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聆雪用碧玉箫敲着最上面一个的头,好整以暇的说道:“敢动我的姑娘?见一次打一次!”说罢重重用玉箫敲了一下,那人吃痛,闷哼一声。其实这句话是叶聆雪从众多江湖野史中看来的,那些个英雄救美、侠客风流的故事早就滚瓜烂熟,是以这本该男子说的话竟然脱口而出,觉得并无什么不妥。她自己倒是觉得此话一出,威武霸气,却不知听在众人耳朵里是又奇怪又好笑,完全是小姑娘装模作样的娇嗔,哪有半点威慑?
黑衣男子看见侍卫被打,也不搭救,只冷哼一声,伸了伸腰,在马背上换了一个姿势,嘴角浮起嘲讽:“如今这做贼倒做出道理了?偷了爷的东西还要打伤爷的人?姑娘真是好气魄!”
叶聆雪闻言,在那人背上一跺脚翻下身来,身后的两声闷哼完全无视。她转头逼视身后的兮颜,兮颜被看的一个激灵,只得蹭过来小声嘟囔着:“我只是借了他一点碎银子,他就不依不饶的追了我好远。”
说罢觉得自己形容的可能还不够可怜,又举起白嫩的小手,用拇指掐着食指尖比划着:“真的就只有这么一点点,一点点。”那神情是又认真,又委屈,又可怜,只可惜背后那四个忙着叠罗汉的人看不见,否则一定会觉得自己才是十恶不赦,不过被一个小姑娘拿了鸡毛蒜皮的东西就紧追不放。
听得她如此说,叶聆雪一边气恼一边却放下心来。心里暗恨:“死丫头怕是又犯了顺手牵羊的老毛病,打起来却是自己理亏了。”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摆着一副“你大男人欺负弱女子,好不要脸”的表情,又嫌兮颜惹事,脚下忍不住踩了兮颜两脚。
叶聆雪的原则是,自己人只能自己教训,别管什么原因和别人起了冲突,先帮自己人打赢了再去讲理。至于打赢了之后,她还记不记得讲理,那就要看心情了。心情不好,自然是不讲的,心情好了,就很可能忘了讲。
黑衣男子是何等眼力,何等功夫?早就把两位姑娘的小动作小表情看的一清二楚,心里那一点点的怒气早就散去,只是好笑,忍不住想寻她们开心。只见他眉毛一挑,计上心来。
黑衣男子指着兮颜向叶聆雪说道:“这丫头偷了爷的银子,想来是缺钱用,爷本不想计较,可心肠又软。心里想着她早晚有把钱用完的一天,那时候可不是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不如现下做了爷的人,可就一辈子衣食无忧两全其美了。”一番话说得是义正言辞,有理有据,好像这个姑娘要是不嫁给他都对不起他的一片好意。
兮颜本来个子要略低于叶聆雪,现下又是站在叶聆雪身后,听到这话,便踮起脚尖搭着叶聆雪的肩膀探出头来笑吟吟的说道:“我呸!谁要做你的人!本姑娘只不过借你几两碎银,好稀罕么!”说罢小嘴一撅,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又站到叶聆雪身后。
叶聆雪气得伸手把她的头按下去,说道:“闭嘴!再吵看我拔光你头发!”边说边用眼神扫着兮颜的头发。
虽然知道叶聆雪不会真的拔光自己的头发,兮颜还是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头,战战兢兢的看着叶聆雪,再不敢做声。
叶聆雪在心里连声叹气,这丫头轻功虽好,武艺却是平平,逃得掉还好,逃不掉有她的好果子吃。现下她拿了人家的东西,总是理亏,今晚还有重要的事儿,也不能在这里纠结太久,不如还了人家的银钱,赶紧打发了这批人。
想到这里,叶聆雪从怀中掏出了一物,两指发力,手腕轻轻一动,银票就飞向了黑衣男子。黑衣男子伸手一接,待到细看,不禁莞尔。到底是姑娘家的,居然把银票折成了大雁。呵,这两个姑娘倒是一个比一个有意思。
只见叶聆雪冷冷说道:“她拿了你什么,我替她还了,再来碰她,休怪我剑下无情!”其实她也不知兮颜到底拿了人家什么,虽然兮颜说是碎银子,根本没几分可信,捉摸着一百两银子就算不够,应也不会差的太多,管他够不够,反正是还了。
那侍从见是银票,挺身欲要说些什么,却被黑衣男子一摆手阻止了,只得退下。那黑衣男子笑道:“其实几两银子姑娘拿去花花倒也没什么,不过这丫头既然拿了爷定亲用的一对玉环,爷不能定亲,少不得要她以身相许来抵债了。若是她不想嫁也没关系,用你抵债倒也可以将就。”说罢指着拿剑的叶聆雪,笑吟吟的看着二人。
兮颜一听,心叫不好。叶聆雪的性格她是知道的,她对外人一向冷冷的,敢轻薄她?那可真是找死了!只怕今天是躲不过要打一场了。她是最怕麻烦的一个人,打架什么的烦死个人。兮颜正在烦恼,却听得叶聆雪轻笑出声。
只见叶聆雪原本的大眼睛便弯成月牙,脸上的冰霜化去,咄咄逼人的凌厉变成了潇洒轻狂,这样的叶聆雪竟然比兮颜更美上几分,让人见过,就绝不会忘。黑衣男子不禁看得痴了。
笑容一落,叶聆雪偏着头看着他说:“嫁你又有何难,只可惜你娶不起我。”
黑衣男子笑道:“爷虽然没有金山银山,你这丫头的聘礼倒还给的起。”
叶聆雪又是一笑:“我要那人此生此世只许娶我一个,爱我一个,旁的女子再不许多看一眼。我若是想去哪里,他便要由得我去,不许阻拦。倘若别人欺负我,他要第一时间站出来,不问对错,哪怕与全天下人为敌。你做得到么?。”
黑衣男子一怔,心想:“这丫头倒是好大的口气!”他想要再调笑几句,却转念一想,话到嘴边说不出口。这条件听着不难,却又十分荒谬。
要知道,这世间的婚姻两情相悦不难,厮守终生不难,只爱一个却难,只娶一个,更难。稍有身份之人,若要娶妻,无不讲究门当户对权衡利弊,再要显贵之人,更是要等圣意恩赐,半点不由人。即便是街头草民,那也少不得一两个下堂妾室,为祖上添丁。更有那寻花问柳之人,不必多说。
只娶一个,已经是百般难做,更要任由妇人做事,那更是荒谬不堪。向来只听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堂堂男儿哪有随着妇人之礼,若要如此,岂不被天下人耻笑?
叶聆雪收起那样轻狂不羁的神情,转身向兮颜怀里摸去,果然摸到两只玉镯。那两只玉镯白璧无瑕,触手冰凉,温润剔透,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好玉,饶是见惯了金玉的叶聆雪也不得不暗暗赞叹。兮颜扁扁嘴,很是舍不得,伸手抓着不肯放,可怜兮兮的望着叶聆雪,被叶聆雪抬眼一瞪,只好松了手去,眼巴巴的看着叶聆雪拿了白玉镯子还了那男人。
不知怎的,叶聆雪此时的表情比初见时的冰冷,更添了几分漠然,伸手随随便便的交了玉镯,转身便走,仿佛之前的事情都没发生。而黑衣男子竟也没再为难,就这样任由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