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也都暗自叹息,却听得赵闫温声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什么事这般好笑,五小姐不妨同大家分享一下!”他可没忽视吟歌眼里一闪而过的戏谑。
吟歌止住笑,方才正色道,“吟歌无状,还请各位恕罪!”
众人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都只道五小姐客气了。
吟歌走下座位,对陈妈妈粲然一笑,“陈妈妈不用担心,五小姐我好得很,只是听你讲了这么一个曲折离奇的故事,本小姐实在是为我们府上有你这么一位口才好得媲美说书先生的妈妈感到无比骄傲啊!”说着她一掌拍在陈妈妈的肩上,“妈妈有如此大才,吾甚为欣慰呐!”
那老气横秋的口气和她的外祖父方怀清如出一辙,赵闫第一个忍不住,直接抚掌大笑,“五小姐当真妙人!”
云泽意则松了一口气,紧抿的嘴角微微勾起。
陈妈妈愕然,“五小姐,老奴字字属实,可不敢编故事糊弄大家!”
吟歌点头,“说书说累了,你可以先歇一会了!”甚至还体贴的加了一句,“要不要紫荆帮你上一杯茶润润嗓子?”
陈妈妈当然不敢劳动紫荆,连连摇头,她已经被吟歌绕晕了,连道谢的话都不懂得说了。
吟歌转身,有些无奈的看向云泽意和赵闫,“三殿下、云大人,小女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两位可否应允?”
赵闫微微抬手,“五小姐请说!”
吟歌咬唇,迟疑的道,“葡萄也是身不由己,此事关系女子名节,如果可以,还请两位大人能尽量能够替她保密!”
赵闫温和一笑,“五小姐放心,我等只是为了查明案情,若是涉及证人隐私,案卷上亦会写上化名!”只不过也有一份档案会将这化名和真名统一记录起来就是了,当然这档案只有内部人员才能查阅,不提也罢。
“多谢!”吟歌点头,又对静安师太行了一礼,“也请主持师太能够放葡萄还俗!”
静安师太合掌,“阿弥陀佛,静恩本就是你秦家之人,由老夫人做主便是!”
云泽意又让人将葡萄宣了进来,她方才在门口,已经听到吟歌为她求情,内心里又多了几分信心和勇气。对吟歌行了一礼之后,她直接跪到了大厅中间,将自己被戒色**以致怀孕之事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岂有此理!”赵闫听完就将手里的折扇重重摔下,厉声道,“佛门清静之地,竟有人胆大包天、行此龌龊行事!”这是他进门以来第一次面无笑容,在场诸人无一不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一个个的都大气不敢出。
赵闫肃然看向下首的云泽意,沉声道,“云大人!”
云泽意立时起身,跪拜在地,恭敬道,“下官在!”
“本殿要你速速查明此事,半个时辰内给我答复!”
“下官遵旨!”
云泽意亲自带着一干人去了尼姑们所在的洗心院,事关寺中清誉,静安师太哪里还坐得住,自然也跟随云泽意一同去了。
知行堂大厅这边,云泽意一走,便只剩下赵闫、吟歌两个主子及几个奴仆侍卫,赵闫怒气未消,自然没留意到其中不妥。
吟歌起身,正要行礼告退,恰逢去归尘居查探的人有线索来报,便又若无其事的坐下。只眼珠子却忍不住瞄向上首的赵闫,见他神色不变,应该是没发现她这边的动静,便悄悄放下心来。
赵闫却是早就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又见她不动声色的偷窥,心里只觉得好笑,胸中怒气消减不少。
既然有关归尘居,必然要让秦府的当家夫人在场。赵闫看了一眼周围,他的侍卫是男子,而雀儿晕了,陈妈妈呆了,现场唯有紫荆可以使唤,只是她走了就只剩下自己同五小姐同处一室……
他想了想,便对吟歌道,“还要烦请五小姐将府上的诸位夫人叫过来!”
“小女遵命!”见他点名要自己去带人过来,吟歌当下便明白了他的顾虑,只觉得这三皇子当真温厚有礼。
吟歌将三皇子的话传到,自己却和姐妹们一道留在了后厅。有老夫人在,她不担心张氏能再耍什么花样出来!
吟歌不理会同她打探消息的姚华和昭华,只在韶华身边坐下,低声赞道,“三姐夫才貌双全,姐姐日后有福了!”
韶华嗔了她一眼,“妹妹可莫要打趣姐姐!”
吟歌便笑,“姐姐找得这样的好夫婿,妹妹为你高兴罢了,如何就是打趣了?”
韶华作势便要掐她,二人调笑着闹成一团。
昭华与姚华在一边看着,只觉得格外碍眼。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两桩案子都有了结果。张氏牺牲了陈妈妈和绿萝,给秋菊檀香的是陈妈妈,掳走她又关门放火的人是绿萝,那二人认罪后立即自尽,与吟歌料想的没有差别。至于散播她谣言的静文师太,也被云泽意顺道给揪了出来,然后,大概又牵扯到了王妈妈,被张氏“义正言辞”的处罚了一通。
当然,至于刺死和尚的那把匕首,以及两个凶手与吟歌没有深仇大恨却要害她的原因,这些都被模糊处理了。只不过呢,上回吟歌中毒死了个扶苏院的冬梅,没有人能算到张氏的头上,这一次认罪的是张氏贴身的妈妈和丫头,往轻里说是她治下不严,只是她身为国公府的当家,连贴身伺候自己的下人都拿捏不住,说出去谁信?而正是因为她手里掌握着这二人的家人性命,她要她们死,她们就不敢不死!
至于秋菊,她本该是被发卖的节奏,哪知竟被查出怀了二爷的种,母凭子贵,比吟歌印象中早了半年被纳入二房了。想来是因为吟歌上回的试探,让她深恐主子将她配人,于是加快了自己的爬床计划。
陈妈妈虽是张氏身边的元老,上回她将玉娘子送到扶苏院拿了银子却隐瞒不报,就已经让她心中不满了,这次因着秋菊的事,她死了张氏只觉得解气。
葡萄的卖身契虽然在吟歌手里,但是她犯了寺规,静安师太又将这处置权交给了文氏,因而她的生死如今是完全掌握在文氏手里的。三皇子和云大人都替她说了情,文氏自然不能按规矩将人赐死,而葡萄在二房的人被问罪后就找机会将那剩下的证物交给了杨妈妈,文氏虽然不满她之前的威胁,到底也是得了便宜,就让她还俗跟了吟歌。
护国公府在张氏的管理下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大方和四房都极力请求文氏回府坐镇,吴氏更是当着秦府诸人的面把近一个月内发生的几桩事一一提列了出来,直接质疑张氏的管家能力。
吟歌也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文氏,半是委屈半是赌气,“祖母,您要是不回府,歌儿也不敢回扶苏院了,歌儿就住在外祖父家,让别人说闲话好了!”
文氏听了气不打一处来,“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叫不敢回?你那院子里是有怪物咬你吗?有家不回赖在外祖父家,你把国公府的脸面往哪放?”打从葡萄口里知道了她放火之事,文氏就肯定了她是个野蛮的,觉得她很有可能当真就不回府了。
吟歌眨眼,“祖母有家不回赖在明净寺,又是为哪桩?”
“你……”文氏哭笑不得。
杨妈妈就道,“老夫人,五小姐说得对,这府里要是无事,您在明净寺多住些日子也无妨。如今府里不如从前,您住在这里也是一样的操心,依奴婢看,回去了比您整日念佛还心安些!”
韶华也柔声道,“祖母,众望所归,您就不要推辞了。孙女也想多些时间陪您,以后就……”她不久便要出阁,届时侍奉的便是婆家人了。
姚华自然不用说,只差拉起文氏起身就走。
“你们这些丫头啊!”文氏摇头,感慨道,“十几年没回去了,不知这荣和园是怎样一番光景了!”荣和园是她与老侯爷的居所,自她搬出去后,秦风也搬到了沧澜阁。
张氏心里就算有千百个不愿意,如今也只能笑脸迎人,很是贤惠的道,“老太太放心,您的荣和园媳妇一直让人仔细打理着呢!您一回府直接放东西便成!”她料想老太太讲究排场,必然不会同她们一起下山,也不愁没有时间布置。那园子里的稀有物件被她顺了不少,如今却要尽快把到手的东西还回去,她的心里实在肉痛。
文氏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哦?老二家的果然能干!只我这在明净寺住了许多年,与静安师太等人也有了感情,便是要走,亦不能如此匆忙!”
蒋氏点头,“老太太回府,自然要挑个良辰吉日阖府来接!”
“一把年纪了,还讲究什么排场!”文氏口里这么说,脸上却是十分满意。
于是一家人又七嘴八舌的商量迎接文氏回府的日子,今日天色已晚,她们自然只能等到明日再归府了。
雀儿已经醒了,知道吟歌没事也终于恢复了正常。吟歌身边有了人伺候,就准备将紫荆还给长公主。
刚走进长公主居住的院落,恰巧遇上云泽意和赵闫从里面出来,想是一办完案子就到长公主这里拜见了。
“三殿下好,云大人好!”吟歌对他二人行了礼,便侧身避在一边等他们先行。
云泽意微笑同她颔首,走近一步真诚的道,“五小姐好!希望五小姐经此一役,能够否极泰来!”
吟歌抿嘴,在他经过时轻声说了一句,“多谢三姐夫!”
云泽意一顿,也不顾身后的赵闫在场,愉快的对她扬了扬袖子,“五妹妹后会有期!”
赵闫却是若有所思,他在距吟歌还有三步的地方停下,面上神情依旧温和,只看着吟歌的眼神却有些道不明的深意,“好在那和尚走的是暗门,不然五小姐只怕会有危险!”他这话虽是感慨,但听起来更像是在质问。
吟歌知道他们应当是查到了不少关于自己的漏洞,若是他们让她再闻一闻那迷香、很容易就能揭穿她不会昏迷的事实,还有那和尚的死亡时间和衣履上沾染的泥土等等,都是值得推敲的地方,只不过她将案情推向了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结果,所以他们就顺水推舟如了她的意。可是就算她撒了谎,不也是被逼的吗?她差点遭人侮辱、贞洁被毁,她差点命悬一线、死于非命,如何就不能以牙还牙呢?
吟歌挺直了脊背,迎上这个一直让她心生敬意的未来君王的深沉眼光,微笑道,“多谢三殿下关心,和慧师太也说小女虽命运坎坷了些,但恰逢绝境之时亦有贵人出手相助!多亏了三殿下和云大人,小女此次方能保住清白名声!”说着她又恭敬对他二人屈膝一礼,拱手道,“两位的大恩大德,小女铭记于心,日后若有用得到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这后面的话,却是带了些男子的侠义味道,不消说,又是学了她那将军父亲的。
“巾帼不让须眉,秦五小姐可莫要忘了这承诺!”三皇子手里的象牙扇一展,挥袖大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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