,外面有弟子敲门问道:“师父,方才似乎听到你说话,可是有什么事?”
子梳二人收手,陆鼎天冲着门外道:“没有什么,你们继续巡夜吧。”众弟子不容有他,继续巡夜去了。
待弟子都走远,陆鼎天问道:“你认识她?你究竟是谁!”
子梳一声冷笑:“我是谁跟你没有半分关系。”陆鼎天在书桌前踱了两步,盯着子梳问:“你怎么会认识她?”
“我是来替她讨债的。”子梳眼中杀气骤起。陆鼎天一惊:“讨债?讨什么债?”
“哼,”又是一声冷笑,“你们所有人当年欠她的,欠莫家的债,我今后将会一点点都讨回来,一个不落!”
陆鼎天闻言竟有些颤抖,“你…你是…”剩下的话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口,当年莫岚心再出江湖之时,都传言她身旁跟着个五岁大的女童,他一直暗地里打听二人的下落,直到莫岚心死的时候,他也没见到她最后一面,而且,那个女童也不知道是生是死,他一直怀疑那是自己的女儿,只可惜一直无法取证。此刻联想起魔教霜圣女当初成名江湖年岁,加上前些日子的举动,再到如今发生的一切,越来越让他肯定眼前的女子就是莫岚心的女儿,至于是不是自己的女儿,他却迟迟不敢确认。
子梳看着他眼神变幻莫测,又疑心重重的样子,不觉甚是心凉,冷笑一声开口道:“没错,我是莫岚心的女儿,莫子梳!”
陆鼎天心中犹如惊雷乍起,双眼圆瞪,半晌开口呐呐道:“那..你..是我的..”
“我爹是擎苍!”此言一出,子梳看到陆鼎天眼中一痛,不觉心中大快,继而又恨声道:“你至我娘与我的生死于不顾,见死不救,生而不养!枉你是堂堂武林第一庄庄主,其实是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连个男人都算不上!”
子梳丝毫不给他反驳的空间,又恨道:“我娘这一生都毁在了你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的手上,你却名利双收,家庭美满的过着你天下第一庄庄主的美好生活。我娘出事你不闻不问,我的出生你不理不睬,到我娘死都不曾见你这个大庄主出来露个面,哼,像你这种衣冠**,怎么有资格当我爹?!”一连串的语言抢白,陆鼎天已是脸色苍白,看着子梳的眼神里有愧疚有懊悔,更有深深的不解。
子梳见此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真为我娘不值,到此刻你居然会怀疑她的清白,若非是你,或许她就能跟我师父双宿双飞了,可是她至死都没有背叛你,而此刻,你居然会怀疑她!”说着又是哈哈大笑起来,“养父大于亲爹!跟师父比起来,你什么都不是,他虽非我生父,却恩比生父,他拼死保护着我母女二人,更是用他所有的生命给了我六年的安逸生活,而你呢?”说着两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在地,泪中悲凉心酸、苦痛寂寥又有谁知。
门外响起脚步声,显然子梳刚才的举动已经将巡夜的弟子再次引来,两名巡夜弟子将至门口尚未出声,只觉迎面一股猛烈的掌风,两声重重的落地声,二人已到底不起,口吐鲜血。
陆鼎天吃惊的看着被子梳一掌打坏的门窗同躺在院中的两名弟子,子梳在旁冷笑:“怎么样,陆大庄主,现在我杀了你的弟子,你可以来为武林除去我这个大魔女了!”陆鼎天闻言心中又是一痛,眼中无限悲凉的看着子梳道:“你快走,我来处理。”正说着就见庄内灯火渐通明,有不少弟子拿着火把朝出事点赶了过来,
子梳看着他眼中的痛楚冷笑道:“少来假惺惺了,这会儿你在我面前装什么,我孤身一人流落到强盗窝的时候你在哪!我被敌人围攻的时候你又在哪!”一连串的逼问陆鼎天险些站立不住,哆嗦着双唇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正在这时一股强劲的内力袭来,子梳二人纷纷躲避,子梳刚站定,就见对方伸手朝自己抓来,刚欲反抗就听对方在耳边轻声说:“你此刻若忍不住,将来何以报得血海深仇。”说完就揽过子梳从窗口跃了出去。
待众弟子赶到事发地时,只有一脸悲痛的陆鼎天。
那人带着子梳七拐八拐躲到另一间房内,借着月光,清晰的看到室内墙上挂着一副仕女图,图上女子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身着粉色连衣裙,在一片花草丛中追着蝴蝶嬉闹,微风吹过,她发上的玉带飘起,裙裾翩飞,栩栩如生,可见作者画笔功夫之高超。结尾处隽秀的小篆写着:牧乔·春。
子梳见画中人眼熟,微微一想便看出原来是江湖第一美人陆珂儿,只不过画上年龄尚小,一时之间没认出来。正想着忽然听到房内有第三人细微的呼吸声,子梳一个激灵抬手朝发声处抓去,云陌见状立刻出手格挡,口中轻声道:“不碍事,我点了她的昏睡穴。”再一看,床上之人竟就是那画中所画之人,陆珂儿。而此处,居然是她的闺房。
来不及细想,就见云陌掀开那副仕女图,图后方赫然有个机关,云陌伸手拧开机关,就见一旁的书柜从中分开,里面竟有个密室,子梳不禁失笑,这个陆鼎天显然对这个女儿宠爱有加,连密室都设在女儿的房间。一声苦笑跟着云陌进了密室。
云陌轻车熟路的在密道里走着,即便此处一片漆黑,他犹自如履平地,看来是对此处熟的不能再熟了。
前方有明显的亮光,走到了才发现居然是一屋子的奇珍异宝,那亮光便来自夜明珠。
“想不到问鼎山庄居然如此有钱,我倒是小看了陆鼎天。”子梳轻斜嘴角,念及此忽然面色转冷,伸手就朝云陌打了过去,云陌立刻躲避,边躲边道:“我救了你,你就是这么感谢我的?”
“无事献殷勤!没有你,我照样能走出问鼎山庄。”嘴里说着手上却不停,云陌只躲不打,渐渐有些吃力,而子梳却丝毫不手软,见他越是躲避,便越是下手越狠。
云陌无奈的叹了口气,抬手就向梳抓来,子梳仰面朝天飞起一脚将他踢开,云陌侧身右转拍向子梳,子梳纵身越过,急急往后退,云陌紧追其上,本来就是个小小密室,子梳退了几步就抵到了墙根,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又跟云陌拆了二十来招,一掌拍出,云陌微微侧身,大手牢牢握住子梳玉碗,借着子梳的力道将她带到自己面前,子梳一愣,云陌趁子梳发愣的空隙抬起另外一只手将子梳另一只手牢牢抓住,抱向子梳腰间,二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紧紧抱在了一起,云陌将头埋在子梳左颈处,他的呼吸将子梳本无血色的耳朵联通雪白的脖颈都染个红透。子梳用力想挣开双手,奈何云陌内力显然比她强,任凭她怎样用力,云陌都是紧紧的将她抱着。
见子梳红透的耳朵和脖颈,云陌一声低笑,冲着子梳面颊咬了下去,子梳“啊”的一声,只觉面上微凉,遮面的轻纱竟被云陌咬了下去,子梳怒转过头,见云陌本来带笑的双眸,转笑为惊,薄唇微张,面纱自二人面前滑落,一声不自主的轻叹自云陌喉间溢出:“真美!”子梳一听之下,更是怒道:“无耻!”
闻她此言,云陌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连嘴角都上扬了,只见他薄唇亲启,说出口的声音却是止不住的**,犹如来自极乐世界的梵音却偏偏有股**韵味:“终于知道古人为什么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了’!不枉此生啊!”
子梳闻言大怒,气的也忘了使用内力,直接用自己原始的力道去挣脱云陌,云陌一声闷吭,声音较之前又哑了几分:“你最好别乱动,否则我担心一会儿抑制不住对你做出让你更加不高兴的事。”
子梳忽然感觉后腰处有硬物顶住,微微一愣,瞬间俏脸大红,竟是一下也不敢再动。
云陌就这样抱着子梳,半晌二人都不再说话也不再乱动,良久,直到子梳赶到后腰处没有硬物感,微微吐了口气。
身后之人立刻笑了起来:“原来杀人如麻的霜圣女也有害怕的事情啊。”子梳闻言又气又不敢动。
云陌收起玩笑的嘴脸,轻声道:“别闹了,等我们出去了,我再慢慢告诉你,行吗?”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如此的口吻,子梳竟然真的不再抗衡,云陌上前先走,子梳紧随其后,直到看见满是繁星的夜空,才缓过神来。
云陌一声呼哨,黑夜里传来骏马的奔跑声,转瞬间就到了二人面前,还未等子梳反应过来,只觉一阵天地反转,云陌已抱起她坐于马背之上,待子梳反应过来,马儿带着二人早已飞奔了起来。
云陌依旧是从后面抱着子梳,他贴在她耳旁说道:“看来飞踏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