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两个丫头的尸身还停放在后院的空房里,那么,这整件事儿都像一场恐怖的噩梦。然而,梦终究会醒,人死,却不能复生。
连续经历了两天的教训,杨府的侍卫们被分成了四班。;两班轮流守在各个房门前站岗,另外两班彻夜巡视。丫头和老妇们被勒令入夜便呆在自己的房间,不得到院内随意走动。
其实,即便杨星不说,丫头们也早已吓得在房间抱作一团,深怕今日是轮到自己。
至于叶聆雪,她实在是不用怕的。来人虽然明显在针对她,却不会取她性命。
杨星怔怔的出了一回神,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站到了叶聆雪的房门前。他不由得愣了一愣。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开始不自觉地去关注她的呢?杨星摇了摇头。在心里对自己说,自己不过是可怜她孤苦无依罢了,像她这样悲惨的境遇,但凡有些慈悲的人,都不会坐视不理。其实,他哪里知道,恐怕他对叶聆雪的关心远远超出了可怜和同情,只是,理智上不肯承认,也不能承认罢了。
杨星的影子映在窗纸上,不曾睡着的叶聆雪看得一清二楚、
于叶聆雪而言,拒婚的耻辱已然放下,更何况,现在也不是想这些无聊琐事的时候。然而,不知为什么,她对于杨星,却始终亲近不起来。即使是叶府出了事之后,杨星为她所做的种种令她十分感动,这种感动也是极为客气的感动,总也走不到心里。
站了一会儿,杨星自嘲的笑笑。自己如此这般的站在她的门口,倒像是特意来为她守夜的。想到这里,杨星转身离去。他心里清楚,对方目标并不在叶聆雪身上,倒是自己府上的一众家仆,实在堪忧。
子夜时分,杨府上下万籁俱寂,只听得蛐蛐儿的叫声和风的呼啸。
侍卫们并不敢懈怠,只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注意着四周的动向。
就在这时,两声爆裂的声音突然响起,正是停放着两个丫头尸身的后院。杨星提步便走,第一个冲了过去。
待到门前,浓浓的烟雾弥漫过来,却不见火光。一股甜腻的过分的味道伴着烟味儿飘散。
味道直冲杨星的鼻腔,还未到达肺部,杨星就一个大退,屏住呼吸,但是,为时已晚。
杨星心中暗自叫了一声“不好”,竟坐倒在地,提不起力气。
那股子甜腻,不是别的,却是参杂在烟火弹中的迷药。虽不是毒药,然足以让人丧尸战斗的能力。
紧接着,四周飘来一缕缕阴森的哭声,由远及近,由小变大。慢慢的,那些哭声汇聚成一片让人毛骨悚人的和声,直听得人寒毛竖起。
卧房里的叶聆雪听得如此声音,虽然明知是人为,仍忍不住拉起了被子蒙住头,心里恨恨,她一边恼火着对方用这下三滥的手段,一边又被这声音弄得冷汗湿了中衣。一双手捂住耳朵,却又时不时的在被子侧面揭开一个小缝透气。
杨星瘫软之后,院子里的侍卫们也相应倒地。这回有半数的人开始怀疑所谓的灵异事件是人为。然而,人为也好,鬼神也好,最终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告诉杨府的人,叶聆雪是个祸端,不能再留了。
这一晚,杨府虽然被算计个彻底,却没有人受伤。
一个时辰后,药效解除,大家又回恢复了行动。然而,女眷们还是吓得几乎失控狂奔,有的已经眼神呆滞,有的恨不能拔足狂奔。
当杨星来到叶聆雪房中的时候,他看到了汗水浸湿了额前发丝的叶聆雪。其实,这汗一分是吓的,倒有九分是在被子里闷的。
尽管看上去有些憔悴和狼狈,然而那一双漆黑而冷漠的眼睛,却在昏黄的灯影中亮的出奇。
杨星从未见过这样的叶聆雪,那样澄澈的眼神中,少了几分淡漠与戏谑,却多了几分说不明道不清,但是让人心生恐惧的东西。
这样的她,实在太过异常,让杨星不禁试探性的问道:“叶姑娘,你还好吧?”
叶聆雪回以灿烂的一笑,嘴角那样自然的上扬着,连眼睛都弯起来,眼神里都满是笑意。她的语气中带着一抹轻松和愉悦:“我很好,非常好。”
她越是这样,杨星越觉得不安,总感到即将要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恐怖事件。在杨星的眼里,她叶聆雪实在不是一个容易相与的人。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他相信她也有本事闹个鸡飞蛋打,一拍两散。
其实杨星想的没错,但是,也只对了一半。
她叶聆雪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地束手就擒,任他人摆布?
她是不会白白把自己送到敌人手里的,但是,她的反击却不在现在。
在杨星进来之前,叶聆雪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这些天,从相亲宴到丹青画,从毒酒到毒计,从家人一一离去到现在的逼入绝境,她叶聆雪一直估计着一些人,一些事儿,所以在极力忍耐。当然啦,这种忍耐是她自己感觉出来的,别人眼里,她可一分都不曾妥协。
既然树欲静而风不止,既然叶聆风下落不明,既然她已经了无牵挂,那么……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她,叶聆雪,要让天下人看看,她是如何把这样的一群人,抓进手心。
倘若逃不脱这尔虞我诈,倘若做不尽巧辞令色,假若怀不得真心实意,那么,就让她来好好陪着演一出惊天大戏!
你们幕后谋划,把她叶家当成了攻城略地的棋子,无论输赢,都始终是一枚弃子,从开始,便注定了结局。
叶聆雪心中在笑:“你们执笔,我来入戏,且看我们到底是谁入了谁的局!!!”
杨星看见叶聆雪如此,虽觉不妥,却也始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只得自己骂自己多疑。见叶聆雪始终不在开口多说些什么,杨星便说道:“对方不知怎的,今日费尽心思吓我们一吓,却不曾伤人,想来不过故弄玄虚,并无深仇大恨。叶姑娘也不必挂怀,好生养伤便是。”
叶聆雪又是深深一笑,回道:“杨公子说的极是。聆雪自当静心养伤。不过聆雪生性浮躁,很难静心。听闻九皇子擅长抚琴,聆雪想有劳杨公子出门一趟,帮聆雪请九皇子一请。希望九皇子出尘的琴音能让聆雪安神。”
杨星一愣,听到她说“琴音”,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的“魔音入耳”。杨星心想:“幸好你只是求听琴,若是求抚琴,那我这杨府便呆不得人了。我倒宁愿听听今晚这样的哭声。”
想是这么想,可杨星嘴上还是柔声答道:“叶姑娘宽心,明儿一早,我就去拜访九皇子,代你问上一问。九皇子性情中人,想来不会拒绝。”
叶聆雪微笑点头:“如此,多谢杨公子。”
杨星一拱手:“那叶姑娘好好休息,养好心神。”说罢,退出门去,轻轻帮叶聆雪把门合上。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杨星真的前往九皇子博临的府邸,替叶聆雪邀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