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梳三人在忻城一住就是三个月,三个月的时间,子梳将莫家庄重新修葺了,由于房屋全被火烧没了,加之过了这么些年,原本的设计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样,子梳想了良久,最终将它的格局设计的跟大漠的霜北宫甚是相同,皆是前厅后厢房的组合,如今三人站在重整的莫家庄大门前,个个都面带喜色,芷澜忍不住笑道:“回头再弄个大大的温水池,那就跟霜北宫有的一比了。”想了想又说道:“等教内事情都处理好了,可以让槃生也一起来住段日子。”
芷清闻言也笑道:“他最喜欢到处跑,估计会很喜欢这里,这里一年有四季,人多也热闹。”
莫家庄荒废了这许久,忽然来了人重新整顿,附近的人们看到不免都有些惊奇,不时有人来回走动,很快莫家庄重建的消息便在江湖上传开了。
不想子梳三人入住的第一晚就来了位不速之客。
子梳正欲躺下,便远远的听见有人摸进了后院,还是个轻功高手,子梳没有点灯,悄悄立在床侧。来人摸索了片刻,不久便摸进子梳房间。黑暗中看不清来人样貌,凭着照进来的月光依稀看出其身形中等偏瘦,从呼吸可以辨出是个男子。
来人刚走到床前便立即觉察到情况不对,转身想离去,子梳反应机敏,当下出招将他拦住,来人看来是个惯偷,腿上功夫甚是了得,子梳一招不慎,让他跳窗户给溜了出去,子梳紧随其后,子梳足足追了他有半盏茶的时间,最后才将他制住,带回莫家庄。
前殿上,灯火通明,来人被子梳点住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芷澜看他还蒙着脸,便上前将他的蒙面布给扯了,待看清他的样貌时,芷澜微微吃惊道:“咦,不都说小偷长得贼眉鼠眼的吗?”
“你才贼眉鼠眼,老子**倜傥天下无双!”那小偷此刻露了本来样貌,瞧上去确实有几分眉清目秀。
“你今年多大了?”子梳忽然这么一问,倒叫芷澜芷清不明所以,那人转眼看了子梳半晌:“你是莫家什么人?”
“明知故问,先回答我的问题。”子梳双目紧盯着他,倒把他看的不自在了,只听他咳嗽了两声:“我如今,尚未过而立之年,咳咳。”子梳抽出芷清佩剑直抵男子脖颈,男子感到杀气四起,支支吾吾道:“比而立之年,再…再多一点点。”
子梳收剑回鞘,轻抚衣袖坐在一旁,那小偷微微动了动腿,偷偷拿眼睛瞟向子梳,正好与子梳的目光撞个正着,他立刻低下头,子梳问道:“当年你可曾趁着莫家大火之时,来这里偷过东西?”
“谁说我想偷东西,我当时是想救人!”自觉失言,他忽然闭上嘴巴。子梳双眉微皱:“你认识莫家人?”那神偷也不回复子梳问题,直接问道:“你真的是莫岚心…的女儿?”
“不错。”子梳示意芷清给他松绑,“你就是当年江湖人称‘俏面小飞鼠’的潘宝宝?”
“扑哧”一声,芷清跟芷澜同时忍不住笑出声,芷澜还笑着念道:“潘宝宝!你还真是个活宝。”那“潘宝宝”咬牙切齿的更正道:“是‘俏面小飞侠’!”他说着从地上坐起来,揉了揉手腕,一脸委屈:“好歹也是行走江湖数十载的人了,今天居然被个小辈给抓住了,这要是传出去我的脸往哪儿搁?”说着又不怕死的凑到子梳身边,笑嘻嘻道:“你的轻功不错啊,谁教你的?是你娘还是擎苍?”
“都有。”出乎意料的,子梳好脾气的回答他,虽然他是个小偷,却没来由的让子梳不讨厌。潘宝宝摸了摸头,懊恼道:“当初我一心想拜擎苍为师,他理都不理我。”忽然又笑道:“不过,他一般也不理旁人,除了你们母女俩他谁都瞧不上眼。”变脸速度堪称一流,忽哀忽喜的表情让芷清芷澜笑个不停。
子梳道:“这江湖消息,你倒是很灵通。”听得子梳夸他,潘宝宝脸上喜色更甚,颇有些洋洋得意道:“那是,这江湖之中,我可是个百宝书匣,不是我吹牛,上下五十年的江湖事,没有我不知道的。”子梳听他说完,刚要开口询问,他忽然双手交叉喊停道:“你可千万别问我无上老人在哪!”子梳微微挑眉:“正有此意。”潘宝宝故作夸张的后跳道:“这个,我打死都不会告诉你的。”
子梳恐吓道:“那我现在就能杀了你。”潘宝宝脸上毫无惧色,语重心长道:“你这女娃子真是不知好歹,你还当真以为我是怕了那无上老人?”话毕,见三女都用一种肯定的眼神将他看着,他自觉尴尬的咳了两声,道:“固然,我是对他有那么一点畏惧。”边说边拿手比划道:“就这么一点点。”然后又正了正声色道:“尽管你如今功夫了得,但是跟无上老人比,还差一截,你如若现在去找他,无异于以卵击石,你娘同擎苍乃至莫空谷老先生的一番苦心都将白费了。”
子梳忽然觉得心头有一股暖流缓缓流过,虽然同潘宝宝是第一次见面,但他就像一个亲人一样,让她感觉十分的温暖。子梳面色不改,淡然道:“你凭什么管我莫家之事!”
“我没有其他意思,我不过同李沉珂一样,皆是当年受到过莫空谷老先生的救命之恩,如果没有老先生,亦没有如今的俏面小飞侠。”说完似陷入回忆,面色有那么一丝痛苦,紧接着他又回复到一副嬉笑模样,笑嘻嘻道:“所以,我劝你最好还是别去找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已经熬过一个十年,所以就更不怕再熬一个十年,到那时,他都成了无上老妖怪了,你还怕斗不过他?”
“我可以等,不过,你可否告诉我,他究竟是谁?”子梳对他态度忽然很尊重,这让潘宝宝自己都有些不习惯,他想了想道:“你还是暂时不知道的好。”
子梳面色忽然有些悲伤,道:“是不是沈天成,沈印心的父亲,陆珂儿陆煜儿的外公,陆鼎天的老丈人?”说到最后一个人名时,子梳忽然双眼充满了恨意。潘宝宝闻言大吃一惊:“谁告诉你的?云陌?”想了想他又推翻自己的猜测:“不可能,他保护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冒然告诉你。”然后他又摇了摇头:“你这女娃子太过聪明,这样会很累的。
“当时武林三大世家的公子,一个是白家少主,他很早便被带去魔教,一个是我外公,还有一个便是沈天成,我外公去世后不久沈天成便也染病去世,他们皆是习武之人,一点小病岂能要了他的命?”子梳缓缓站起身,走到门口道:“我本来也没有怀疑他,但我在乐活宫看到武林史籍记载当朝小王爷牧乔三年前就开始接触问鼎山庄,而我,早就知道牧乔便是云陌,他迟迟不肯和我相认,必是怕我破坏他的计划,而他的计划显示一切都冲着问鼎山庄而去,他的功夫在陆鼎天之上,不论是乐活宫宫主身份还是他的小王爷身份皆不输于问鼎山庄庄主,他不是为名也不是为了利,那就只能说明那里有他想要的东西。我想了很久,除了这个答案,没有其他更合理的解释。”
潘宝宝听了不免想要拍手叫绝,正要大肆夸赞一番,只听院内有脚步声缓缓走近,人未至而声先闻:“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为何还要如此折磨公子,他为了你,这么些年从来没有安生过,如今更是痛不欲生。”
子梳显然知道院中有人,而且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待来人走近门口,芷清芷澜顿时齐声喊道:“雨圣女!”
落微走到子梳身边,笑道:“既然两情相悦,又何必让彼此都这么痛苦呢?”子梳还她一笑:“认识你这么久没见你笑过,你应该多笑笑。”
“彼此彼此。”落微笑着走到房内,对芷清芷澜道:“不必再叫我圣女了,唤我原本的名字‘听雨’即可。”说完转身打量着房子,笑道:“你是把这里当作第二个霜北宫吗?”
子梳道:“未尝不可。”听雨闻言开玩笑道:“那可否给我留一间雨东宫?”说完转身宛然一笑看着子梳。子梳笑道:“悉听尊命。”说着众女都笑了起来。听雨离了魔教全然似换了一个人,不仅爱笑了,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众人似乎都忘了身旁还有个潘宝宝,潘宝宝自己也受不了被忽视的感觉,不停在旁边咳嗽想引起注意,良久待到他嗓子都要咳哑了的时候,众人才将视线重新放回到他身上。
子梳道:“你今夜来我这里就是为了确认我的身份?”潘宝宝不想子梳忽然问了这么一句,顿时又咳嗽了起来,半晌方支支吾吾道:“我如今…没了住的地方…看你这里这么大…想看看有没有多余的房间…施舍给我…咳咳..”说着还作出一副可怜样,巴巴的看着子梳。
“随便你。”众人没想到子梳就这么轻易答应他住下来,连潘宝宝自己都以为听错了,只听芷澜芷清问道:“小姐这方便吗?”
“没什么的,有他在,以后就不用防贼了。”
众人闻言顿时绝倒。
还有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听雨看着子梳笑道:“很多年前在魔教的时候我就想跟你来个一醉方休,趁着天还没亮,帮我完成这个心愿吧。”
子梳微笑着点了点头。
二人选择的地点依旧是房顶,美其名曰“赏月”,或许,子梳心里还有别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