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聆雪一听,这节骨眼上,又多了三个要寻事儿的人,眉头一皱。待要不理,自己一个大活人和杨公子说了半天话了,就算平日再懒于应付,也不能当着外人面说两样话。看来今日是躲不过了,少不得又要头疼一番。
杨星看着脸色不好的叶聆雪,心里已经了然。他比叶聆雪大上两岁,本就于人情世故上成熟了许多,近些年父亲有意锻炼他,又时常将他带在身边,对于叶家的事儿早就知道的七七八八。看着面前这个十四岁的少女眉头扭成一团,心下不禁怜惜,涌起一阵温柔。
海棠是打叶聆雪出生起就已在叶府做事,可以说是看着叶聆雪长大的,虽然叶聆雪脾气不好,但是倒从来不曾苛责他们这些下人,因而下人们还是心里很喜欢这个小主子的。
这些年海棠跟着叶聆雪看多了这些千金的眉眼,早知她们来的绝非好意,却碍着她们的门第身份不得通报,本来自家小姐能想个像样的理由闭门不见,无奈这杨家公子来的不巧,看来是避无可避了。
叶聆雪略一沉吟,吩咐道:“请她们进来吧。”
海棠只好硬着头皮把这三位不速之客带进门去,一腔的不情愿沉在心里,脸上还要浮着三分笑容。
说话间,三人已穿过回廊走到门厅,厅前叶聆雪面带忧色迎了过来,和三位女子福了一福,三个姑娘看见杨星也在,愣了一愣,少不得也一一见礼,按照主客之位依次坐下。
耿慧一门心思想来羞辱叶聆雪,一双眼睛只上下瞄着她,见了她这身纯白的装束,心里早就忿忿。耿慧心道,你一个叛臣的孙女儿穿着白衣装什么圣洁清高,有男子拜访就打扮起来,可知是个小浪蹄子。看我一会儿让你颜面扫地。
王玥婷因着父亲的官职也不小,又有姐姐是宫里最得宠的德妃娘娘,从来没把叶聆雪看在眼里,也就不像耿慧那样急切动手,更不屑于自己动手。
她只冷眼看着耿慧去排挤叶聆雪就好。说到底,她把自己当做了看戏的人,其他人,都不过是手里操控的玩偶罢了,她想看什么结局,便点什么戏。
连雪雁家世平平,她平日里也不少受王玥婷和耿慧的气,只是少不得要仰仗着她们,只好一路随着。不过此时她的注意力全在杨星身上,哪里还顾得上注意叶聆雪。那杨星剑眉星目,只看得连雪雁两颊绯红,心跳不停。
王玥婷把带来的糕点微微提起,道:“听闻妹妹剑伤未好,心里惦记的很,昨日不曾得见,今日便约了慧儿和雪雁两位妹妹特来看看。”
叶聆雪此时年仅十四,而王玥婷、耿慧、连雪雁皆是十五,叶聆雪少不得要尊称一声姐姐。眼见那包装精致的一盒子糕点,叶聆雪心里是说不出的恶心,只等这三人走了好立马丢掉,可现在却不得不眼神示意身边的丫头浅浅,上前接了糕点,谢道:“多谢惦记,已经不碍了。”
话是这么说的,可叶聆雪心想:“要是没你们这样整日整夜的惦记,我倒是愿意多受几次伤。剑伤是外伤,你们这些小人没事儿找茬儿,把姑娘我弄的内伤了。”
耿慧皮笑肉不笑的接道:“我早和玥婷姐姐说呢,说你肯定已然大好了,她还不信,偏要来看看。要我说,妹妹的命硬得很,当年妹妹出生的时候这帝都被围的铁桶一样,城破之时,皇室被屠戮个干净,前朝那些老臣死的死,逃的逃,可只有妹妹一家活的是风生水起,安安稳稳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好,可见妹妹是得了上天眷顾的呢,妹妹你说是不是?”
叶聆雪哼了一声,并不做声。她其实很想好好教训一下面前这几个前来挑衅的姑娘,但是剑伤未好,府中又接连出事儿,实在不能再雪上加霜添麻烦,只好一一忍了。
王玥婷看透叶聆雪今天不会发作出来,机会难得,索性就把戏份做足。
她故作嗔怪的看了一眼耿慧,说道:“慧妹妹休要再提往事,你看叶家妹妹风寒才大好了,何必又惹她心里不痛快。更何况左丞大人也是有真才实学的,一幅泼墨山水可是价格不菲呢!”
王玥婷一个慧妹妹,一个叶家妹妹,已经明确表示了亲疏关系,而一句休要再提往事竟是默认了耿慧说的话是事实,哪里有半分嗔怪的意思。
杨星听到这里不禁咳了一声,说道:“叶丞相日理万机,胸中满是治国良策,偶尔书画也不过是修身养性,略作消遣而已。不过丞相的书画确实笔法苍劲,浑然天成,只可惜求而不得。”
素日听闻这叶府每日鸡飞狗跳,闹了不少事情,今日一见才知传闻远不如实情。这才刚进门拜访,言语已是咄咄逼人,可知平日里这叶府的上上下下受了多少委屈。看着面色越来越难看的叶聆雪,杨星忍不住开口,想要帮她一帮。
怎料,那连雪雁本一心关注着杨星,不曾开口,眼见杨星帮叶聆雪说话,醋意翻腾,竟也看着叶聆雪仿佛敌人一般,心里顿时生出好些个话,脱口而出。杨星这一句,竟然是帮了倒忙,又引出了不少祸端。
只听连雪雁接过杨星的话头道:“可不是么,现在那些字画店里,左丞大人的墨宝都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呢!价格可是不菲!怨不得这叶府上下都穿的恁是整齐,出手倒不似寻常。”连雪雁的这句话更是把叶家一家放在了书画商贩的位置,没有半点尊敬。
叶聆雪心里恼火,王玥婷的父亲和爷爷官职相当,少不得全了她的面子,可是连雪雁的出身却是平平。一个小小的骑射将女的庶女也敢如此放肆,当真以为她风府是好欺负的?
心里虽恼,她脸上却依旧神色淡淡,说道:“妹妹说笑了,爷爷为官一向清廉,家中钱帛难免紧张,好在一手书墨俊雅,入了皇上的眼,旁人愿意用真金白银买回家去充充门面也是有的,倒也贴补家用。”
连雪雁待要再说,刚一张口,却被杨星截住了话头,说道:“说到字画,我竟倒是忘了,叶家妹妹快去取那字画和我一起回府吧,晚了,恐怕皇上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